第36章 命悬一线
“以死谢罪？不知道我何罪之有？难道你是为寻仇而来？”欧阳昊天充满了困惑, 虽然他也杀过很多人，但那些人都是死有余辜，他的剑下从未有屈死之人, 可以说是问心无愧。
“师父，别管我, 他就是冲你来的，你把他杀了, 只要出剑够快, 他就伤不到我。”
人往往总是矛盾的，师父未来之时，洛桐语想着盼着希望师父早点来乌鸦岭救她，但当师父真的站到她面前时, 起初她是高兴万分的，然而听到荆楚天想要师父自刎的要求时, 她又希望师父从未来过, 还不如小师弟找不到师父的踪迹, 她自个儿慢慢与荆楚天周旋, 总会有逃跑的机会。
“你给我闭嘴！”荆楚天说着就点了洛桐语的哑穴, 转而又朝欧阳昊天说道, “你的好徒弟冰雪聪明, 但这次却没有说对，我知道你出剑奇快, 很多对手都没看清剑招便已命丧黄泉, 但我荆楚天也绝非泛泛之辈, 我的出剑速度虽然比不上你，但要想在你杀我之前解决你爱徒的性命却是不费吹灰之力，你若不信, 大可以拿你宝贝徒儿的性命一试。”
荆楚天将冰冷的剑锋架在洛桐语的脖子上，虽然动弹不得，但洛桐语仍然能感受到剑锋的凌厉，只要再近分毫，她白皙的脖子上就会出现一道血痕。
“欧阳昊天，不瞒你说，我的剑上已淬了巨毒，只要在这丫头的脖子上划道口子，便会立时毙命，尽管你是解毒高手，但却根本没有办法在毒发之前化解。你觉得在你杀我之前我连轻轻划道口子的时间都会没有吗？你根本没有胜算，除非你不在乎她的生死。”
原来剑锋上淬了巨毒，怪不得之前荆楚天和他们打斗之时剑从未出鞘，当时洛桐语还觉得只是荆楚天自视过高，看不起他们这些后生晚辈的功夫，原来荆楚天怕不小心划伤他们，让他们没了性命，当然他也并非善心，只是让他们毙命了还拿什么威胁师父。
“既然阁下计划周全，看来我今日是难逃一劫，只是烦请阁下告知你我之间究竟有何仇怨，也好让我死得明白。”
荆楚天已将洛桐语提溜到破庙的最深处，但却是正对着大门，荆楚天觉得这样既能看清欧阳昊天的一举一动，又可以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以防止他突然出招自己措手不及。因此，洛桐语虽然身在庙内，师父在庙外，但她却能看清师父的每一个表情。
师父刚才答应得那么从容，没有丝毫犹豫，眼神中的坚定是她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在师父眼里，自己的命竟然这般要紧，师父可以为了救她不要自己的性命，那一刻，她决定，如果师父今日为她赴了黄泉，她也一定自刎相陪，绝不会让师父一个人在阴间寂寞。
“你还记得十六年前与飞云山庄庄主荆飞云的一场比试吗？你赢了，从此声名大振，荆飞云输了，不堪你的折辱，把自己关在房中一天一夜，终于在你离开后的第二天拔剑自刎。”荆楚天的语调中满是悲凉。
“我记得荆飞云有一胞弟，便是你？”
十六年前，算来师父应该是十八岁，当真是少年英雄！双方公平比武，输了就自杀，这样的庄主未免心胸也太过狭隘，怪不得会有荆楚天这样杀人如麻的弟弟，果然是一家人。洛桐语暗暗为师父叫屈。
“没错，荆飞云正是我的兄长。他武功卓绝，行侠仗义，后来又建立了飞云山庄，我们飞云山庄在江湖上也是为人敬仰，没想到就是因为败给你这样一个毛头小子，兄长一时想不开，竟做出傻事。”荆楚天说着说着竟哽咽起来，听得出来他对荆飞云感情极深。
“所以你做了那么多坏事，杀了那么多人，只是为了引我出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欧阳昊天竟害了这许多无辜性命，确实该死。”
师父，那些人明明是荆楚天这个大恶人杀的，又与你何干？你怎么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那个荆飞云的死也是他自己想不开，也不干你的事。洛桐语被封了哑穴，说不了话，只能在心里暗暗着急。
“没错，自从兄长死后，为了替兄长报仇，一向闲散惯了的我，一改往日的脾性，勤加练功，但想要超过你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我足足花了十六年，才练成了兄长自创的行云流水剑法。但你躲在繁花谷不出来，我只能找些非常手段引你下山。”
“想找我决斗正式下战书便是，何必如此鬼鬼祟祟，牵扯许多无辜之人？”
“正式下战书？那岂不是让你有所准备？我并不想堂堂正正赢你，我只想要你的命替兄长报仇。我本就不是大侠，自然也不必在乎是否光明磊落。”
“你这样的恶行，就不怕污了飞云山庄的名声，毁了你大哥的一世清名？”
“飞云山庄？哈哈哈，兄长死后，众人也做鸟兽散了，现在哪还有什么飞云山庄？荆楚天也并非我的本名，今日你死后，还会有谁知道我的来历？”荆楚天又是一阵狂笑，这笑声甚是凄凉，让洛桐语听着觉得很是瘆人。
师父死后便无人知道荆楚天的来历？难道她洛桐语不是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一个人吗？她是定然会将荆楚天的恶行公告于武林的。
对了，即使师父为了自己拔剑自刎，荆楚天也绝不会依言放了她。这个大恶人既然忌惮丹辰山的机关，那么想必是不敢去师父的书房拿武功秘籍的，而她洛桐语却是一本活的秘籍，只要将她留在身边，比去丹辰山盗秘籍那自然是方便很多。
师父睿智过人，一定能从荆楚天的话中想到这一层的，可千万不要答应他的要求，洛桐语宁愿自己死于敌手，也不愿意师父为了她牺牲自己的性命。
“你兄长的死其实与我无关，一切都是因果循环。”师父说得很坦然，看来当年荆飞云的死另有隐情，并非决斗输给师父羞愧自杀，师父你赶紧说出来啊，如果只是误会，解开就没事了，说不好荆楚天还能放他们一马。
“因果循环？不许你在此玷污兄长的名声。他一生为人坦荡，行侠仗义，从未害过一人，应该得到福报才是。就是因为你，他才英年早逝，早早殒命。决战结束后，你到底和他说了些什么？可是什么难听的话语，极尽侮辱的言辞，才会让他听了受不了以致拔剑自杀？”荆楚天的神情中写满了不解，看来这个问题让他困惑了十六年，今日终于找到机会相问了。
“我并没有对他说什么侮辱的言辞，只是转达了几句故人的劝告。”洛桐语看得仔细，师父的脸上闪过难言的忧伤，看来这故人与师父关系并不简单，但为什么她从未听师父提起过呢？
“故人？什么故人？他让你和我兄长说了些什么？”关乎兄长之死的真正原因，荆楚天自然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故人已逝，无需再提。”师父的眼神中写满了忧伤与怀念。
“可是我一定要知道，如果说得通，我今日或许能放你一马。”
荆楚天既然有所退让，师父你倒是赶紧说出来啊，洛桐语在一旁甚是着急，只是现下她被点了哑穴，有口不能言。
“我答应过这位故人，绝不将此事说与旁人听，虽然你是荆飞云的胞弟，却也不能例外。我欧阳昊天言出必行，绝不能失信于人，更何况相托之人于我有大恩。”师父说得坦言，洛桐语知道，师父是言出必行之人，承诺于他而言的确大过生命。
“既然如此，那么你就是害死我兄长的罪魁祸首，我也给过你解释的机会了，也不算冤枉你。你现在马上自刎，我也是个言出必行之人，只要你死了，我定然不会伤害你的爱徒。”
荆楚天说的是“不伤害”，并没有说会放她走，洛桐语已经听出了其中的陷阱，她想师父一定也能听出来的，断然不会真的拔剑自刎。
“好，你一定要说到做到，要不然我欧阳昊天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洛桐语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日的情形，师父说完就将飞影剑插入自己的胸口。那锋利的剑尖从胸口刺入，位置不偏不倚正刺在心脏处，鲜血顺着剑锋一直流淌。
师父又用力将剑拔了出来，鲜红的血液一下子喷涌而出，将地上的尘土都染成了红色。
师父似乎已经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将剑拔出后，就慢慢地倒了下去，身体与地面接触后，就再也没有动弹了，只有血液还一直沿着伤口向外流淌。师父躺在血泊中没有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