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雅孩子
“哥,你也是一个受过苦的人,我虽然没有完成我妈的心愿上大学,但我敬重有文化的人。哥,你真的想进厂当工人?”
我摇了摇头:“但我要养活自己。”
小雅拍了我一下胳膊,咬了下嘴唇,下定决心似的说:“哥,别去工厂了,你当你的作家,我来养你!”
我笑了,也很感动!她养我?她凭什么养我,拿什么养我?当贼吗?
这个贼妹妹,这个萍水相逢的小姑娘,虽然落草为贼,但她善良。
善良人的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正如坏人的善良,也好不到哪里去,总有一点假惺惺的。
现在的我由道而学佛,佛说:一念起而万物生!
一切都不是无缘无故的发生,冥冥中都有注定。
正是小雅的这个善念,彻底改变了我和她的人生,
人生的改变,往往都是一个个小小的偶然。
她又站起来,拍拍手轻松的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哥,走吧,我的孩子应该回家了,来,我带你看看我的家!”
“你有孩子?”我吃惊地问。
这是一个城郊结合部的院子,院子很大,低矮破旧的院墙圈了有两亩地的样子。
除了菜地和一栋空空如也的旧厂房,靠着院墙还搭建了一排小房子,上面盖的是石棉瓦,大约有四五间。
小雅推开一扇吱呀作响的铁门。
忽然从里面窜出一条大黄狗,汪汪的叫个不停。小雅叫了声,阿黄,那大黄狗摇摇尾巴不叫了,围着我不停的嗅着。
紧挨着铁门的是一个传达室,里面坐着一个看不出年龄的阿婆,满头的白发,警惕地上下打量着我。
那双眼睛仿佛有一道精光射出,看得我头皮发麻,门口的炉子上水壶扑扑的响,水开了。
小雅不停的打着手势,阿婆的眼光渐渐的柔和了下来,也温和了许多。
小雅带我走向那一排小房子,推开房门,里面一股湿热的,带有蚊香烟味,混合着尿骚的圈味,扑面而来。
昏暗的灯光下,一台嗡嗡作响的电风扇在不停的转着。
七八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坐在看不清颜色的旧凉席上,或破沙发上,瞪着好奇的眼光看着我。
这是一群贼娃娃,也是小雅的孩子们!
三个大点的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剩下的都只有七八上十岁。
看到小雅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叫小雅姐。
“你们都吃了吗?”小雅连问带比划。
“吃了小五的茶叶蛋。”一个大男孩说。小五的茶叶蛋还是我给的,十个茶叶蛋八个半大的孩子肯定都没吃饱。
俗话说:半钵头吃头牛。
都八点多了,但他们都没有说饿,静静的看着小雅和我。
两个初中生模样的女孩,每人从书包里掏出一卷零散的钞票。小雅接过来点了点,大约有一百五六的样子。
小雅很满意:“毛丫明天还在天桥上,那里行人多。小丽带小五还是到汽车站去。”小雅各点了80块钱揣进口袋,剩下的退给了她们。
我在火车站见过跪在地上的女学生,前面放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因父母生病,或者天灾人祸种种原因而无钱上学,乞讨学费的和路费的。
看来这叫毛丫和小丽的女孩就是装扮成失学学生的。
别看这份乞讨活穿着干净也似乎体面,但能一跪几个小时,或头顶烈日,或冷风刺骨,这份罪真没少受!正常人跪半个小时,就膝盖疼痛难忍,腿麻脚抽筋。
刚才说话的男孩,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堆硬币和毛票,小雅数了数不到50块钱。
她拿了20块钱说:“今天学校己开学了,人多的,三狗逼,你怎么只有这么一点点?”
这个叫三狗逼的男孩说:“丫丫病了,下午我们就回来了。”
剩下的几个孩子也都掏出了一堆毛票和硬币,小雅也都收了一半,剩下的都退给他们,他们不说话,看来是真正的聋哑人。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就是小雅的孩子,小雅是他们八个人的头。他们两人一组,乞讨了钱和东西每天都要亮出来,让小雅过目分配。
小雅要收一半的,剩下的自己保管,看来他们纪律严明,不管多少都不敢藏着掖着。
因为两人一组,谁也不敢相信对方会不会告秘,告秘人有赏。
被告秘的轻则被罚身上所有的钱给告秘者,重则被痛打一顿,没收钱财,遂出队伍。
小雅今天的收二百多块钱,至于她自己乞讨或偷了多少,我不知道,这也是相当可观的收入。
比我将在工厂打工一个月的工资都多。
后来我小雅告诉我:每个月要交师父两千,小雅要包他们吃住,交房租水电费,生病了还要看病,除掉这些开支,
一个月大概也有四五千块钱,遇到大鱼可以上万。
小雅不同于那些黑心的丐帮老大,她们以偷盗为主,乞讨为辅。
小雅不但要照顾他们吃住,不受同行欺负,还负责带徒弟,传授偷窍技术。
小雅抱起床上的一个小女孩,只有五六岁的样子,怜爱地摸摸她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感觉没有发烧,
问:“丫丫,你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