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我们会再见
听到抽泣的声音,榆意轻拍安慰着。
没有太久,他松开手将花束递到榆意跟前,虽没有言语,但双眼中流露出的情绪已经传递过去。
他在说:这是我送给你的花。
因着孟淮的举动,榆意才注意到他捧着的已经不是原先那束,变成了另一束更加精致的花束。
没等榆意惊讶这束花的来路,孟淮把花送至她的跟前,神色认真:“榆意,对不起,刚刚在江边是我太莽撞了,我向你道歉。”
榆意被这突如其来的道歉打得摸不着头脑。
孟淮担心自己刚才的莽撞行为会惹得榆意不高兴:“对不起,刚刚的告白都太仓促,我想更认真再同你告白,我喜欢你,在你消失的一千五百六十三天里,我每天都会控制不住地想你,想你哪一天会再次出现在我的身边。
很庆幸,我终于在第一千五百六十四天等到了你。
榆意,我知道你不属于这里,不会因为我的几句告白轻易答应,为我留在这个世界,这些我都可以忍受,但请你不要不理我好吗?”
孟淮盯着那双明亮的眸子,终于把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 。
话语中夹杂了委屈的意味,榆意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她能感同身受孟淮的这份情绪,毕竟在交错的时空里,她也算是间接陪伴了孟淮的半个人生,说不触动那都是假的。
榆意接过花束,孟淮眼眸很快亮了起来。
只见她扭手将花放在了手侧的餐桌上,在孟淮疑惑的时刻反拥住了他。
孟淮个子高,为了让榆意的动作不吃力,他的脑袋都低下不少,这也方便了榆意可以摸到他的发顶。
“孟淮,谢谢你的喜欢。”榆意语气认真,差不多是窝在孟淮的颈侧位置,只不过他看不见她勉强上扬的唇角。
那一刻,孟淮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重新绽放出最绚丽的烟火。
幸福总是转瞬即逝。
榆意嗡嗡的声音传来:“孟淮,我可能又要离开了。”
孟淮呆愣到身子马上僵硬了起来,他说出口的声音都带着颤音:“又要,离开了吗?”
“是啊,这下该轮到我说抱歉了,对不起啊,孟淮。”
榆意感觉很是抱歉,她不能自由进出梦境,每次都像行人一样匆匆闯入孟淮的生活,再悄无声息地离开。
和上次从梦境中抽离出来之前的预感一样,她的心里隐隐有直觉再告诉自己,这会是最后一次与孟淮在梦中相遇了。
榆意缓缓后退一步和男人对视上,那一瞬间,孟淮的泪从眼角滑落,滴在榆意的手背上,温度灼得人一震。
她还是扯着笑替孟淮擦去泪痕,抚上孟淮已经棱角分明的面庞,榆意逐渐想得清楚了,眼前人和脑海中少年孟淮的形象重合,如出一辙的沉稳性子,面对困境时的倔强。
是啊,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榆意松开了双手,她向后退了半步,抱起放在一旁的花束,一步两步地向后退着。
“孟淮,我们还会再见的。”
“如果那时候你还喜欢我,就抱着这束花来找我,我会等你的。”
她弯弯的眸子里蓄着泪珠,月光照耀下盈盈发光笑容如同初升的暖阳,划破天际照亮整片黑暗。
孟淮至死也不会忘记这一幕。
榆意的身影消失在卧室,伴随卧室里物品落地传来的声音,孟淮猛然惊觉过来跑去。
她已经离开了……
只有地上掉落的花束,和被人铺平过的被褥证明榆意回来过。
他的头开始发疼,身子摇晃,如同整个人就要撕裂,脑子里涌进无数段未曾见过的记忆碎片。
恍惚间,他置身于深林之中的小木屋里。
孟淮甩掉公司的事务,隐入了深山中,他在山林里亲手搭建了座小木屋住下。
只带了一样物件,母亲姚闵赠予他的钢笔。
这支笔孟淮用了快一辈子,来到这里之后却莫名其妙消失在无尽的绿意中,后来他在森立中多次寻找也没有找到它的踪迹。
孟淮曾和自己开玩笑说,难道是被哪只“识货”的鸟儿拾去树顶筑巢了,鸟窝高耸,隐入茂密的枝叶中,让他再也无法探得真假。
之后的某一日,屋外风雪交加,夜色沉重。
孟淮坐在小木屋的摇椅上,屋内烤着炭火,他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铁盆中的木材烧得“噼啪”作响,没多久屋内就充斥着木炭燃烧后的味道。
孟淮的身子已经发软了,毛毯从肩上滑下落地,他连伸手去捡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这样安静如孩童一样躺在椅子上,神色如常。
他对生活没有了更多的期望,在所谓剧情的控制下生活了半辈子,本以为知道真相后的世界会变得不一样,他也能做出什么改变来。
谁曾想一直到楚凡声和苏梨完成幸福结局之前,他还是遭受着控制,不停卷入他们二人之间。所以在楚凡声和苏梨终成眷属,孟淮终于摆脱控制后,他毅然决然抛下公司来到这片深山。
可是他已经没有任何目标了。
爱他的人相继离世,他爱的人不知何方,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会挂记他的人了。
在意识溃散的那一刻,孟淮听到有个苍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就这样死去,你甘心吗?”
孟淮嗤笑一声,就算他不甘心又如何,他的人生已经糟糕透了。
“那你想见她吗?”
脑海中映出那一幕,那张笑颜,她离开时的背影,孟淮又好像可以活过来了一样。
“想。”
当然想,他一直在想她。
榆意,我们说好会再见的,对不起,最后还是我食言了。
他的手臂从椅子上滑落,无力垂在一侧。
屋外风雪停了,屋内人已经陷入永久的睡眠。
阳光透过玻璃照进小木屋里,时间都安静了,就好像无事发生。
那道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好。”
一只通体雪白的鸟儿衔着钢笔来到孟淮身边。
它叼着钢笔放在他的手边,随后用金黄色的尖嘴戳破孟淮的手指,血珠滴到了钢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