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怪物母亲
“老大，老大醒醒！”一道瘦弱的身影钻进别墅最好的房间，语气慌乱地对床大叫。他几次想要用手去碰床上的人，最后都想到什么害怕的事情，将手缩回来。
“鬼吼什么，别打扰老子睡觉！”床上的人一脚踹过去。
瘦男人痛哼一声，拔高声音：“怪物！外面全是怪物！”
下一秒，床上的矮胖男人跳起来，结果踩到旁边躺着的女人，一个踉跄滚到床下。
男人自觉狼狈，恼羞成怒地从床那边绕到过来，又是一巴掌向瘦男人甩过去：“你就是这么叫人起床？还不赶快把这女人处理了！”
瘦男人捂着脸诚惶诚恐地应是，动作熟练将女尸扛到肩上，临走前又提醒了声：“老大，外面真的又出现怪物了！”
“滚！”
矮胖男人怒吼一声，见瘦男人关上门，才拍了拍因听到怪物出现而心跳加快的胸口，嘴上依旧不屑道：“出现就出现呗，反正怪物又不会过来。”
想到怪物追着抓其他人，却对自己这个别墅绕道走，矮胖男人又不自觉得意一笑：“嘿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他刚认了个老大，老大和他的心腹就惹了不该惹的人被杀死了，最后就只有他活下来“继承”老大遗产；现在突然出现了抓人的怪物，结果却对别墅视而不见，巧合得矮胖男人都不由得怀疑自己捡到了主角光环。
如果周西看到他，就会惊讶地发现，这人居然是当初跟在石敖身后，最后吓尿了被自己放走的撬锁匠。
撬锁匠哼着小曲儿走下楼，在大门处往外看，猝不及防地吓了跳：“豁哟，这么多怪物啊，那得抓多少人走啊。”
嫌弃怪物发出的恶臭，撬锁匠一把抓来旁边砍柴的女人，扯开衣服就将头埋进胸口，他深深吸了口气，满脸陶醉：“还是女人最香。”
但事实上，女人已经大半年没洗过澡，也只有撬锁匠一人觉得“香”。
而被这样对待的女人却没有丝毫反应，神情木然，眼睛依旧看着地上的木柴，似乎能看出朵花一般。
光是闻撬锁匠还不得劲，昨晚他还没玩儿尽兴那个女人就死了，今天怎么也得找补回来。于是撬锁匠将女人手里的斧头一扔，拉着她就往客厅沙发走去。
不一会儿，沙发处就响起了男人粗重的喘息，女人像块木头般看着房顶。
瘦小的小女孩渴望地看着那边，问身边的中年女人：“姑妈，今天沈姐姐是不是能多得一碗饭呀？我什么时候也能多一碗呀？”
中年女人触电般一抖，恶声训斥：“你个小孩子吃这么多干什么！以后不准再说这事！”
“我……可是……姑妈你饿呀……”
“……”
眼泪迅速冲毁中年女人伪装出来的坚强，她抱住小女孩，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声音：“玲玲乖，姑妈不饿，姑妈不饿的。”
活着就好，活着就比什么都好。
但就算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中年妇女都保护不了。
撬锁匠享受完，踢开女人又去门口看，发现怪物越来越多，丝毫没有消退的模样。偶尔一两只怪物身上扛着人，那些倒霉蛋声嘶力竭地叫着救命，狼狈绝望的模样将撬锁匠逗笑了。
他突然将小女孩抱起来，打开门就想将她往别墅外扔——
“不要！”中年妇女连忙跑过去哀求：“老大，老大，您这是干什么呀，外面都是怪物……”
“滚开！死老太婆。”
长时间从没吃过饱饭的中年妇女被撬锁匠一脚踹出去，紧接着小女孩像铅球般狠狠地咋向她，肉体发出闷响，整个人已经不省人事。
小女孩恐惧看着朝自己靠过来的怪物，一边哭一边试图用身体挡住中年妇女。
三米多高的怪物一步一个脚印，甩下点块腐肉，啪叽声在坚定沉默的气氛格外诡异。
“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啊！”
一扇门之隔，就是天堂和地狱。
撬锁匠欣赏着小女孩的哭喊，心里还有些遗憾，早知道那老女人会昏过去，自己就不踹那一脚了，不然现在看到的就该是两张绝望的面孔，而不是怪物腐烂得能看到头骨的臭脸——
它怎么过来了！
撬锁匠惊惧地发现，那个本应去抓小女孩的怪物，居然越过两人直奔自己而来！
这个矮胖男人的瞬间腿软，瘫坐在地，他想爬得离怪物远点，却发现自己已经害怕得浑身用不出来力气。
没事的没事的，怪物上次就没有进别墅，这次也不会……的。
就在撬锁匠自我安慰时，别墅铁门被怪物轻松掰开，弯曲的弧度就好像一个嘲讽的笑脸。
眼看怪物离自己越来越近，撬锁匠眼睛都要瞪出来，他想呵斥别墅里的其他人快来救他，却根本发不出一丝声音。
肌肉剧烈抖动间，一股腥臊的味道弥漫开来。
怪物低头，似乎在打量这个矮胖的男人，顿在那里没有动作。
撬锁匠心中升起侥幸的猜测，脸上开始见笑。
就在此刻，怪物动了。它的动作比其他怪物要灵活无数倍，力量也更加吓人，迅速握住撬锁匠粗壮的脖子，另一只手抓住天灵盖，直接将男人头身分离！
鲜血喷涌，大脑运动的最后几秒，撬锁匠瞪着眼睛依旧没想明白：我不是……有后福的人吗……就这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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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西跟在李涵韵身后。
单薄的身影毫不迟疑地朝着某个方向前进，似乎无比熟悉周围的路况环境。
然而周西之前了解到的信息却是，李涵韵从小就没有一个人出过门，她曾经上过特殊教育学校，但上了两个月就辍学回家，从此就待在家里。这种熟悉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
难道和她身上突然出现的预知能力有关？
周西没忍住再问了一遍：“李妹儿，你这是去哪儿？”
李涵韵依旧没有回答。
她们刚出来的时候，怪物还成片在地上躺着，现在已经完全消失不见。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门框围栏也更加破烂，能够看出被暴力破坏的痕迹。
走了估计两个小时，李涵韵才停下。
周西一路上被无视了很多次，已经不指望她能够给自己回应，但还是照常开口：“到了？王姨……在这儿？”
顺着李涵韵眼神的方向看过去，周西看到了一个在这时本应消失的高大怪物。它背对两人，正蹲着身子做什么，即便这样，目测也有一米多高，细长的四肢上愣是挂着两块垂耳不掉的腐肉。
听到背后有动静，怪物转过身来。周西这才看清，它嘴里嚼着一根筋肉相连的骨肉，手里抓着根血肠，而身后躺着具已经没有人形的尸体——全身上下被吃得只剩下骨头，还都缺胳膊少腿。
周西瞬间汗毛竖起，拉着李涵韵就跑。
李涵韵一动不动，还用使出周西震惊的力道将她手抹下，缓慢朝怪物走去。
这次，周西终于听到李涵韵开口。
“妈、妈。”
怪物停止咀嚼，浑浊的眼珠愣愣地看着她，
李涵韵走到怪物身前，一把将它抱住。即便眼睛被臭味熏红流出生理性的泪水，依旧将怪物越抱越紧。
“妈妈、我……好想、你。”
怪物手里的血肠掉到地上。
它动作缓慢地、虚虚地回抱这个单薄的女孩，满是血污的手动了动，还是没有去摸摸李涵韵的头发。
“嗬……嗬嗬……嗬嗬嗬嗬……”
感受到怀里的女孩似乎在颤抖，怪物试图安慰。
结果发现自己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嘶哑声音，怪物情绪逐渐激动，声音越来越大——然后，认清现实，颓然放弃。它站起身来将李涵韵推开，又往后退了两步。
“妈妈？”
李涵韵前进两步，怪物就后退两步。
直到李涵韵不再试图靠近，怪物才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将手伸到地上用力摩擦，直到血污随腐肉一起脱落露出森森白骨，它才终于轻轻地摸上女孩的脸颊。
胖了，真好。
“嗬……”
怪物看向周西，声音平和。
随后，它的身体开始消散，最后化成一片白雾。
这片白雾没有飘向四处，而是有生命般分成八份，七份从李涵韵的口鼻钻进她的身体，轻柔温和得如同母亲的抚摸。最后一份则飘向周西。
李涵韵怔怔地重复：“妈妈？”
王芳君已经不能回应她，也不再有怪物弯腰摸她的脸。
向来混沌的大脑像是被甘霖冲刷，突然清明，李涵韵仿佛第一天拥有生命，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母亲，还有死亡。
她迷茫地站在原地，流下两行清泪，最后变成嚎啕大哭。
哭声在街道上空回响，似乎在呼喊着谁。
周西深呼吸将眼泪逼回去，静静地守在李涵韵身边，直到女孩逐渐安静。就像多年前大人安慰她一样，她将那句自己当时无比厌恶却又毫不怀疑的话说出来：“别太伤心了，王姨……你妈妈一定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
李涵韵抬头：“我有啥好伤心的？我妈一直和我在一起啊。”
周西愣住，好久才憋出一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