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八十九章
外形也好, 性格也罢，乃至于声音，都是迥然相异的两个存在, 鬼舞辻无惨不知为何, 却从眼前青年的身上窥见了某个佩戴日轮花札耳饰、额生火焰斑纹的男人的影子。
那个男人是鬼舞辻无惨千年以来最大的梦魇, 至今仍能令他心生颤栗，大脑尚未反应过来，鬼舞辻无惨已经在求生本能的操纵下炸成了数千块碎片，想方设法的试图逃离火焰牢笼。
在几团烧焦的肉片保护着一块核心碎肉, 从绿色火焰内钻出的刹那, 压抑着自灵魂深处传来的灼伤感，难以言喻的狂喜弥漫上鬼舞辻无惨的心头。
看吧, 他才是完美生物, 无论遭遇何等困境, 他才是能活下去的那个存在，他……咦？
眼前一花, 鬼舞辻无惨愕然发觉自己又回到了密室之内，那些爆裂开的血肉连同骨骼一起各归各位, 鬼王重新变回了四分五裂瘫倒在地的状态。如果不是那种来源自灵魂的灼伤感未曾褪去，鬼舞辻无惨恐怕会以为之前的种种都是自己的臆想。
原先声势骇人的青年背对着鬼舞辻无惨，似乎在仔细描摹着画卷中的人物，鬼王趁机动用血脉控制，向掌控着整座无限城空间的鸣女下达了命令, 不想双方如同连不上信号的机器与遥控器，一向恭敬顺从的鸣女怀抱琵琶站在原地，呆呆傻傻毫无反应。
不得已，鬼王只能将自己分裂成无数碎肉, 穿过那带着别样灼热温度的青绿色火焰，可当他以为自己已经逃出生天时，又一次回到了被火焰包围的密室之中。
这一次青年依旧没有将注意力倾注在鬼舞辻无惨的身上，看画卷里的少女看到出神，倍感屈辱的鬼王一声不吭，沉默的选择了求生。只是不论鬼舞辻无惨逃出多远，逃出多久，总会在不经意间发现自己再度回到密室中。
往复几次，鬼舞辻无惨终于察觉到了眼前青年的特别能力，他的大脑莫名里传来一阵比一阵剧烈的刺痛感，灵魂被炙烤的感觉远超以往，甚至比那个早已作古的男人留给他的旧伤更加难捱。鬼舞辻无惨死死瞪着背对着自己的青年，额头脸颊都爆出了狰狞的青筋：
“你这个满身血腥与恶意的男人！手上的人命不比我少，为什么要选择保护人类？该死的！那个男人也好！你也好！为什么都要阻拦我！你们这些人类，就不能把我当作天灾一样敬畏吗——”
“……你在说什么？人类的未来也好，天灾也罢，我都不关心，我的问题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只有一个，”青年不耐烦的转过身来，将画卷对着鬼舞辻无惨打开，“你找她做什么？”
鬼舞辻无惨起初并不想老实回答，在和青年那双有着繁复花纹的猩红色双眸对上视线后，生存的欲望远远盖过所有礼义廉耻和尊严，他毫不犹豫的开口道：
“那个半妖……女人是我的药！是我能够不畏惧……活下去的药！我都说了！我也不再驱使你了！所以你——”
“所以你可以去死了。”
平静的回了一句话，将画卷收回斗篷内，青年微微动了下手指，青绿色的火焰声势暴涨，瞬间将密室吞噬。
在场的两个食人鬼中，鸣女因为实力最低，在火焰的灼烧下没有多久便化为了灰烬，随着她的死亡，整座无限城开始崩塌。
一处偏僻的山谷上方，凭空出现了一座巨大华美的城池，然而这城池却如同肥皂泡般脆弱，大大小小的和室在显出原形的同时，就开始自空中徐徐坠落，其中正有鬼王藏身的密室。
在火焰的焚烧下，密室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密室，明亮的阳光透过破损的墙面和门窗，照在了鬼舞辻无惨的躯壳上。
阳光是如此的温暖，伤害同样巨大。鬼王浑身冒烟，他嘶吼着，翻滚着，挣扎着，试图躲入阴影之中，可没多久，整座密室都不复存在，鬼舞辻无惨不得不直面阳光。
时隔千年之久，藤原家不能见光的病弱贵公子，在并非出于他自我意愿的情况下，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沐浴在了憧憬已久的阳光之中，达成了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永恒。
鬼舞辻无惨一死，被他变成食人鬼的怪物们同样有所感应，能力低微的当场化为齑粉，能力强大的还能在人世稍作停留。有的鬼惊慌不已，哭闹嚎叫着不愿接受现实，有的鬼则忆起了遗忘已久的故人，恍惚着牵上故人的手，双双踏入黄泉之国。
在神官世家出身的妻子小声惊呼中，长期受诅咒困扰的鬼杀队当主产屋敷耀哉下意识抚上了额头，诅咒留下的瘢痕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他本人虽然看不见，但能感受到诅咒衰退带来的影响，男人下意识深吸一口气，将妻子和孩子们紧紧揽入怀中。
不经意间铲除了食人鬼存在的青年，没有意识到，也不在乎自己的所作所为对这个世界带来的影响，他现在满心满眼只有画像上的少女，虽然自己大概根本没见过对方，可是青年确信，少女就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
找到她……然后……然后……杀死她……
心口莫名有种撕裂痛，青年一手将胸口的衣服揉成一团，大口大口喘气，直到那阵痛觉褪去，他单手捞起废墟中的圣杯，青绿色的火焰构成背生双翼的巨人武士，将他包裹在其中，随后巨人拔地而起，朝着未知的方向飞去，不多时便消失在浓厚的云层之中。
与山谷相隔千里的小镇外围，画卷中的少女双手抱臂，上下打量有着罕见发色的少年，微微挑起了一边的眉头：
“这附近应该有那个什么紫藤花大宅，你自己过去吧，我们就此分别。”
“稍、稍等一下，森……不，千手小姐，您——”
名为锖兔的少年拦在了满身血污尘土的少女身前，真挚又诚恳的开口，
“我并非是想要阻碍您，可您现在这样，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所以，请您和我一起去紫藤花家纹之屋稍作休整吧。”
“你有空闲来操心别人，不如好好抓紧时间磨练自己吧，身手笨拙就算了，一点也不耐打，还敢往前跳去保护别人，如果再碰上跟之前一样的食人鬼，你恐怕只有送命的份，所以你——”
少女嘲讽的话语没有说完，因为少年的面上根本看不见羞恼与愤怒，他甚至还勾起了嘴角，一双银灰色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温柔与坚定：
“谢谢千手小姐的关心，但是，不论是作为师父的弟子，还是作为一个男人，即便弱小，即便会奔向死亡，我也不能后退，只要我能多坚持一会儿，再努力一点，一定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恍惚之间，有个同样的声音，用别样骄傲别扭又暗藏温柔的口气说了句“我一定会保护你”，千手心乐撑住了额头，视野出现了片刻的模糊，一个看不清的身影正在和面前的锖兔重叠，她下意识朝着少年伸出手，试图触碰对方的脸颊，不过在触碰到少年脸颊的伤疤之后，那虚影骤然破碎，少女像是被烫到了一般，飞快缩回手，干巴巴说了句：
“……对不起，我……”
“……没关系的，千手小姐，”锖兔的眼神稍稍有些游移不定，脸颊也泛起了可疑的红色，他轻咳一声，遮掩住自己的不自在，“所以，您还是和我一起进来吧。”
千手心乐刚想点头，冥冥之中她抬头看向了远方天空，在那浓厚的云层之中，常人视线难以抵达之处，似乎有什么绽放出青绿色的光芒，正跨越千山万水，朝她奔赴而来。
仿佛有什么在胸腔内重重擂鼓，千手心乐平静已久的心剧烈跳动起来，她张了张嘴，某个人的名字在她唇齿之间绕了绕，最后吐出的却只有一口浊气。锖兔察觉到了千手心乐的异样，他本想问对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下一秒少女以他根本追不上的速度跃进了森林之中。
快一点！再快一点！那个……那个是——
不管查克拉早已消耗的七七八八，不管自己衣衫褴褛灰头土脸，千手心乐的脑海里回荡的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去见“他”，履行约定，不能再让“他”孤身一人。
双向奔赴的一人一英灵，最终在山顶碰面。
背生双翼的查克拉巨人从天而降，青年被保护在巨人的额头核心位置，像神明俯视人间一般看向地面，视线聚焦在那个堪称渺小的少女身上。
alter自从成为英灵之后，世界里从来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他闻不到气味，尝不出味道，然而在这片由灰败与沉闷交织而成的雾蒙蒙中，少女竟然是彩色的，她是如此清晰生动，以至于他产生了自己闻到草木清新气息、尝到又酸又苦又甘甜味道的错觉，血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一滴滴隐没在衣领里。
两个陌生又熟悉的人，同时朝对方问出了相同的问题：“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手速…………five一个，呜呜呜感谢在2021-03-02 01:05:54~2021-03-10 23:5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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