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人类多了也是一种自然污染
秦州府，辰正时分。
南城门前密密麻麻堆满灾民，恶狼般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城门，等待着今日的救济粥。
扛着长枪的守军，板着脸把人推搡开来。
搭起人墙这才开出运输通道。
让身后的后勤救济人员，赶着马车把今天赈灾的份额拉到城门口。
临时搭建的灶台上，巨大的铁锅像是被狗舔过般的干净。
一只只半人高的粥桶，远远地飘出点清香，勾的无数人肚子咕噜噜叫唤。
“全部都忙活起来！”
“别挤，再挤老子把粥都给拉走。”
“一群没人性的东西！”
“什么都敢抢的！”
身着粗布短打的胖子，指挥着手底下的徒子徒孙干活，略嫌晦气地朝围上来的灾民啐两口。
说来好笑，能挤到头前等着领粥的，是数万灾民里的硬茬子。
手里绝对没少沾血，就胖子一眼瞅过去，连个老人女人孩子都不曾看到。
对于灾民，是真的不能再把他们当作人来看了！
秦州府后勤火头营，上千号人起锅烧水，往里面加着不知名的灰黄粉末。
水一开，木桶中的米粥就派上了用场。
胖子掂量着数量，每一只大锅里填上两勺，平摊下来勉强让大半灾民喝上两口。
分发的清汤寡水令人群骚动一阵，又被守军强制镇压。
无数人勒紧了腰间的草绳，神情麻木地吞下赈灾粥，然后寻找个角落躺倒在地。
减少消耗，拖到朝廷出面来安置。
这是大多时候，遭到灾荒的百姓的做法。
帐篷中，火头营老大，就是那胖子，也在愁眉苦脸来回踱步。
蹑手蹑脚掀开营帐，远远看着乌泱泱的人群，他脸上的汗水怎么擦都擦不干的。
“头，咱充了这么多水进去。”
“今天混过去了，明儿个咋办？”
“听说州府粮草吃紧，要把灾民南迁下去。”
“我们要随行押送吗？”
忐忑不安的几个班头眼巴巴地望着胖子，就等着他拿个主意，到底弟兄们该怎么走。
边关支援，秦州府的火头营八成人手都随军出征。
胖子是本地驻守的硬点子，带着手下过命的兄弟，送上大把的银子这才没上战场。
可就是如此，也是没好日子过。
灾民肉眼可见地一天天增多，整个秦州府消息灵通的都在心里惴惴不安。
“走！”
“把家小都带上，跟着下午的南下迁居队伍走。”
“城外那条运河都黄了。”
“再等下去，乱起来就走不了啦！”
胖子把手心的冷汗擦干，咬着腮肉一拍桌子下定决心要跑路。
盯着营帐里十来个兄弟看了一圈，几人凑头过来便开始小声密谋。
干后勤的，对附近水源植被要做到心底有数。
灾民源源不断，秦州府连救济粮都开始克扣起来，暴乱是迟早的事情。
还不如请令南下讨生活，带走一批灾民还能申领出一部分安置粮。
果然，正午城门口贴出了南下迁徙令。
凭借户籍证明，秦州府给开具路引，能在巴州三十六县，被打散安置下来。
胖子打头领着兄弟们报名，成了押送军的一员。
灾民流被分出一股，夕阳西下之时，城门口眼见着松快了不少。
黄沐沐蹲在城墙上看了一天，心情郁闷复杂。
直到老弱妇孺大批南下，她压抑的情绪才略微缓解一点。
至少，不要让这些人成为暴乱的牺牲者吧！
“要开始了吗？”
黄沐沐尾巴僵滞了会，冰冷的眼神注视着灾民团体中，那里有个搅屎棍子在搞事。
有人向往安宁，喜欢平静。
那自然就有人喜欢动荡血腥的生活。
南下讨生活，依旧是哪哪都嫌弃的流浪狗。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灾民中从来不缺少这样的不安分子。
饿狠了的灾民，听了一番煽动的言论，瞬间如同打了鸡血般红了脖颈。
拿着粗糙的棍子，石头，疯狗般地朝守门的兵卒砸去。
城中大街燃烧起了一场大火，犄角旮旯中涌出数百守备军卒，把城门攻占后打开了大门。
秦州府征收的三万新兵，没有足够的粮草安抚。
终于成了狼，第一口就咬在了守备军的身上。
黄沐沐跳上城门顶上，以旁观者的角度，静静地看着满城绽放的花火。
半个月，勉强支撑了半个月的平衡，还是因为缺粮打破了。
就是不知道，抢了眼前这一波，人类能活下去多少，能活多久？
密密麻麻的人类，破坏力是不容小觑的。
森林能被吃空，河流能被喝干。
居高临下的视线，令黄沐沐能清晰地看得见，秦州府四周的几乎光秃山脉。
世界每一次的自然灾害，或许就是大地在拯救自己吧！
梧州，郑州，到兰州，方圆数千里都遭遇干旱绝收的第一年。
动乱便导致死伤数十万人。
征兵守关拉走数十万。
互相争夺资源再死伤一部分。
如此，西北地区便陷入十室九空的状态。
大地也会便迎来一段修复时期。
自然的规律很残酷，却也是恒定的轨迹。
黄沐沐闻着味道，避开疯狂的人类，也在四处收集物资。
没心情思考太过宏观的东西，她飞檐走壁地一路搜刮，看着储物空间里的宝贝笑眯了眼眸。
南门往内城走，商户有很多的。
那些不当吃喝的绸缎布匹，药材，家具杂货。
就连散碎的银两，黄沐沐都没想着放过去。
以后也许能派上用场，现在不要钱的一大把，不能等以后想来再后悔的。
一路上，能看到不少连夜杀出城的富户。
有的小院子被灾民洗劫过，连地窖中躲藏的主人家，都被拖出来严刑逼问。
遍地都是被饥荒控制的恶魔。
他们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抢到吃的，要活下去！
“嗯？”
黄沐沐忙碌之时，忽然地面微微抖动，凝神细听能觉察出不少铁蹄出动的声响。
忙放下手中生锈的锅具，翻身跳上屋顶，朝着秦州府高塔处疾奔而去。
隐匿多时的真正守备军骑兵营，总算是露面来了！
“说好的人类不骗人类的。”
“都是脏心烂肺的玩意儿！！”
黄沐沐眼里闪过一丝明了，猛地打了个寒战抱住自家的大尾巴，朝着底下啐了一口。
这场暴乱的主导者，一直都是秦州府高高在上的大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