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对你好是天经地义
陈秘书一走，少年就好奇地端起了咖啡杯。
这个杯子好可爱，矮矮胖胖的，就像顾商当时喂自己吃的草莓蛋糕一样圆鼓鼓。季明珠把杯子捧在手掌心里，醇香的液体往外冒着热腾腾的香气。
少年如同品茗般朝里吹拂了几下，然后毫无防备地小啜了一口……
“唔！”
一股浓郁的酸苦味道盈满了舌根，少年险些吐出来。
他老公喜欢喝的就是这种东西？？？这种比苦瓜汁还要难喝的东西到底好喝在哪里？！
倏地，办公室的门从外被人推开。
一条笔直修长的被裹在裁剪完美的西装裤下的腿迈了进来。
顾商刚从例行会议上下来，一路上脸色沉郁得几近滴墨。
顾氏偌大一个集团，从上到下每一个分支，不可能没有几个蛀虫。
在顾商掌权的时候，力排众议生生挖去了大半，不顾因为不留情面地撕扯毒瘤而破损流出鲜血的伤口，生生让顾氏再往上走了一个台阶。
可是总有一部分蛀虫难以一次拔清，那些个尸位素餐的嘴脸，顾商每次看到都觉得脑神经在抽疼。
因为其过于阴沉的脸色，他这么脚步带风地走过来，竟是无一人敢跟顾商打招呼。
今天想必又是被那群蠢货气得吃不下饭的一天了。
顾商这么想着，推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
结果，映入眼帘的就是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季明珠。
而且少年那张白生生又软乎乎的小脸此刻皱成了一个包子，嘴里含着什么，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僵持片刻还是很不情愿地咽了下去。
那姿态仿佛是生吞了鹤顶红。
顾商心头积压的郁气莫名其妙地就散了，抿紧了唇角，却还是止不住浅浅的上扬趋势。
莫名其妙就被治愈到了。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季明珠还有这种给人解压的功能呢？
季明珠抬眼，想喊他。
结果一开口就是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少年的眼眶都被逼出了浅红的水色，本就潋滟风情的眼睛水波流转。原本只透出浅红血色的唇瓣被温热的液体氤成了艳丽的红色。
少年从下往上看他，眼尾微微拉长，瞳孔却无辜地睁圆了，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一眼荡魂，这简直是勾引。
男人嘴角的弧度渐渐拉平，有些刻意地将视线从少年身上移开。
顾商冷硬道：“你怎么来了？”
季明珠喘顺了气，没回答顾商的问题，只苦着一张小脸难以置信地问道：“老公，你怎么会喜欢喝这种东西呀？我舌头都苦麻了，原来你喜欢这种口味吗？”
少年站起来走上前，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微张唇瓣探出一小节舌尖给他看。
可是这哪里看得出什么来。
顾商只能看出季明珠的身体很健康，舌头红软细腻，看上去就跟他的嘴唇一样柔软……至于真实感受嘛，尚未可知。
今早少年凑上来吮掉那滴血点子也是一瞬间的事，轻飘如羽，还没来得及感受他就退开了。
男人侧颈的青筋勃起，声音里有几分隐忍：“谁说我喜欢喝的，那只是用来提神的。”
季明珠哦了一声。
原来这个东西是醒神用的，那不就跟那些很苦的茶一样的效果吗，老公好辛苦哦。明明不爱喝，也要为了努力工作赚钱而硬喝下去。
季明珠心里软软地塌下去一块，他自然地拉住男人坐下来，眉眼弯弯：“我听妈妈和陈伯说你工作起来太拼命了，不爱惜身体，也不好好吃饭。所以我今天特地做了点养胃的饭菜送来给你吃，你尝尝？”
顾商有些意外，挑了挑眉：“你做的？”
季明珠点点头，透亮的眸子有几分狡黠的得意，像一只正在对主人炫耀自己抓老鼠本领的小猫。
“全都是我做的哦，没有人帮忙，你试试。”
但男人却蹙起了眉头，沉声道：“你不需要做这些来讨好我。”
他既然已经嫁给他，那么就算季明珠什么也不干，顾商也不会亏待他。他这个人喜欢开门见山，本来工作就已经够疲惫了，还要这样时时刻刻看人演戏。
兴致好的话顾商还愿意作陪一下，但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这种惺惺作态就会变得碍眼起来。
季明珠有些委屈地瞪大了眼睛：“这怎么是讨好呢，我对你好，是天经地义的呀。”
顾商一怔，神色有些不自然。
男人的眼神黯下来，还从未有人跟他说过什么东西是天经地义的。就连自己的父母在教育自己的时候，说的都是“顾商，你想要什么，就去争取，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你的”。
所以很小的时候，当顾家其他子弟还沉浸在吃喝玩乐里的时候，顾商就被顾父顾母狠下心来送到了国外接受最顶级的教育。
语言不通让他交不到朋友，小孩子的恶意也纯粹得令人心惊。
他们单纯的只是因为顾商和他们不大相似的外表而排挤他，说他是个没人要的小流浪汉。
那时的小顾商还不懂那些同龄小孩对自己重复叫喊的单词是什么意思，于是他回去翻阅厚厚的、比他的脸还大的词典，对照音标一个个去看，最后才知道那是“蠢货”的意思。
所以他就放弃了交友这件事。
再长大一点，他的老师也因为他国籍的不同，暗中操作将本该属于顾商的奖项颁给了另一位金发碧眼的男孩。
所以他也放弃了学术上的交际。
顾商终于领悟了——无所谓。
只要他能比别人优秀得断层，只要他的光芒强到别人无法掩盖，那那些肮脏的手段就不能明目张胆地再对他使用。
就连自己的父母，顾商都时常感觉他们的爱是有条件的。
他不怀疑自己的父母爱自己，但他偶尔会想，假如自己没有那么优秀，自己不是顾家最突出的孩子，最终的掌权人，那他们是不是会把所有的爱尽数收回。
假如自己不够强大，他的弟弟是不是就不会再崇拜他。
没有什么是天经地义的，一切收获都是他拼搏来的结果。
顾商一直这么认为。
可面前的少年却如此自然天真地对他说出这四个字。
他抿了抿唇，静默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挂着温暖的笑意打开保温盒，为他一一介绍菜色和作用，实则他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季明珠只身前来，没有提前告知他，想也知道绝对没有那么轻易上来。季明珠能忍着被人质疑和刁难的委屈只为了给他送一顿饭，不可能没有什么要求。
顾商就冷眼地等着。
等到了季明珠给他介绍完翡翠豆腐和金边小酥肉，等过季明珠给他盛了碗色泽清亮的冬瓜肉丸汤，最后等到少年把筷子往他手里一塞，非常期待地看着他道：“快吃吧。”
顾商：“……”
虽然他刚刚已经在季明珠说话的时候暗地给陈秘书发了消息，询问季明珠上来找他的途中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但此刻看着少年淡然的表情， 他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看在季明珠被咖啡苦到的表情逗笑了他、让他心情转晴，和亲自做了这么多饭菜的份上，他愿意答应季明珠一个不太过分的要求。
季明珠眨了眨澄亮的眸子，仔细思考了一下顾商的问题，恍然大悟。
今天早上让顾商生气了，他还没来得及道歉，顾商就上车走了。
怪不得他老公的表情那么难看，毕竟是自己做错了，道歉是应该的。
于是少年凑上前，携带着一股很清雅的玫瑰香气，语调很软和地说：“对不起呀老公，我今天早上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了。”
说完，一个很轻很软的吻落在了顾商下唇已经结痂的口子上。
凉凉润润的，一触即离。
顾商脑海里的那根弦啪的一声瞬间崩断，吓得特么手里的筷子都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