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屠杀

    天上猛的打了一个霹雳，而后下起了很大的雨。

    靠近极寒死域的孤岛上，海域似乎有些浑浊，隐隐的发红。

    若是有人能在天上仔细的看，就该知道，这红色是从岛屿的地下渗出来的。

    丝丝缕缕的渗入水中，染红了一大片的海域。

    屠戮持续了一天一夜，一开始只是这几天被对待的仇恨，而后是被反抗和辱骂引起的不悦。

    再到后来，是深深地惋惜和怜悯。

    他看见了许多并没有作恶的人，却已经失去了作为人正常的样子。他们或多或少都拖着残缺的肢体，枯槁的面容，双眼无神。

    无论程谦是呼唤他们，还是劝说他们，他们都只是呆愣愣直勾勾的看着前方，了无生机。

    看着周遭的刑具，程谦不难想象他们身上都经历了那些事。

    他低着头，咬了咬唇。明明大家都是人类，人为何能对人那么狠毒呢？

    看着他们了无生机的双眼，像一潭死水，没有一丝波澜。程谦在他们眸子的倒影里，看见了曾经的自己，那个在生活的倾轧中困兽犹斗的自己，那个斗败了、受尽了苦难、最终选择逃避这一切的自己。

    程谦好像又站在了那个天台上，每一双眼睛里倒映的都是一个个可悲可叹的、早该死去的人，都是他自己。

    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程谦微微勾了勾嘴角，脸上干涸的血块剥落了下来。

    “抱歉。”程谦的眼眶有些许微红，“我来救你们了。”

    那一天，他手刃了无数的人，无论是加害者还是受害者，无论是有罪还是无辜。

    唯有死亡最为公正，给有罪者以惩罚，给受害人以解脱，不是吗？

    将整个地牢走了一遍之后，程谦终于见到了大门，大门的缝隙里传来刺眼的光，与地牢中活像两个世界。

    看来自己是被关在地牢的最深处，走遍了整个地牢才来到出口。不过，倒也方便了这一场清算。

    无数的藤蔓从地上升起来，离地牢深处已经很远了，越是靠近外围，禁魔石的数量越是少，程谦体内的法力就越是旺盛。被压制了许久的法力，汹涌的在他的身体里咆哮着，恨不得全部冲出去，如同洪水猛兽一样吞噬这一切。

    这贪婪的、腐朽的、早该灭亡的一切。

    程谦推开了门，刺眼的光芒照射过来。他走上地面，这是一处荒岛，恐怕这荒岛上也只有自己现在这么一个活人。

    在刺眼的阳光下，程谦第一次看清了身后的一切。

    黑暗幽深的洞窟中，尸横遍野，血流漂橹，宛若人间炼狱。

    程谦抿了抿唇，眉眼中带着少许的悲伤。但，若是让他们活下去，用这幅残缺的身躯、带着卑贱的奴隶烙印、怀揣着无数的痛苦活下去，真的就好吗？

    程谦扪心自问，自己不想这样活着。

    所以他越俎代庖的替所有人做了选择，他也不后悔。

    身上的鲜血已经干涸了，一块块的粘在他的手上和脸上，痒痒的、干涩的难受。

    程谦用藤蔓移动着，靠近了海水，想要洗一洗。

    他掬起一捧水，揉搓着自己的双手，红色的水从指尖倾泻而下。

    程谦往前凑了几步，他的样貌倒映在海面上。依旧带着一种模糊了性别的美，像是造物主巧夺天工的钟爱之作。

    只是，双眼中隐隐闪动着红色的光芒，添上了些许的凶戾。

    嗯？

    程谦仔细一看，却还是正常的一双黑眸，幽深的让人目光忍不住驻留，溺死在这一片温柔的光彩中。

    兴许是红色的水面在反光吧，程谦摇摇头，毕竟是洗完血渍的血水，带着红光也不稀奇。

    程谦能感觉到自己膝盖以下已经没有知觉了，这个漆黑的手印爬升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上很多很多。

    好在这孤岛离极寒死域并不远，程谦放眼眺望，似乎还能看见新月大陆的那一小块月牙弯弯的尖。

    是瞬移术可以解决的距离，程谦心念一动，便落在了新月大陆的岸上。

    谁能知道，月亮旁边宛如一颗伴星的小岛上，曾有那样贩卖人口的暴行，又发生了那样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呢？

    无所谓了，程谦心想，反正也只有自己知道。

    极寒死域周围的黑雾依旧浓厚，带着化不开的压抑。程谦想起来尼奥说的寻宝一事，尽管尼奥是为了骗取自己的信任，但寻宝一事他描述起来时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实在不像能装出来的。

    也就是说，这里有什么宝物要出土，所以才聚起了这样深厚的黑雾吗？

    程谦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如果这手印一直爬升到头顶，不死不灭的他恐怕要么被别人抢占去躯壳，要么当上永恒的活死人了。

    无论哪一种都太过可怕，他输不起，也耗不起。

    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