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做好人和做坏人哪个更难
程谦有点抓狂了，这种软硬不吃的人，偏生还打不得杀不得。
就像一个烫手山芋，一边想要剥开吃了，一边又烫的左右手来回交替还抓不住。
其实他不是没有想过，让这位使者回去带话，说要用二十件高品武器来交换这十件武器，劽齿狼王国的国王只要不是傻子一定会同意。
但是，程谦就是有一种直觉，如果不这一次一举将这十件武器留下来，可能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他很信任自己的直觉，毕竟再信不过别人，总不能连自己都不信了。
程谦忍不住又动了直接动手抢劫的心思，他的法力在指尖运转了两圈，但只要攻击的念头一动，便被自动消弭了。
只能被动的防卫，不能主动的出击，让好不容易获得了攻击能力的程谦有些挫败。
明明只要意念一动就能杀死的弱小蝼蚁，为什么偏偏要受到限制不能出手呢？
等等……
程谦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态有些许奇怪之处，他居然开始觉得普通人是弱小的蝼蚁了。
兴许是自己获得了强大力量的感觉太美好，竟然心中一时间觉得，自己强过所有的普通人，可以去轻易决断他们的生死。
他曾经的一生经历过很多由高向低的压迫。
不论是父母、老师这些长辈，又或者是同学、同事，似乎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恃强凌弱与以大欺小存在。
自己才获得这份力量不久，难道就要从鱼肉变为刀俎，从受害者变成施暴人吗？
程谦忍不住又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尖尖的牙齿来回磨蹭着一小块死皮，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干枯的唇瓣。
似乎还能隐隐尝到那位骑士长的血腥味。
程谦叹了口气。
“罢了，我送你回去。”
那使者有些警惕的问：“还有什么条件吗？我是不会交出国宝的。”
“就当是我今天心情好，你什么也不需要付出。”程谦漆黑的双眼有些黯然。
多了一种系别不同的法力，程谦对于法力的调动也更为精妙和强大了。他用法力裹挟着劽齿狼王国的使者，接连几个瞬移术，将人送到了一处港口。
“你走吧，艾兰帝国的皇帝暂时还没有封锁港口，此时乘船回南境最为安全。”
程谦眺望着大海，海天一线，天空似乎在渺远的地方与大海相拥，但实际上它们永远不会有交点。
那使者登上了船，他再三打量了一番程谦，忽的折腰道歉。
“是我错怪您了，您是个好人。等我回到劽齿狼王国，会向陛下征询是否用国宝和您交换的。”
程谦苦笑，好人吗？他算个什么好人。倘若不是力量被系统所阻滞，使者现在应该已经成了一摊碎肉。
“我不是好人，我本想杀你夺宝的。”
程谦心里总觉得有一股郁气不吐不快。这“好人”一词被安插在他的身上，他心里觉着自己配不上，他想，如果这位使者知道了自己的想法，一定会失望的。
那使者摇了摇头：“我曾听过一句话，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您没有杀我，而是救了我，甚至出钱将我送上了回乡的船，无论您有什么想法和打算，我都衷心的感激您。”
程谦沉默的转身，一个瞬移术便消失在了使者的视野中。
那使者看着程谦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
“回去得和父亲谈谈这件事，他应该能同意这场交易。”
使者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狼牙吊坠，想必这位店主并不认得自己，看来自己还是不够出名啊。
不过是一国王子罢了。
……
回到店铺中，程谦坐在椅子上，又站了起来，环顾一圈之后，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自己都在干什么啊？
明明是要毁灭世界的，却又做起了滥好人，难道自己还没有吃够善心的苦吗？
纷纷扰扰的记忆中，他想起了自己养的那只鹦鹉，想起了他看向同桌，同桌却别过了头。
其实，本来遭受校园欺凌的对象，是他的同桌。是程谦的仗义出手，让同桌免受欺凌，却又被当做了更有趣的欺凌对象。
当程谦在厕所里被打的头破血流的时候，他一把拉住了自己的同桌，这个往昔的朋友。
“帮我告诉老师……帮我报警……”
同桌却不自在的别过了头。
“我可不敢惹他，他已经不欺负我了，我何必趟这个浑水……”
“可我是为了帮你！”程谦忍不住出声，他失望的看着往昔的朋友，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般境地。
“我又没有求着你帮我！”同桌一把甩开程谦的手，匆匆走了，像是落荒而逃。
很多人不是不懂得应当有来有回，但是他们往往只想得利，不想付出。如果你再提起这件事，在他们眼中，反而你成了挟恩图报的仇人。
程谦按着自己头上的伤口，他感觉头晕，不只是因为头上在汩汩的冒血，他的心里也像缺失了一块什么。
他已经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要伸出援手了。
此时的程谦，却又忍不住对别人伸出了援手。他重重给了自己的脸上一巴掌，似乎借着疼痛就能让脑袋清醒一点。
明明在异世界重新睁开眼睛之后，他就决定要做一个自私的人了。明明自私的人才过得更好，才能无条件的享受别人的馈赠，才能厚着脸皮又怡然自得。
为什么自己做不到呢？
程谦叹了口气。
他讨厌自己，他厌恶自己，他痛恨自己。
可他永远脱离不了自己。
就在他的脑子乱七八糟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我可以进来了吗？”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程谦定了定神，似乎没想到会有人主动敲门。片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是灵羊王国的那名祭司。
“请进。”
那祭司长长的胡子已经拖到了胸腹前，戴着一副儒雅的眼镜，额角长着一对盘曲的羊角，笑眯眯的走进了门。
“我听那位女士说了您的事情，对您的交易很感兴趣。”
女士？应该是那位废后吧。
“老先生，您想要交易什么？”程谦彬彬有礼的问道。
慈眉善目的老人对人天然就有一种亲和力，岁月在他们身上沉淀，褪去了所有的芳华，却也磨去了所有的棱角。
“比起交易，我对您更有兴趣，年轻的店主。”
祭司笑眯眯的捋了捋长长的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