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复诊报告与药盒
接近傍晚时分，太阳下坠的光影，拖曳出一抹鲜红，晕染着能触及到的一切。
镜头是对着顾淼的，他的脸色，像是在燃烧发光，背后则是沉寂静默的火焰，一点点渗入别人的眼里。
傅雪忽然开口：“还真挺有趣的，没想到来这里，还要干拣货员的工作。”
不大的书房里，剩下的几个人围坐一圈，相互对视间，不自觉地都笑了。
“是啊，我的手都快要弄抽筋了，还好人多力量大，对了，顾老师我也是小水花，能待会儿给我一只吗？”于亚丽趁此机会，提出了个小小的要求。
顾淼回过神来，见她满脸的期待，干脆地点头：“当然可以，我再另外给你写一份祝福吧。”
“太好了，今年的最大愿望满足了。”于亚丽高兴了，差点就要站起身欢呼。
没办法，就算是今天刚成为的小水花，能得到偶像赠言，那份开心也是实打实的。
旁边的卢导，已经开始面色不善地撸袖子了，上班上的明目张胆的追星，你还要不要工资？
知道自己即将乐极生悲，于亚丽缩了缩脖子，马上安静下来，做着画外的背景板。
没别的地方能看，傅雪索性认真打量着周围，前一次没发现，书架拥挤而又有序，这里窗户外的视野也不错，阳光照进来，闪闪亮亮的。
有人说，这是最私密的，能体现出一个人思想底色的地方。
在她看来，顾淼也大概是这样的，爱好阅读的人，聊天和思想总是绕不开书籍。
“那么多书，会不会打理起来很麻烦？”傅雪问道。
顾淼点了点头，语气难掩苦恼：“想要整理这些书，是挺费脑筋的，但又很想买，一不留神就那么多了。”
光是买书，原主就花了六位数，有时候还会特意买同本书的不同出版社，为的就是能够挑译本和书封。
“那我可要好好看看了。”傅雪很感兴趣，没的说，下一刻她就开始直接上手了。
摄像师老余喜极而泣，终于有活干了，镜头追着傅雪游移的手指，翻到好多书籍里的划线。
“好认真，是为了摘录句子吗？”她嘀咕着，也引起了些许小水花的注意。
[感觉淼哥好努力啊，好像没有理由颓废下去了，立刻拿起了作业本。]
[只有我感觉读的书，都有点不对劲吗？在《地下室手记》的时候我就想说了，这本书读的容易上天台！]
[阿水的努力有目共睹，人家的明星还在疯狂捞钱，他竟然在读书，不好好营业，最近都觉得钱花不出，沧桑点烟jpg]
[确实！淼淼这素质吊打同期明星一大圈，这是要降维打击了。]
[能翻出点别的来吗？不行就去卧室看看，哪里还有几个柜子没翻，我心里怪惦记的。]
傅雪显然也能感受到别人的焦心，她对于顾淼的精神状态，一直都保持着审视与担忧。
与其让他一直拖着，不如让顾淼直面现实，积极投入治疗。
她掠过几本这世界有名的著作，很快定格在了一本书上——《海边的卡夫卡》。
这可不是她随便选的，里面隐隐就有点鼓，肯定有什么东西夹在里面。
抽出了书籍，傅雪见顾淼的神态如常，就顺势翻开了，猝不及防地愣住了。
“咦，真是用谱子做书签啊，这是专辑的歌吗？”傅雪抖出了里面的草稿。
然而顾淼却摇了摇头，否定了答案。
它的歌名很寻常，叫《第三人称》，这回却是带着歌词的版本，在顾淼的允许下，老余也跟拍了过去——
[他想知道那是谁，为何总沉默寡言
人群中也算抢眼，抢眼的孤独难免
快乐当然有一点，不过寂寞更强烈
难过时候不流泪，流泪也不算伤悲……]
明明没有伴奏带的加成，光是看着这几句话，傅雪忍不住心里咯噔一下，她意识到了什么，又接着往下看：
“天真以为，是他的独特品味，
殊不知是他，难以言喻的对决
子母画面，分割上演谍对谍
而谁是谁，对于第三人称的角度而言
也明白其实，每个人都有缺陷
不自觉遮掩，多少也算，自然的行为……”
傅雪默然了，原来那些躲闪和掩饰，只是下意识的行为，挣扎着，就算流泪也要强说这不算伤悲？
这歌，仿佛用第三人称，审视又克制的，将那些冷热纵横的孤独，宣之于口。
明明字字句句说的是他，横竖从缝隙里都能看出，谁是谁。
傅雪有些失声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顾淼，只好沉默地翻篇，逃离这片压抑的氛围。
“要不然我们还是到卧室看看吧。”她转换着话题，给老余也打了个眼神。
顾淼似乎有些困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走进卧室，当少了其他人的注视，傅雪松了口气，她那无处着力的感觉，缓缓消减了很多。
毕竟是知名主持，她定了定神，缓过来之后，还冲着顾淼抱歉地笑了笑：“我这边还要逛一会儿。”
为了凑时长，也是满足弹幕上的小水花要求，傅雪拉开了另外一边的抽屉。
条件反射般，顾淼伸出了手，似乎想要虚空抓住什么东西，身体都变得僵直起来。
背着身的傅雪，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她只是看到了药盒，正觉得奇怪，拿开后，发现底下垫着的好像是份病历单。
[姓名：顾淼，科室：天府第四人民医院，门诊：心理科]
[性别：男，年龄：18]
[诊断：双相情感障碍]
[简易病史：2006年精神卫生中心确诊‘双相情感障碍’，服药2年以上，停药半年。
最近失眠五天，情绪反复，懒散，无动力，有悲观自杀观念。]
[处方药品：1、碳酸锂片，剂量05g，口服，每日两次；2、富马酸喹硫平片，剂量01g，口服，每日两次；3、艾斯挫仑片，剂量01g，口服，每晚一次。
[处理：1、若遇症状加重及时随访或进行住院治疗；2、作息规律，多运动，与朋友多外出。3、防消极、防肇事、防自残自伤，有变化及时随访。
注：切勿突然自行停药或调整剂量。]
这份复诊报告，再加上药盒，一切都很明显了，傅雪与老余都被震撼地好一阵子没有动静。
如果火焰背后不是火焰，而是血肉模糊的心，是那一声声绝望的呐喊。
那么任何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