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霸王剑3
第四十一章
阎罗殿内有一方斗场，场中之人黑衣掩面，相互角逐，黑无常便是在此间掌控秩序。
“看不到脸，在这里找人便就如大海捞针一般啊，掌柜的。”
曲连舟下意识揣手，却忽然发现袖口太紧，便转而在身前抱起。
他们基本上已经走过阎罗殿所有的角落了，而这里，是最后一处，余小风根本不知道这么找能有什么用。
此间斗场下沉于地，看客在上，斗者在下，像极了一个巨大的蛐蛐罐。周遭之人手舞足蹈，腰间的牌子随着身体不住摇摆晃动，他们叫嚷着，呼喊着，或喜出望外，或扼腕叹息。
曲余二人缘边而站，曲连舟环抱着双臂，低眼瞧着下边，面具下的嘴角微斜，轻轻一笑，“找到了。”余小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斗场之内，正有两人奋力对战，你来我往，缠斗不休。
头戴鬼面者体实壮硕，孔武有力，手执玉扇者灵活多变，二人均是黑衣。拿着扇子的那人，身后背着个长长的匣子，很是累赘，却也不见他放下。
“这人奇怪得很，明明好几次都可以改变局势，但总是差那么一点，好像没有尽到全力一般。”话刚一出口，小风忽然想起他去契宗时的情景，难道这人也是一样的理由
小风看出了古怪之处，那人扇子做武器，却不见扇间开合。“扇子上有什么东西，他不想让人看见，能是什么呢？”
曲连舟心中突然有点欣慰，这小子总算是长了脑子了。
“朗月归云。”她缓缓开口。
小风一惊，又看向下面，“这人就是陆廷？”
若他手中拿着的真的是归云扇，那么，在身后所负的匣子中，就定然放着一柄剑，一柄霸王剑。
“走吧。”曲连舟转身抬步，向后走去。
“我们不是要”余小风在身后追道。
“出去等他。”
陆廷，霸王剑的新主，江湖之上，人尽皆知。他的随身兵器是一把玉骨纸扇，名曰——归云。
他此时出现在阎罗殿，必是有所求，不愿使出真功夫而又别无他法，便是求而不得。如此就最好了，曲连舟在心间盘算起来。
二人在花净了最后一张银票后，便出了这阎罗殿。
再次跨过九重天阙的门槛，小风回头瞧了一眼，暗自感叹，阴曹地府走一遭，真如做梦一般。
九重天阙灯火通明，进出人群，络绎不绝。一个背着长匣子的人自里面走了出来，眼神之中，透着些许疲惫。
“陆大侠请留步。”听到声音，那人停下了脚步，回身看去，便见一人，头戴斗笠，端正站在那里。
目光交汇，余小风接着说道，“我们谈笔交易如何？”
“你找错人了。”那人眼神黯淡，回身就要离去，他真的很疲惫了，不只是身体，更是心间。
曲连舟见状，也不着急，口中悠悠吐出三字，“伍七七。”
那人立时停住脚步，猛地回过头来，“你说什么？！”目光搜寻，他这才发现，端正之人的身后，竟还有一人。
与方才的黯淡相比，他此刻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整个人都起了精神。
伍七七，这是他们散尽银票得来的信息之一，这人，就是陆廷在找寻的人。如曲连舟所预料的一般，陆廷委身斗场比试，应是为攒钱而去，毕竟阎罗殿不是碧楼，要价可是不菲。
伍七七此人，就是关节所在。曲连舟下定了结论。
“陆大侠所求，是为找人，而我之所求，便在陆大侠身上，你我何不做个交换，我帮你寻人，你予我一物。”曲连舟如是说。
眼前之人，竟是将他的目的都查了个清楚，她所提之条件，确实诱惑力十足，只要能够找到人，要他付出什么都可以。但是转念一想，顾虑又起，在他的身上，此刻最有价值的，就是那柄剑了，如若她所提条件是它，到时又当如何取舍呢不是他不愿意，只是那剑，与他而言干系重大。
陆廷握紧了手中的扇子，“你要什么？”
曲连舟轻笑，“陆大侠不必如此，我不要你身后之物。”
陆廷眼睛微微眯起，不要垓下那他身上还有什么东西是有交换价值的
曲连舟看出了他的顾虑，便将目光移到他的手上。顺着她的目光，陆廷便明白了，“你要我手中的归云扇？”
曲连舟点了点头。
“我如何信你会守诺言，你究竟是何人，要归云扇又是为什么？”陆廷一口气将心中的疑问和盘托出。
“曲连舟，一个酒栈掌柜，至于归云扇的用处，实难奉告。”
曲连舟走近两步，接着说道，“这场交易与你而言并无风险，找不到人，那扇子也不必给我，你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何不一试。”
陆廷明白，她说的没错。阎罗殿中斗场比试，若不开扇，他很难在短时间里攒够钱。权衡左右，他最终还是答应了。
“明日午时，城西客栈二楼，东南角，到时详谈。”
此间谈话，戛然而止。曲连舟带着小风告辞了去。
这突然而又短暂的交流，让陆廷觉得有些不真实，她真的能够找到她吗他希望她能。
“掌柜的，咱们不是要垓下剑嘛，怎么又成归云扇了？”余小风不解。
“掌柜的？”
曲连舟走在前面，并没有给予回应，小风加快脚步追了上去，刚近身侧，还未还得及开口，曲连舟脚下一软，晕了过去。小风接住了她倾倒的身体，“先生？！先生！”仔细瞧去，在她的脸上，竟是毫无血色。
城西客栈。
余小风站在塌边，眉心紧锁，死死盯着塌上昏迷之人。
“咳咳咳咳”塌上之人咳嗽两声，便醒了过来。
小风眉心微放，摩挲着手中的小瓶，“先生，我们该回去了。”
曲连舟呼出一口气来，她知道，是她保命的药又快没了。
她之所以还能像个正常人一般食行，皆是赖于嘉姑姑的药。只是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小风，你去。”曲连舟说道。
“先生！你每次都是叫我回去，嘉姑姑如何知道你如今的身体情况啊。”他很少会顶撞，看来是真的着急。
曲连舟歪头看向他，轻声道，“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她每次都是这么说
僵持到最后，还是余小风妥协了。
翌日，城西客栈二楼东南角。
曲连舟倚窗而坐，身前的放桌上放着小炉，炉上正煮着酒，她喜欢这个味道。
“客是打尖还是住店啊？”楼下传来小二的声音。
“找人。”
她等的人来了。
陆廷上来的时候曲连舟正斟着酒一杯酒，等他坐下时，酒杯便已经推到了身前。陆廷拿起杯子先是闻了闻，而后饮下，这酒很是特别，香醇而不烈喉。
“曲老板当真能找到她？”陆廷直截了当便问。
曲连舟不紧不慢，自袖中取出一张纸条，放在桌上，指尖微动，送到了酒杯旁边。
陆廷将它打开来，上面只有三字——白沙原。
“这是她最后出现的地方，虽不知她是否仍在那里，但只要她去过，就一定会留下些许痕迹。”
许是看出了他寻人心切，曲连舟将空杯取回，斟满，又递了过去，“陆大侠莫急，我想，先听听你们的故事。”
眼前这位曲掌柜，相貌平平，身体看起来也不大好的样子，可不知为何，她说出来的话，就是会让人信服，不自觉就会照做。
“她是我认定的妻子”陆廷娓娓道来。有时讲到细处，他还会不自觉露出笑容，在那胡子拉碴的脸上，显得珍贵无比。
她是个机灵古怪的女子，总是会有许多奇怪而又异想天开的点子，她喜欢捉弄他，他知道，但也甘愿。她啊，有孕了，可她不见了，好似人间蒸发一般。她没有家人，陆廷就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又能去到哪里呢
“她可习武？”
陆廷摇了摇头。
伍七七，这名字曲连舟见过，在陆廷的描述下，浮于脑海的画面就更加清晰了，与她知道的那位，可有□□成相似，缺的那一两成，便是习不习武之分了。这件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白沙原，白门宗门所在之地，近日江湖人士来往频繁，皆因白老门主过寿一事。
白门地处偏僻，人丁不甚兴旺，故而也算不得什么大的门派，可即便如此，白老门主的人缘也是一等一的好，江湖之中，多少还是会给他些面子的。
宗门之内，小仆引着一行人正向大堂走去，将将走过一半时，白柳迎面而来，“有晴？！”
闻声，一行人停下脚步，“白世兄。”只听着声音，谢有晴便认出了白柳，身旁的封君柏也一同见礼。
“母亲若是知道你来了，一定非常高兴。”白柳替过小仆，引着他们又向前走去。
“父亲，你看谁来了。”人未到，声先至，白柳阔步进了门去。
白老门主闻声抬眼，瞧见白柳身后的一行人，立时起身，“有晴？！”
“世伯。”谢有晴颔首。
“难为你还专程来看我这个老头子，好好好，夫人若是知道你来了，定然欢喜。”
余光一扫，白老门主这才发现，封君柏竟也在旁边，许是方才有些激动了，旁的都没有注意到。“好好好，都来了。”
“晚晚。”正寒暄时，声音又起。
这个名字已是许多年未曾听人喊起了，谢有晴心间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