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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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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榻少年手中拿着一封书信,信上只有寥寥几字,可他却看了很久。

    那寥寥几字,带去的,却是他亲人离世的噩耗。

    少年心肺渐激,一口血自下而上涌起,喷洒而出,随后便如飘萍般,倒在塌上。

    便是这时,一女子护着手中汤药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唤着少年的名字,少年未有回应。

    女子走过几步,忽然发现了地上的血迹,再一抬头,便看见了倒下的少年,嘴角还挂着大片红色。

    手间脱力,那碗冒着热气的药摔落在地,药汤与碎片齐齐飞溅,女子不顾许多,急忙上前查看,探得少年气若游丝,心间一沉,不祥之感涌上心头。

    大夫来瞧时,那少年已经入弥留之际,大罗金仙亦是回天无力。

    女子坐在塌边,握紧了少年的手。

    少年硬撑着睁开了眼睛,病痛与悲伤已然将他消耗殆尽,“阿姐何以为继”

    眼角湿润不止,女子知道他在说什么,那张沾染血迹的信纸,此刻就躺在她的袖中,可她又能怎么回答呢

    石桥旁,千夜舫。

    “诶呦喂,这不是我们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薛公子嘛,今天是来找哪位姑娘啊?”一位绰约多姿的妇人作态娇喊,唇泽鲜红,招呼着来往宾客,那语气叫人听去着实挠心。

    “蓉姑姑说笑了,我来找谁,您还不知道么。”语锋相对的锦衣公子此刻已是满面春风,言语间猥琐之态尽显。

    细看这位公子,虽是壮硕之年,却已难掩虚势。

    蓉姑姑捻着绢扇,身子扭曲作直,走近去道:“今夜出竞的,可是千夜舫第一艺伎,阿谨姑娘的入幕之席,仅此一席,价高者得,我可不会因为薛公子是常客就给你走后门的。”

    “自然,价高者得。”锦衣公子摆了摆手,信步走到前排中间的位子坐了下来。

    “少爷,这千夜舫是艺伎舫,就算做了姑娘的入幕之宾,进去就听听曲,也太不划算了,还不如袭春楼。”锦衣公子身边的随从佝着腰,掩着手,一本正经地在他主人的耳边分析利弊,殊不知他家主人自有打算。

    锦衣公子听得这一席话,叹气道:“你以为,我向大哥讨那情人香是做什么的。跟了我这么久了,这都不明白。少爷我不喜欢唾手可得的东西,偏就喜欢不情不愿。”说罢,露出一抹讥笑,成竹在胸。

    一曲潇湘作罢,艺伎魁首阿谨白纱遮面,自珠帘后走出,坐在了二楼侧亭,身边的侍女双手阖在腰间,站得笔直。

    蓉姑姑清了清嗓,说道:“我千夜舫第一艺伎阿谨姑娘的入幕之席今日出竞,一夜一席,价高者得,不设上限。”

    三百两,五百两,八百两,一千两,一千五百两蓉姑姑话音刚落,大堂里的人一哄而起,竞相出价,竟有些顾不得仪态。

    “五千两。”薛绍元中气十足高声道。

    看着面露难色的名流公子们,薛绍元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

    “五千零一两。”左边客桌一戴面具的玄衣公子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说道。

    薛绍元未曾料到竟有人会在此时戏弄于他,勃然回头,眼中具是狠戾。

    众人寻声看去,那人褒衣博带,青衫微坠,安坐在一隅。玄衣公子也不在意周围投来的目光,只是自顾自得喝着酒。

    尽管如此,薛绍元亦是势在必得:“八千两。”

    “八千零一两。”玄衣公子再次出价。

    薛绍元握紧拳头,这送到枕边的美人眼看就要飞走了,想着即将拥在怀里的温香软玉,心一狠,咬牙道:“一万两。”

    众人唏嘘,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为了一个艺伎,出手竟也能如此阔绰。只是那玄衣公子恐怕要受些无妄之灾了,薛绍元可是凌云镖局的少主人,在庆阳城是出了名的有仇必报的土霸王,被他盯上,可真真是凶多吉少了。

    玄衣公子露出一抹不经意的笑容,不再出价。薛绍元此刻腹内如火燎原,暗下决心,定要叫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死无葬身之地。

    此刻,二楼的那位姑娘目光炯炯,看着玄衣公子拂袖而去,不知所想,难猜所思。

    “姑娘,这薛公子可不是善茬,怕是”听着侍女的担忧,面纱之下,不知作了何表情。

    得了彩头的薛绍元喜不自胜,扬着眉梢回应着纷至而来的恭贺声,现在的他,满脑子都是即将到来良辰与美景。

    蓉姑姑喜眉笑眼,腰肢乱颤,捻摇着她的绢扇,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恭喜薛公子,贺喜薛公子,今日可是要得偿所愿了,不过阿谨姑娘还需要做些准备的,公子您先饮饮酒,随后我引您入幕可好。”

    薛绍元心里虽急,却不好表现出来,只得道好。

    千夜舫,水云间。

    “姑娘,外面已经安排好了,不知道姑娘这里”蓉姑姑站在珠帘外,此时一改轻浮之态道。

    “请薛公子进来吧。”珠帘内之人也不露面,只有声音传了出来。

    “薛公子这边请。”蓉姑姑将人引到了水云间外,薛绍元另给了几两银钱示意,蓉姑姑这样的老人怎会不懂。

    “姑娘就在里面,公子进去便可,我就先告辞了。”说罢便离开了,留下薛绍元一人在水云间外兴奋得搓着手。

    薛绍元推开门,走进屋内,左探右窥,不见姑娘踪影,便坐到桌前,打开酒壶闻了闻,常流连于酒肉林间的他只闻一下便知是上好的女儿红,甚得他心。

    “公子今日想听什么曲子。”姑娘掀开珠帘走了出来,脸上还是戴着面纱。

    薛绍元见猎心喜:“阿谨姑娘,这里只有你我二人,面纱就”

    姑娘明白此言用意,确不好推脱:“公子之期甚矣,阿谨又怎好坏了兴致。”说着便摘下面纱。

    【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沉为骨玉为肌。】看得公子频作痴相。

    姑娘为薛绍元斟了酒:“此夜漫长,不如我们先小酌一杯,再谈风月如何。”

    此言正中下怀,薛绍元心中暗喜。

    姑娘又为自己斟了酒,二人执起酒杯,作礼,随后一饮而尽。

    酒刚入喉,杯脚尚未落地,薛绍元就挨了一记,倒在了桌上。

    姑娘愕然回头,身后之人戴着半块面具,一袭玄衣,自是白日那位戏耍薛绍元的公子。

    “你这是做甚。”姑娘问道。

    “来帮你解决麻烦呀。”玄衣公子答到。

    “有劳公子挂心,只是我自有安排,无需”话音未落,一阵燥热就涌了上来,脑袋越来越晕,脚下一个不稳就要跌倒。

    眼见情势不对,玄衣公子伸手将人揽了过来。“你怎得如此?”

    酒姑娘口中喃喃。

    酒?玄衣公子拿起酒壶一闻,果然,酒中已被下了情人香,还有,蒙汗药?

    这两人心思都动在了酒里,姑娘的“自有安排”,说的就是这蒙汗药,只未曾却料到先中了薛绍元的情人香,可是大大地失策。

    “若是没有我,被人安排的可就是你了。”玄衣公子苦笑道。

    热情人香已然开始发作,姑娘控制不住得拉扯着衣服,玄衣公子见此情形暗道不妙,遂将姑娘横抱至塌边,动作轻缓,小心翼翼将姑娘放下。正要离去时,脖颈突然被环住,猛得一拉,差点倒在姑娘身上。

    玄衣公子双手撑在床上,与其四目相对,姑娘眼神越发迷离。

    “先将手松开可好,我得去给你找解药。”玄衣公子面露难色道。

    姑娘绛唇轻点,覆上了玄衣公子的唇,公子身体陡然僵直,姑娘的吻却越发激烈,钩深索隐,躬体力行。

    玄衣公子见此已是没有法子了,双臂不再苦撑,将身体压在姑娘身上,头顺势埋在其脖颈处,不再动作,只等药效过去。

    夜里的时间甚是难熬,等到姑娘渐渐平复,玄衣公子便抽身起来,盖好被褥,坐在塌边,看着珠帘外还在晕厥中的薛绍元,皱起了眉头。

    “今夜为何来。”姑娘醒转,背着玄衣公子问道,听不出喜怒。

    “外面那人,你想如何处理,是挖他一只眼睛,还是剁掉一只手。”玄衣公子也不答前问,只是自顾自得说着话。

    “阿谨,我以后就不能常来看你了。”公子回头,看向塌上之人,正色道。

    “即是如此”

    “若是要你跟我走,你可愿意?”玄衣公子不等姑娘说完,当即发问。他知道,若然让她继续说下去,不过又是拒绝。

    “公子又在说笑了,阿谨何德何能。”姑娘婉拒道。

    “阿谨玲珑心思又怎会不懂。”玄衣公子略显失落,果然,她从来都是拒绝,她都明白,却从不接受。

    塌上之人再不作声。

    玄衣公子扶住额前面具,将束带解开:“若你什么愿意了,可将这面具送去景泰钱庄,我来接你。”说罢,将半块瓷白玉面具放在了枕边。看着姑娘侧卧的背影,玄衣公子想要触碰的手刚及发尖,又收了回来。

    玄衣公子自窗离去,姑娘调息慢慢翻身坐起,拿起枕边的面具,神思恍惚,望着窗户,难掩倦意。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次日,茶寮。

    “听说昨夜千夜舫遭了贼,打搅了凌云镖局薛公子的好事。”

    “画舫的铃儿说,薛绍元今早出舫的时候,脸都是黑的。”

    “可不是嘛,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若是换作你我,那脸啊,只怕还不如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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