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查探

    侠影

    沈过开着车朝潮州方向开去，车上坐着程瑛，萧正，还有曹雪。

    曹雪可是半道上的车，沈过和程瑛倒是无所谓，但萧正死活不同意，最后曹雪让三人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这才让曹雪顺理成章地上了车。

    不过一路过来，两人可没少搅口舌的。程瑛和沈过两人本来就话少，现在听着两人一路没停过口，车子里的气氛也活跃许多，于是也就乐在其中。

    到了潮州，先去了当地的公安局，和他们说明了案情，出示了相关的证据和法律文件。

    潮州公安局负责接待的是一位四十来岁叫石安东的公安员，听了萧正介绍的案情，长叹口气道：“萧同志，你介绍的案情很详细也很明确，嫌疑人姓名、地址都有了。不过我们这里的特殊情况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潮州汕头揭阳地区的重男轻女情况特别地重，一个家庭不生个男孩是誓不罢休的。要是真没办法了，就去领养一个，可哪有那么多的小男孩领养啊，走投无路，就只好去买。现在全国各处的失踪婴孩被卖到我们潮汕地区不在少数，好多人在这里找自己失踪的孩子，所以我们这边对外来人员很谨慎，特别是找孩子的。在乡下，好多村庄是不允许陌生人进的。”

    萧正在公安系统工作，听的离奇事情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沈过程瑛曹雪三人听得惊奇不已。曹雪着急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石安东接道：“你们先住下，我们会有专项负责人员探查，你们丢的是六个孩子，如果是在一个村的，那我们就好一起解救了。如果小孩们在多个地方，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的警力统一行动。要知道在我们这里，孩子一旦到了谁家，就是他们家的孩子了。他们会用一切办法把孩子留在自己家的，如果我们一次只解救一两个孩子，其他的我们可能永远也找不到了。”

    听完石安东的介绍，四人也无奈，只好在公安局招待所住下再说。

    和石安东告别时，曹雪问道：“石公安要是走在潮州的街头，是不是会碰到很多的被拐人士？”

    石安东笑了笑道：“要是我年轻三十岁，我也会怀疑自己是被拐来的……”

    曹雪拿着照相机在街上到处拍照。相片里最多的是以人为背景，按下快门的时候，心里老想这个是不是被拐来的，那个是不是被拐来的，还有最前面那个肯定是，要不他在找什么？

    曹雪被自己搞的晕头转向，来到了郊区的的一片水产养殖场。

    好多的竹排，上面的人在忙碌着，曹雪不停地拍照，人们都投来了警惕的目光。曹雪还浑然不觉，忘我地投入在自己的照片中。

    一个小男孩跑过来，抓住曹雪的衣角问道：“阿姨你在找你家的儿子吗？”

    曹雪一呆，马上反应过来抓着小男孩的小手问道：“小朋友，你也是被拐来的吗？”

    小男孩道：“不是，我是爸爸妈妈亲生的，但我家隔壁的阿乖是被拐来的，阿乖天天哭闹着要找亲妈妈，吵得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被他现在的爸妈打了，阿姨，被爸妈打很痛的，你要是阿乖的亲妈妈赶紧去带阿乖走吧。”

    刚说完，一双大手伸过来把小男孩抱起来，夹在了腋下，一掌打在了屁股上，小男孩被打得一愣，随即大哭起来。

    抱着小男孩的男人凶凶的骂道：“你再敢乱说，老子把你卖了信不信？！”

    曹雪一腔热血上涌，一脚向男人追去，可惜脚被绊了一下，整个人失重跌进了水里。

    曹雪喝了不少的水，好不容易把头露出水面，竹排上站满了一圈的人，有的手上还拿了东西，像在围猎对自己有危险的猎物，来势汹汹，眼看就要对她不利。

    曹雪喊着救命，竹排上的人都没反应。好一会儿，曹雪才在水里稳住身体，看到了上面人们不善的目光，曹雪发自内心地感觉到一阵害怕。

    这时一个男人蹲下身体对曹雪说道：“姑娘，今天的事你要是当没听到、没看到，我们马上就救你上来，这竹排是我们自己私人的，你要是管不住自己的耳朵和嘴巴，我们可没人欢迎你上来。”

    曹雪听着男人的话，想清楚了事情的原委，悲从中来，气愤地道：“你们就不能体会到一个父母被拐孩子时的痛苦，焦虑，自责，思念望穿秋水的那种感觉吗？多少父母一夜白头，多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倒下去再也没起来。就算孩子叫了你们爸妈，但你们配做孩子的父母吗？”一口气说完，刚才的害怕被现在的毫不畏惧取代。

    竹排上的人毫无表情的听着，也是他们已经多次的听过这样的话了，内心已经彻底麻木了，面对曹雪的愤怒丝毫不为所动。

    或许道理人人都懂，可是到了自己身上的时候，真的没有几人能做到。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还是刚才的那个男人开口道：“竹排是我们的，上面不欢迎你，水里你爱上那里去那里。”

    说完转身走了，竹排上的人也慢慢的散去。曹雪看了一眼竹排，倔强地朝远处的岸边游去。

    曹雪一天没回来，沈过程瑛和石安东不安地到处寻找，现在看着曹雪一身湿漉漉的回来，忙问怎么了，曹雪说先洗个澡。大家一闻曹雪身上那一股味，有汗水味，有鲜味，还有饲料味，真的太难闻了，也就没急着问，让曹雪去洗澡了。

    曹雪洗澡后把事情的经过给几人说了，萧正气得不行，看着要吃人。曹雪把他当口气忽略掉了，沈过和程瑛是担心。

    石安东感叹道：“三年来，连我们公安都没一个人进去过的地方，没想到今天让你一个小女子进去了，还安然无恙的回来了。真是让我们自愧不如啊，曹大记者。”

    萧正一听，感觉这里头有案情，连忙问道：“石同志愿闻其详。”

    石安东佩服的看了萧正一眼，道：“在潮州要是抓到人贩子，审讯的口供，孩子都是被卖去水产养殖场。虽然我们也知道大多数都在说假，但是只要人贩子一口咬定，我们也没办法了。那一片太复杂了，人口又多。上面的安居地方时时在变。我们侦察了多少次，每次绘制的地形图都出入太大。而每次的突击检查也就看到了水中月，镜中花，什么也没有。只留下一次次的被拐孩子亲人进去被打的出来的场景。”

    说完石安东眼睛暗淡了下来，萧正沉思道：“那到底有多少孩子被拐卖到那一片，你们清楚吗？”

    石安东低着头道：“我们的一个卧底曾经在那里呆了半个月，保守估计，被拐的孩子起码在三十个以上。”

    曹雪听完，已经暗暗在心里有了打算。

    接着的日子，石安东安排人员去探查，有时也自己亲自去，回来就和萧正分析案情。

    沈过无聊，就出去感受潮州的人文地理，带着程瑛去了一次，不过曹雪不去，当天回来就找沈过借钱，一开口就是五万，还不告诉原因。沈过不借，曹雪就软硬兼施，软磨硬泡。沈过应不过了，只有借了。

    事后让程瑛暗中跟着曹雪，看她在干什么。曹雪找到了老八，四十来岁，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不过你要仔细看的话，这个人眼睛里带着幽深的恨意。

    曹雪是在打听养殖场情况的时候，偶然中听到这个人的。

    老八祖辈都在养殖场，人老实能干，四十来岁了得一子，父母是高兴的不得了。本以为这辈子是没指望抱孙子了，别人家可以买，可自家不行，没钱。没想到儿子都过了四十了，突然给二老送了个大胖孙子。老八夫妻也是欢喜不宜，一个家终于全了。虽然穷了点，但是老少的天伦之乐也弥补了这一切。

    可是有一天，一位外地的失孤父母来到了养殖场找被拐的儿子，由于找爱子心切，用的方式比较极端，激起了公愤，被打的面目全非的丢出来了。夫妻两是爬着到卫生院的，在他们爬前，丢下了一句话：“你们也有孩子，希望你们都看好了。”

    他们在卫生院半夜走的，没有打招呼，留了一张纸条——

    好人好报，恶人恶报。

    卫生院的人也没在意，可是第二天一大早，养殖场炸开了锅。

    老八的儿子早上出去小便的时候不见了，家里人把整个养殖场都翻遍了，连孩子的影子都没找着。

    这时有人想起了昨天两夫妻爬着走前的话，霎时间恍然大悟，事情似乎水落石出了，随着找到的几率越来越小，事情也越来越被肯定。

    当养殖场的人们看到卫生院送来的留言时，都默不作声了。

    老八的父母倒下去后就再也没起来，一直到现在五六年了，还瘫痪在床。老八的女人眼泪从来没有人见她干过，老来得子，本是全家大喜事一桩，可是转眼全成了全家的心头痛，五六年的辛酸没有人能体会，老八一方面默默的照顾两老人，一方面马不停蹄地满世界找儿子，耗尽了人力物力，精神也被折磨的不堪一击，却终是一无所获。

    刚开始，养殖场的人们还经常送东西来老八家里，特别是家里买了孩子的人，多少能体会几分失去孩子的悲痛。可这解决不了问题，在老八失落地回来后，就到处的借钱，两口子要吃饭，两老人要照看，还有定期的药物，本来就困难的家，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

    一开始钱还好借，毕竟人都有同情心，还有的家庭觉得愧疚。可是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毕竟人家家里也有一大口子要养活。

    老八脸皮也越来越厚，以至于现在谁看了老八都远远的躲开。

    曹雪主动的找到了老八，说明了来意，问老八有什么条件尽管提,老八看了曹雪整整半分钟，终于点头了，给五万块钱，不要多，自己的父母早该入土了，就为等小孙子，硬撑了怎么多年，医生说再不用好药就没救了，药的钱正好五万。

    曹雪说可以多给。老八不要，虽然好多人对不住自己，自己好恨他们，但是不能为了钱去报复他们，而且这钱不是要的，是借的，自己会打借据。

    曹雪说的事情自己会帮忙，因为这也是自己想做的，为了天下的父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