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新同伴
音乐节是在周末晚上七点开始。
路衍匆匆吃过晚饭后就寻了个机会出门，他的母亲白慧并未多问，不知是觉得孩子长大了还是不在意。
放假时外面人很多，交通也变得堵塞，因此地铁上人挤人，空气都变得有些浑浊。路衍身处其中，觉得自己这次出来是不是太莽撞了。
这种感觉在进入音乐节的场馆中更盛，年轻而具有活力的少年少女，遇上热血而洒脱不羁的摇滚乐手，碰撞出来的尖叫与火花，足以掀起一阵阵声势浩大的浪潮。
这种场合果然不太适合我啊，路衍捂着耳朵从中路过，这也太吵了。
他走到草地另一边的甜品区，现在晚饭时间刚过，因此人不是很多。他端了一块小蛋糕，找个位置坐下，感觉心里的郁闷和疲惫被甜点治愈许多。
傅长锦他们，应该是早就到了吧，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路衍闷闷的想着，脸上不自觉的露出几分失落。
他挖了一大口千层蛋糕塞进嘴里，像是泄愤一般。
“路衍？”
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路衍本能的抬头。
虽然是夜晚，但院子里五光十色的灯光却很充足，因此他能看清，面前站了一对男女，年龄应该和他相仿，左手果汁右手甜点，满当当的拿着，在看清他的样子后，脸上还带着几分惊喜。
“果真是你，你好，我叫宦心言，他叫游杰。”短发女生大大方方的介绍着自己和同伴，可是路衍并不认识他们，在学校里似乎也没有这两人，于是面带疑惑的看着他们。
名叫游杰的男生解释道：“啊，我们是启明高中的，有听说过你，市模拟考的时候你可是第一，老师们都说不出意外市状元应该是你呢。本来这次的奥赛还以为你会参加，还想着和你交个朋友，但你居然没去。没想到在这遇见了，也算是缘分！”
启明高中，那不是隔壁的贵族私立学校吗？商界政界和有钱人的人将子女送去，为的主要是结交人脉什么的。路衍脑内转过许多念头，但是并不打算解释自己为什么没参加奥赛，面上客气生疏，道：“你们好。”
这两人显然是自来熟的类型，当下便坐在他旁边聊起来。游杰看着路衍，调侃道：“没想到大学霸也会来这种地方，我还以为是每天泡在书里，恨不得梦里都在学习的那种呢。”
“你会不会说话，这叫劳逸结合，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宦心言当即叉了一块蛋糕去堵他的嘴，又在后者的讨饶中罢手。
路衍片刻的宁静，当即被打破了。
说实话他是不是有吸引话痨和自来熟的体质，秦海是这样，这两人也是这样？
“停停停，把新朋友都冷落了。”游杰把话题引到路衍身上，“我可以直接叫你名字吧？路衍，你是不是觉得这外面的摇滚乐有些吵？我看你刚才坐在这里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有那么明显？路衍下意识看向别处，嘴上倒是诚实：“嗯，不是很喜欢这种类型的。”
“哈哈，路衍你果然长得就和你的性格一样。”宦心言开玩笑的说，“那种舒缓的音乐应该符合你的口味。”
面对不熟悉的人，路衍言简意赅：“差不多。”
游杰把盘子里的最后一块点心吃掉，随口问道：“话说你的朋友呢？是一个人来的？”
“我朋友家里有事，我就自己来了。”路衍闷头吃蛋糕，不时应和他们的问题。
宦心言性格活泼开朗，当即邀请道：“一个人多没意思，你和我们一起吧。”
“我们接下来要去里面的音乐交流展，你长得这么好看，一个人走的话肯定会被缠上的，不如和我们一起！”
“啊哈，那群颜狗肯定会让你上去试着弹一下他们的乐器，然后用糖衣炮弹花言巧语来蛊惑你去换衣服，最后再……”
游杰滔滔不绝啰嗦一堆，语气中还带着些惊恐，想必是过往深受其害，了解颇深。
音乐交流展的话，傅长锦应该会在那里吧。路衍想到最近几天晚上楼下传来的吉他声，带着几分主人的愉悦，断断续续的被风吹散。
这两人和之前的人不一样，对他没有恶意。若是如他们所说，一起走的话也能减少许多麻烦。
至于那点善意的聒噪，还可以接受。
“那就麻烦你们了。”路衍微笑着应允。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亲自推翻了，这两人虽然确实是帮他挡下一些想要邀请他的人，但是同时也在鼓动他去尝试那些从没接触过的东西。
乐器，还有，服饰。
音乐馆，二楼。
精美花纹的地毯铺陈在中间的走道，两旁零散分布着不同的乐器，而他们的演奏者正在卖力的展示着，身边的小姐姐们更是不遗余力的和进来的人交流着，不时撒娇卖萌，让人无法拒绝的前往他们的乐器所在的区域。
不像是音乐交流，更像是在拉客。路衍荒唐的想到。
西洋乐器与古代乐器分属于两个区域，他们进来的位置是西洋乐器区，越往里走越是贵重庞大的乐器，而人也越发多了起来。
“诶，你看，那是不是傅长锦？”宦心言是个眼尖的，不然也不会在角落里发现路衍。不过她一想到路衍和傅长锦的尴尬关系，一时间为自己的失言道歉。
钢琴贵重，因此摆放的地方搭起了一个半米高的台子，既是防止不经意的刮擦碰坏，也是能让别人更好地看到。路衍顺着宦心言视线的方向，看到了黑色钢琴前的弹奏者。
从他的位置，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能看到对方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起舞，嘴角勾起细微的弧度。暖色的光柱从上方倾泻，他的身影似乎在闪光，就像不染尘埃的精灵。
“我们去别的地方吧，我看到那边有竖琴演奏，弹竖琴的那个小姐姐好美的说！”
“没事，其实……”我和他的关系没那么糟糕。
路衍想解释，但是说到一半自己先闭嘴了。
傅长锦似乎并不想和他多有联系，除了每周末的对练，他们根本无话可说。
游杰心思细腻，察觉到路衍对于那边的关注，便笑道：“要是路衍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就过去看看？”
路衍点头，三人找了个便于观赏的位置，并排坐在高脚椅上。
离得虽然不如刚才近，但是能将那边发生的一切纵览眼中。
一曲毕，下面响起热烈的掌声，而谢尧他们更是上去和长锦打闹起来。
在众人的起哄和欢呼声中，路衍看到简子晋和长锦并排坐在钢琴椅上，旁边主持的小姐姐念着：“接下来这位先生会和他的朋友为大家带来一曲四手联弹！大家掌声欢迎！曲子会在演奏完之后揭晓喔，知道的各位也不要剧透，让我们一起欣赏音乐美！”
更加热烈的掌声盖过了其他区域的呼声，在指尖触碰时又凝神屏息般停滞。
音符从琴键飘出，连成跳跃而优美的曲子。
“居然是《花之圆舞曲》，小游你听出来没。”宦心言咬着吸管，戳了戳旁边的人。
“嗯。”游杰顿了顿，语气幽怨，“你能不能别小游小游的，我是你什么跟班吗？”
“别那么小气嘛。”宦心言大大咧咧的不以为意，“没想到他还在继续弹，外面都说他已经放弃音乐了，看来不是啊。”
“真真假假的事还少吗？你想知道的话不如亲自去问。”
二人自觉小声说话，实际上路衍坐在旁边听的一清二楚。
他迟疑的问：“你们和他很熟？”
这里说的那个他，不言而喻。
“啊，不用在意我们的话。”游杰抓了一把头发，“也不是很熟，就是小时候见过几面。”
宦心言扑过来，笑道：“小游你不诚实啊，明明那时候每次我提到他的时候你都不高兴。”
“魏夫人你知道吧？她很喜欢弹钢琴，我和游杰当时在她那里学过一段时间。”
商界的各大家族间人情来往走动频繁，傅家崛起的时候人人都想分一杯羹，但是傅深根本不近人情，只看利益。知道傅深爱妻如命，便把子女送到魏夫人那里去学习音乐，想要趁机在傅深那里留下好印象。
“傅长锦每次都跟在魏夫人身边，他当时是我们里面学的最快，弹得最好，长得最好，脾气最好，最受欢迎……”
“然后宦心言也是每天围着傅长锦转的小姑娘中的一个，眼巴巴的给人家送饼干，但是连一句话都说不上。”游杰无情扒拉黑历史。
“你还说我，当时是谁每次都弹得最烂，然后让傅长锦来教你的！”
“你！”
“我什么我，怎么，恼羞成怒？”
……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路衍只能去做和事佬，打断两人的施法：“听起来你们那时候关系还不错，那后来，发生那件事后就不联系了？”
魏夫人被绑架，绑匪走投无路同归于尽，傅长锦重伤住院，从此隐于众人。
两人的争执瞬间卡住，又端正姿态坐回原来的位置。
他们不说话时，周遭便安静许多，优美而欢快的曲子并没有让路衍的心情变好，他看着那个万众瞩目的身影，期望这两人能给他更多的，关于那个人的过往。
宦心言把喝完的玻璃杯往身边重重一放，开口道：“那之后傅家都笼罩在一股紧张压抑的氛围里面，不接受任何的拜访，而傅长锦的性格大变，基本断绝了所有往来。说实话我们也和他认识不到四个月，渐渐也抛于脑后。”
游杰接话道：“那之后他便很少出现在外面，直到上初中开始，到处打架，稍有看不顺眼的就拳脚相加，恶名远扬，家里面就更不可能让我们和他来往了。只是听说他一直和那些小混混和纨绔子弟厮混，沉迷于游戏和欺负别人，直到不久前重蹈覆辙，他又被绑架，才知道他的消息。”
他说完，不可至微的叹息一声。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钢琴面前的两人一齐起身走到前面，冲台下鞠躬。
“小哥哥我喜欢你！我们加个微信吧！”
“有颜有才我的菜！眼镜小哥你缺对象吗！”
“啊啊啊啊啊——”
各种各样花痴的声音此起彼伏，傅长锦拉着简子晋从人群中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