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犹豫
杨观光眉头紧锁,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地方之上,读书的那些措大别看手无缚鸡之力,但他们却可以通过乡党,同窗,座师等等各种关系,将彼此之间的势力相互交错,盘根错节。
别看杨观光身为一个副总兵,但面对地方上这些读书的措大,他还真需要退避三舍。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些措大会不会突然弄出一条关系,直通天上。
不过现在对方既然已经堵上大门,当那缩头乌龟,也不是杨观光的作风,对身边亲卫再次吩咐道:“把那群兔崽子看押好,等老子回来再收拾他们。”
之后,杨观光便带着剩余的亲卫,出了大帐,向辕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此时,辕门口数千名士卒全都围堵在辕门口,手中拿着兵刃,与另一群人对峙。
而另一群人也有两三千人,手中兵器丝毫不弱于己方,若不是身上没有铠甲,还真会让人以为这只是一支大军。
而这些人为首的,正是一名老者。
见杨观光过来,围堵的士兵顿时向两侧散开,中间留出一条通道。杨观光顺着通道走到士卒阵线之前,迎面对上那老者。
“郭老爷?敢问有何贵干?”虽然不清楚对方究竟有什么底细,但是见对方如此有恃无恐的态度之后,杨观光还是选择了暂时忍耐,放低了姿态。
郭老爷冷哼,将头扭到一旁,手中拐杖拄在地上,并没有搭话。反而一旁的郭家子嗣郭汝森站了出来,冷声道:“杨副总兵,你们宣府兵好大的兵威啊!
围剿白莲贼人的时候,一个个缩在后面,反而祸祸百姓的时候,一个个冲锋在前,当真是好手段。”
杨观光脸颊上的肌肉微微抽动。却还是抑制住了怒气,没有发火。他在这里驻扎了一个多月,郭家的大名,也是略有耳闻。
虽然不知道他的后台究竟是谁,但绝对不是自己所能惹得起。更何况,此事毕竟自己理亏,让对方骂两句出气,也在情理之中。
“此事乃是我御下不严,骚扰了地方,罪过罪过。不过,我已经下令,将所有出营之人全部缉拿归案。
郭老爷若是不信,可随我入营,一同观刑。”
“免了。”郭汝森摆手道,“让你们自己处罚?郭副总兵,不知道你准备怎么处罚?不若将那些贼子交给我们,由我们带回郭庄,在那些死难者的坟前斩首,以谢天下。”
杨观光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旁的他都可以答应,但唯独这一点他却是万万不能答应下来。
自己是宣大的副总兵,原本这些士卒出营劫掠,便是他这个副总兵没能尽到职责,不能让手下的弟兄吃饱穿暖,这才让手下的弟兄冒着风险,出营寻找谢吃食。
现如今,死了人,若是自己不能护住他们的性命,反而将他们交出去,任由别人处置,那自己还有何面目待在宣大营中?还有何面目做他们的副总兵?
“郭老爷,若是有罪,也是我杨观光御下不利,不能给营中士卒提供充足的粮饷,这才逼得军中将士,自行寻找军粮。
我杨观光愿意在这些死难者的坟前长跪谢罪,至于营中弟兄,不过是被逼无奈,还望郭老爷放过他们,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杨观光说着,双手抱拳,身子前探,恭敬的给过老爷行了一礼。周围的士卒见了,大受感动,眼眶微红,情不自禁的呼喊出来,“将军!”
郭汝森还要说话,郭老爷却是先一步抬手制止了他,“冤有头债有主。我不管那些人是因为什么原因来我郭家庄,但那些人去世在我郭庄杀了人。
杀人偿命欠债还欠,既然死了人,那便是一命抵一命。不劳杨将军多此一举了。”
“你。”杨观光愕然,“郭老爷,莫非你真要执意如此?”
“哼。要是杨将军不方便,那郭某人也愿意自己去抓。”说着,郭老爷突然对身后庄丁下令道,“进营抓人。”
随即,身后庄丁便要绕过前面对峙的边军,向辕门出冲去。而对峙的边兵也针锋相对的举起手中的长矛,盾牌,做出防御的姿态。
“我看谁敢!”
突然一声暴喝传来,众人寻声望来,却见杨观光已经挺直了腰杆,冲着郭老爷冷冷道。
“既然郭老爷不愿意善了,那边算了。郭老爷若有靠山,大可派人送奏疏去往朝廷,我杨观光接着便是。”
说罢,也不管郭老爷的脸色如何阴沉似水,径直穿过人群,返回辕门。同时留下了一句,“把守营门,有任何人胆敢靠近营门者,斩!”
郭观光离开之后,宣大官兵也立即退入了营中,紧闭辕门,刀枪在手,弓弩上弦,只等郭家庄丁有任何靠近之举,便要弩箭齐发,射成刺猬。
郭老爷被气的浑身发抖,却又无计可施。这是郭汝森凑到郭老爷耳边,低语几句。郭老爷眉眼一条,点头道:“这件事你亲自去办。”
“是。”郭汝森点头,随即数十个被俘虏的边兵士卒,被押解上前。
杨观光返回大帐,屁股还没坐稳,忽然有一名士卒跑了进来,跪在他的面前,抽泣道:“大人。”
“怎么了?”杨观光心中升起一股不好之感,急忙问道。
“那郭家父子将咱们被擒获的弟兄押到辕门前,一个个穿了琵琶骨,敲碎了双膝,用绳索绑在木桩之上,他们要,要活刮了他们。”
“你说什么?”杨观光豁然起身,难以置信地望着跪在地上,正在抽泣的士卒。
只是,正待杨观光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又有一名士卒跑了进来,慌张地跪在杨观光面前,道:“大人,不好了。辕门处有些弟兄看不过,他们出营去救被俘虏的弟兄去了。”
“快,快拦住他们。”杨观光听到此言,直接脱口而出。用脚趾想想,此事发展到现在,已经极度危险。这个时候出营,这不是救人,而是杀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