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饿
那把总努力将头探出去，向半湾处望去，良久这才不确定道：“好像，好像已经不见了。王将军且看，北围的里面，已经没有衣着上官服饰的人了。
想必不是提前逃了，就是死了，尸体丢入沅江了。”
王道直听到此言，哈哈一笑：“好，那王八蛋死了就好。传我命令，大军出击，咱们去踢那李春旺的屁股。”
身后士卒哄笑，但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慢，一个个从山梁后面爬出来，向着半湾的方向冲了过去。
半湾处，李春旺杀得兴起，忽然听到自己背后一阵厮杀之声传来，回首望去，只见足有三千士卒忽然跃出山梁，向自己身后冲杀而来。
“来得好！”李春旺不仅不惊，反而生出一股豪气，“将士们，可敢随我再度冲杀一番？”
“有何不敢！！！”
身边将士，同样意气风发，擦了擦脸颊上的血渍，豪气干云吼道。
“好。”李春旺正要说话，岂不料却被身边的何允中给拦了下来，“将军万万不可。对面的官兵，跟我们一击而溃的官兵不是一路人。
将军您看，对方扛着的大旗，显然这是朗州安永淳的部下。我军虽胜，但士卒体力枯竭，力拼之下，必将落入下风。
况且，对面两倍与我，此地身处绝境，在此地跟朗州军大战，优势不在我。更何况，即便胜了又能如何？
我所谓白白浪费兵力，却又拿不到好处。不若暂且保存兵力，等待日后进攻宝庆府，长沙等地，平添几分胜算。”
李春旺眯起眼睛，望着对面冲杀过来的士卒。这一细看之下，立即发现，对面士卒，不论是在士气，兵器亦或者军容方面，都不是刚刚被自己所击败的这股官兵所能比拟。
再者说，正如何允中所言，就算再胜又能如何？还不如保存兵力，将有限的兵力用到真正需要的地方去。
“也好，且听你一会。”李春旺勒住战马，长枪一横，对身后的士卒道：“兄弟们，今日且放过他们一次，咱们走。”
说完，拨转马头，向东疾驰而去。李春旺麾下士卒，从来不问为什么，他们心中只有一个目标，那便是跟着李春旺的身后，一直走下去即可。
是以，千余李春旺军突然掉头，紧跟着李春旺向东而去。
李春旺军撤离没多久，王道直便已经率军杀至，看到李春旺军已经跑得没影，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呸，没卵子的货，看到爷爷就逃了。”
王道直在这骂着，仅剩的冯上宾军，却有一种从地府重新返回人间之感，一个个或抱头痛哭，或呆愣当场，眼神空洞，或大吵大闹，庆幸自己还活着。
唯有满地的尸体，以及顺着偏红的沅江漂流的黑影，记录刚刚的惨烈。
“一群孬种。”王道直对于这些士卒很是看不上。不过他来此地，正是为了救这些人，若是一个也没带回去，也不好看，于是对手下吩咐道：“将这些人收拢起来，点验清楚，全都带回去。”
“是。”手下把总应了一声。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突然从混兵之中走了出来，上来对着王道直劈头盖脸便骂了一顿，“你是何人，可是安永淳的麾下？
我一早便派人向安永淳求救，你们为何这么晚才来？莫非准备坑害与我，好让我军被贼军尽数歼灭么？我要向省里，向朝廷弹劾你们，你们就等着撤职查办吧。”
王道直瞪大眼睛，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着这个衣着破烂，发如蓬蒿，甚至身上的衣服，都是从战死的李春旺麾下士卒拔下来，套在自己身上的人。
勉强从那趾高气扬的态度，以及还算熟悉的声音，勉强认得出，此人或许大概也许就是前几天带兵向东的公子哥，冯上宾冯大将军。
可问题不是说，这厮已经死了么？怎么现在还活着？王道直转头，便要想去寻找刚刚信誓旦旦保证的那个把总，他有一种将对方活劈了的冲动。
眼瞅着冯上宾还在口不择言，甚至于就连身旁其他死里逃生的士卒的目光逐渐被引过来之际，王道直钢牙一咬，手中的佩刀猛地向前一刺。
锋利的刀刃，从冯上宾的前胸送入，带着温热的血液，从他的背后贯透而出。冯上宾的瞳孔突然放大，双手死死掐住王道直的脖颈。
但很快，他的眼中失去了颜色，双手无力的瘫软下去，整个人无力地趴在王道直的身上。
太快了。一旁无论是安永淳的士卒，亦或者冯上宾的亲卫，全都没想到王道直竟直接将冯上宾给杀了，霎那间呆立当场。
“这些人都是李春旺的贼兵，杀了他们。”既然已经动手，王道直自然送佛送到西，将冯上宾的亲卫全都送去陪冯上宾去了。
王道直身边的亲卫，瞬间反应过来，冲上前，乱刀将冯上宾仅剩的几名亲卫，砍成了肉泥。
随后王道直将冯上宾的尸体，连同这数名亲卫，一同抛入了一旁的沅江之中。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冯上宾的其他士卒还没反应过来，王道直已经将尸体给处理完毕。
再加上，冯上宾以及身边的亲卫全都穿着李春旺士卒的衣衫，一些离得远的士卒，还以为王道直只是解决了几个李春旺的余孽，丝毫没有怀疑。
除了一些距离比较近的士卒，察觉到一些异常。不过这些人摄于王道直凶悍的眼神，只能识趣地将一切咽到腹中。
收拢了溃兵，王道直带着大军浩浩荡荡地折返回了辰溪。
与此同时，河南商丘。
十万大军驻扎商丘已经一月有余。原本作战之时，还能保证每日两餐，虽然不能完全吃饱，但至少也能混个半饱，不至于饿的心中发慌。
然而等到白莲教被平定之后，军中待遇便急转直下。原本每日两餐，先变成了每日一餐，到了最近十几天，连每日一顿都无法保证。
断断续续，隔三岔五才能勉强吃一顿饭，就算吃饭也都是清汤寡水，米锅里能照出个人影出来。
军营中，王二牛捂着肚子，虚弱对王大牛道：“哥，我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