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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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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于统终究还是战死在了河间庆云县,距离他心心念念的山东,仅有三十里之遥。而这三十里,便如一道壕沟,隔断生死阴阳。

    随后,靳于统战死庆云,山东,河南白莲残余势力被一扫而空,如日中天的白莲教,须臾之间,飞灰湮灭的消息,好似插上了翅膀,飞跃千山万水,传遍大夏的每一个角落。

    一时之间,好似当年那个金戈铁马,牧马千山,气吞万里如虎的大夏,重新回到了世人的头顶。它就像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令人望而生畏,不敢有丝毫异心。

    与此同时,随着大夏的回归,往日里烽烟四起,群雄并立的山西,陕西,河南西部,乃至湖广,四川等地的那些群豪门,此时却好似跳梁小丑一般,万马齐喑,纷纷收回了自己探出的爪子。

    桀骜不驯者,躲入深山;在官府中有背景者,主动接受朝廷诏安;一些将反未反之辈,更是将自己的野心向后推迟,胆小之辈直接取消。

    二十万边兵屯兵中原,威压天下,与此同时,京师天子颁布大赦令。

    凡因逃避赋税徭役,浪迹他乡者,赦免其所欠赋税钱粮,准许其返回家园;

    凡因地主逼租,衙役逼税等,不得已而杀人,偷盗者,抢劫者,赦免其罪行,租税等,准许其返回家园。

    凡因天灾,人祸以及其他原因,远离家乡,为匪为盗,乃至杀人越货者,只要诚信悔过,痛改前非,免其一切罪过,准许回家耕种。

    兵威,加上大赦,一时之间,匪寇下山,流民返家,商贾通行,纷纷攘攘数十年的天下,竟出现了久违的太平局面。

    消息传到湖广,百官弹冠相庆。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天下即将恢复太平,一切都将回归‘正常’,文官高高在上,占尽好处,武官被边缘化,沦为工具人,至于百姓,以往的日子里哪有这些刁民的地位?

    朗州城内,安永淳将温知礼送走之后,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语。其实在他早就预料到了白莲教的败亡之路,甚至于隐隐约约预测到白莲教或许会走的几种道路。

    但唯独没有预测到用兵四十余万,在山东河南等地,受影响的白莲教众足有上百万,地跨山东,河南,北直隶三省的白莲教的败亡,竟会这么快。

    真应了那句古话,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白莲教败亡的如此迅速,那往日里做出的那些决断,就需要按照最新的局势重新更改,最主要的便是已经在澧州城下,私磨了一个多月的何望山部。

    澧州城小,兵寡,不是拿不下来。事实上,若不是安永淳的屡次拒绝何望山进攻澧州的请求,澧州此时早已被何望山的两千人拿下。

    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是否拿下澧州,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如何在拿下澧州之后,对澧州施展有效的控制。

    澧州的情况跟慈利不同。慈利已经有将近两年没有主官,甚至于慈利主事的主簿,也已经死在了流匪之中,安永淳若不占据慈利,慈利恐怕便沦为匪寇贼盗的居所。

    再加上慈利偏远,士人接不愿去接任,故而安永淳占据慈利,一时之间无人反对。

    但问题是慈利的这些条件,澧州全然不具备,除非安永淳就此扯旗造反,否则此时占据澧州不管是出于道义,还是公心,都站不住跟脚。

    是以当听说朝廷复振,天子大赦天下之后,安永淳便有意将澧州的何望山召回来。

    只是安永淳这边还没动静,湖广那边湖广巡按御史,以及按察使司衙门的问罪使者便已经来到了朗州城内。

    使者很年轻,安永淳没有见过,极有可能乃是哪方高门大户家的子弟。

    站在高台上,抑扬顿挫的诵着四六骈文,文中质问安永淳为何窃据朗州,为何囚禁常德知府沈兆甲,朗州知州李宗著?以及出兵澧州用意为何?

    不过出人预料的是,等到使者宣读完质询文章之后,一旁被安永淳拽过来旁听的李宗著出言打断了使者,“下官,不知贵使从何听到我被安将军所软禁?

    不过下官在此,正告贵使以及武昌的上官,下官进出朗州,上表奏疏,无所禁忌,并不存在被安将军禁锢之事,所谓圈进之言,尽是谣言,还请贵使以及武昌的诸位大人,切勿上当。”

    安永淳意外地朝着李宗著的方向撇了一眼,却没说话。

    那使者正要说话,一旁另一个被安永淳拽过来的沈兆甲同样道:“上差说得哪里话来?沈某在朗州,同样出入自由,上表无拘,何来的禁锢之言?

    至于安将军身处朗州之事,乃是我求情安将军协防朗州之故。前段时间朗州不净,流贼横行,为防止朗州失陷,百姓水火,下官这才请安将军过来。

    却没想到引得上官误会,真是卑职过错。”

    若说李宗著能说出此话,尚有跟安永淳勾结之嫌疑,现在身为一府知府的沈兆甲也都这么说,就由不得使者不关心。

    这件事无非有两种可能,其一安永淳真是纯洁的,并没有行什么逾矩之事,至于什么圈进知府知州,也是无稽之谈。

    其次,那问题更加严重。那便是知府沈兆甲,知州李宗著已经被安永淳所收买,彼此之间已经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甚至于彼此之间已经达成了口中协议。

    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那问题将更为严重。自从大夏开国以来,还从来没有发生过知州,乃至知府一级的官员投敌之事。

    若此事坐实,恐怕对整个湖广的官场都将会是一次冲击。这其中之事,显然已经不是他一个区区使者所能处理。

    使者只能尴尬地笑了笑,留下了句听候省里处置。之后便急匆匆离开了朗州。

    使者离开后,安永淳冲着沈兆甲,以及李宗著拱手一礼。

    李宗著微笑还礼,沈兆甲不以为意,道:“朝廷既已平定北方,且三道大赦令下,天下皆安。这世间已经没有你这等野心之辈纵横的土壤。

    今日我救你一次,不求你能知恩图报,只求你能善始善终,莫要做那天人共弃之举。好自为之。”说罢挥手而去。

    安永淳发现自己真的有点看不懂这个沈兆甲。其为人,正直忠信,但私底下却对百姓极好,虽达不到推衣衣之,推食食之的地步,却也能俯身查看,略无厌意。没想到今日还能替自己打掩护,有意思。

    几日后,那使者再此抵达朗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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