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生死
苍茫广阔的大地上，此时已经尽数变成一片败井颓垣之地。原本的乡镇村庄，尽数化为废墟，土地被荒废，人烟为之断绝，只剩下蛇虫虎豹，横行期间，满目望去尽是疮痍。
一支数万人的大军孤独地行走在破败的官道上，三五成排，绵延数十里。金雕从天空中掠过，地面上好似一条蜿蜒向前的长龙，快速前进，他们的目标显然便是远处的归德。
在大军的中部，一辆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马车上，兵部尚书，兼五省督师冯明玠放下掀起的车帘，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中原残破于斯，怪不得白莲贼人进入河南一呼百应。”
同车而行的参军吴柔思安慰道：“国朝立国二百余年，单单领朝廷俸禄的官员便有十数万之众，这么多官员，其中难免不会出现些许败类。
只要大人仍在，朝廷仍在，便可收拾河山，恢复社稷。”
不过，显然冯明玠并没有他那般乐观，只是淡淡道：“希望吧！”
大军继续向前，忽然马车外传来亲卫的声音，“大人，前面便进入了归德府境内。”
“嗯。”冯明玠掀起轿帘，对亲卫道：“传我命令，加强戒备。命令军中探马探出百里之外，百里之内但凡有丝毫异动，立刻回报。”
“是。”亲卫领命而去。
正如安永淳所获得的情报，此战官兵兵分两路，其中左路军为偏师，负责围困归德，截断白莲教众在鲁豫之间的联系。
右路军为主力，自从在河南府洛阳一带渡过黄河之后，一路上风卷残云，接连攻破贼众坐地虎陈宾盛，曹操侯峒曾，黑煞神李建泰，邢红狼丰建等大匪。
将河南搅得一个天翻地覆，凡所遇到的贼众，死的死，逃得逃，剩下的也大多躲藏在豫西穷山之中，苟延残喘。
再加上，白莲教教主靳于统见事不利，果断舍弃河南所攻掠的土地，收缩防线，是故在短短两个月内，河南地面上的流寇为之一空。
虽然其中的代价便是河南地方的人口锐减五成以上。但对于朝廷来说，只要能够稳定的住局面，延续道统，一切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紧接着，荡平河南的冯明玠，便尽起十万大军，以及五万河南地方官军，一共十五万人，尽数前往归德。而此时，左路军的大军已经将白莲教众死死牵制在归德城内。
归德府商丘城下，蓟辽总督张绍龄陪着冯明玠巡视商丘城防，“大人，商丘城中此时共有白莲贼众二十万人，且防守严密，堪称滴水不漏。
属下率领大军进攻多次，却次次无功而返。不过此时大人既然前来，势必会一举拿下商丘，断了白莲贼众河南一臂。”
冯明玠没有理会张绍龄的吹捧，反而敏锐地察觉到张绍龄话中的要点。“你是说城中共有二十万贼众？”冯明玠停下脚步，挥手看向张绍龄的脸。
“正是。”
“那城中共有多少粮草？二十万大军，每日消耗的粮草可不是一笔小数。”冯明玠也算是指挥着数十万大军，自然知道大军作战，首重粮草。
若粮草辎重供应不上，恐怕根本不用敌军有什么动作，就连自己恐怕也活不下去。
“回大人，城中粮草应该不多。”
“不多是多少？”
张绍龄神色一动，好似想到什么忽然拍掌赞道：“妙！大人果然妙计。贼军粮草不多，或可食用一个半月左右。若是白莲贼军能够节省一些，但一定不会超过两个月。
若是我军围而不攻，时间一到，等到城中粮草枯竭，这商丘便可不战自胜。”
两个月。刚开始冯明玠还真有此意，只是一听到张绍龄所言，要至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方可耗尽城中粮草，便默默地打消了这个主意。
虽然天志帝并没有传旨催促进兵，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哪有两个月的时间消耗在这？临出京的时候，京城之中的米价已经上翻到一石大米三两银子，是平常的四五倍之多。
若是自己没能尽快消灭运河沿岸的白莲贼匪，打通南北沟通的运河，恐怕整个京城数百万人口，要都要饿死在城中。真到了那时，即便自己真将白莲贼匪尽数剿灭，又有何用？
“传我命令，明日一早，即可攻城。”说着，冯明玠也不理会张绍龄的愕然之色，转头看了看防守严密的商丘城池，径直返回大营。
官军攻城，自然不是梁元柱，以及聂文麟之流草莽之流所能比拟，火炮，冲车，攻城车，云梯，巢车，木幔等等应有尽有。
其中，尤其以火炮尤甚。上百门火炮一字排开，黑洞洞的炮口齐刷刷指向不远处的城墙，给人的震慑难以想象。
就在城头上白莲贼军议论纷纷之际，轰轰轰，上百门大炮同时发出怒吼，炽热的炮弹直冲云霄，最终足有九十多枚跑到正中城墙。
打得城墙上砖屑飞溅，血肉横飞。距离墙垛比较近的兵丁，被迸溅起来的砖屑所伤，痛苦地捂着伤口在地面上挣扎，吓得其他士卒纷纷躲藏在墙垛之后。
炮火整整持续了半个时辰，直到火炮炮身烫手，不能再放的时候，这才停止炮击。再看城墙，原本光洁的墙面上，尽是被打出来的坑洞。有些坑洞深的，依稀可见里面包裹着的夯土。
“传令，步兵进攻。”大纛之下，冯明玠轻轻挥手。随即站在高台之上的士卒挥动手中令旗，大军两侧的攻城步兵，闻令推着攻城器械直冲城墙而去。
城墙上，白莲教众在躲过第一波炮击之后，又在各自的香主的驱赶下，站起身来，开始反击。
白莲教其实也有些一些火炮，但炮手急缺，仅有的炮手也被分配到了其他地区，留给商丘的白莲教众只剩下弓手。
不过弓手也比没有好。等到官军逐渐靠近城墙，密集的箭雨向官军洒来。成片的官军好似风吹枯草一般，一片片的倒下。
不过，死亡却更加激发了官军的凶性，剩下的兵卒反而以更快的速度冲向城墙。
就在两军交战之际，一道快马突然从北方而来，跨过中间的重重大军，直接停留在了冯明玠的面前，“报，北直隶有紧急军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