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飘散
梁元柱眼见官兵已被逼至长江岸边，意气风发，吆喝着大军，要将四万官兵赶入长江，喂鱼。
一旁的李春旺拦在他的面前，劝道：“大帅，兵法云，围城必阙。今日我军已经将官军包围至长江之滨，若逼之逾急，恐怕官兵拼死反击，我军损失不小。
不如，我军暂且退后百步，派人劝降。如能劝降官军，为我所用，必能大涨我军士气，灭官军志气。”
梁元柱不以为然，指着仓惶万状的官兵，不屑道：“一群残兵败将，散兵游勇又能把我怎么样？这一战，我就是要大杀，杀尽官兵锋芒，杀得官兵人头滚滚。
杀得天下官兵听到我梁元柱的名字，便望而生畏，胆惊心颤，再也不敢与我军为敌。如此，我军才能获取一线生机。才能让朝廷，改变主意，诏安我们。兄弟们也才能有一夕安稳。”
说罢，梁元柱推开震惊的李春旺，挥舞手中的长刀，指向不远的官兵，怒吼道：“弟兄们，杀光他们。”
“杀！！！”
被逼到长江岸边的官兵，此时真到了最后的时刻。无数官兵望着如狼似虎的梁贼，好似傻了一般，根本提不起勇气，与之拼杀。
一些距离梁军较近的官军，更是将手中的兵器一扔，双膝跪在地上，祈求梁贼能饶过他们一命。
然而，他们的行为终究还是痴心妄想。一路腥风血雨走过来的梁贼心中，根本不知宽恕为何物。
长久以来的杀戮，早已扭曲了他们的灵魂，洗去了他们内心的良善与淳朴，留给他们的只剩下一具嗜血的躯壳。
一名官军双膝跪地，满是祈求地望着冲过来的梁贼。他现在别无所求，唯求能够卑微地活下去，去看看他那才出生的孩子。
然而，那名梁贼从他的身边飞驰而过，手中的长刀划过他的咽喉，他眼中的世界开始出现旋转，最终定格到了那处肮脏的淤泥之中。
原来头颅掉下来，竟是这等感觉，那名士卒最后的意识到这一刻戛然而止。
这一幕，被身后的官兵看在眼中。孟兆祥见状，猛然大喝，“将士们，你们也看到了，纵使你们投降，贼兵也是不会放过你们，也免不了一死。既然都是死，何不拿起兵器与贼人拼了。”
“跟贼人拼了！”
“拼了！”
一声声呐喊传来，官兵们原本已经丢弃的兵刃，被捡了起来，内心的意志重新变得坚定，迎着狞笑着，冲杀而来的梁贼，毅然决然地挥起手中的长刀。
李春旺脸色铁青地看着江水之滨的大战，按住剑柄的手紧了又紧，却始终没能下得决心。
一旁，焦觐祖，屈可伸，何允中等将皆向他看来，其中焦觐祖更是一脸焦急地问道“”“副帅，咱们怎么办？上还是不上？”
“不！”李春旺按住了蠢蠢欲动的焦觐祖，沉声道，“静观其变。”
梁元柱不听自己良言相劝，执意如此，李春旺自然不会陪他一同奔向地狱。更何况，昨夜突袭，损失最为严重的，就是李春旺手中主力。
硬生生让李春旺舍弃了一半的兵力，这才断尾求生。如今，李春旺手中只剩下不足三千兵力，若还损失在这里，日后谁拿他李春旺当一回事？
战事从早上一直持续到傍晚，江岸为之变色，死伤相枕，一直延续到江水之中。残存的两万余官兵围绕着孟兆祥结成了一个圆阵，依旧拼死抵抗着梁贼的进攻。
梁贼也早已精疲力竭，原本两万有余的兵力，此时也伤亡过半，仅剩下一万残卒，围绕着官兵的圆阵厮杀，却怎么都冲不开缺口。
此时，江面上忽然由东向西驶来大批楼船，停在江岸之侧，似有靠岸之兆。与此同时，一个消息此时也传入了梁元柱的耳中，“车梦瑶失手被擒，武昌已经被官兵收复。”
初听这个消息，梁元柱还是有些不信，毕竟以他对车梦瑶的了解，知道对方生性谨慎，哪有那么容易失手被擒。
但当这个消息一遍又一遍传入他的耳中，尤其是一次比一次详细，甚至包含了安永淳冒充使着，逼近车梦瑶，最终亲手将其擒获之后，也由不得梁元柱不信。
同时，看着江面上的楼船，正在选择合适地点，准备登陆之际，梁元柱终于还是不甘地下令，收缩兵力，暂缓进攻。
不理楼船下小船给江岸之侧的官兵补给，梁元柱率兵径直退入了自家的大营。
大营内，众梁将济济一堂，但却再也没有了当日的那份热烈，甚至有些略显沉闷。伙夫们端上早已准备好的酒肉，摆放中间，却也无人动手。
此时，李春旺带人走了进来，扫视了众人一眼，径直走到梁元柱的身侧，坐了下来。
其身后的亲卫，迅速走到其身后，站定。
梁元柱吃了一口羊肉，只是昔日甘之若饴的羊肉，此时也觉得美神滋味，随手扔到桌子上，“都说说，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春旺冲着梁元柱拱了拱手，道：“当此之时，在下以为，武昌既已陷落，则此地已非久留之地，我军不如早走他乡。天大地大，早晚都能找到能容纳我军之所。”
“李兄弟，那你说说，咱们离开武昌还能去哪？”梁元柱虽然依旧称呼为兄弟，但那话音中听不出什么亲近。
“去哪？当然是去投降官兵，去做官军的鹰犬？你们都没看见，今天就有人冲着官兵摇尾乞怜了么？”
郭建邦不阴不阳的声音传来，听得李春旺背后的亲卫大怒，就要上前跟郭建邦拼命，只是被李春旺拦了下来。
李春旺看也不看一旁犬吠的郭建邦，目光全都落在了梁元柱的脸上，“大帅，眼下局势已经很明显了，留下来就是死路一条，只有走，才有一线生机。”
梁元柱沉默无言。在他的内心之中，他还是不远放弃武昌，放弃眼下的富贵。更何况，眼下江岸旁的官兵已经被他打残，就像残破的房子，只剩下最后轻轻一推，或许就能轰然倒塌了。
这个时候若是走了，那他以前的那份努力，岂不是白费了？他现在年级不小了，也是时候找个地方安定下来，给自己留条根了。
良久，沉默的梁元柱开口：“明日再打一天，就一天，若是拿不下江岸的官兵，咱们就撤！”
说完，又看向蠢蠢欲动的李春旺，抢先一步道：“我意如此，不必再劝。”
李春旺盯着梁元柱的脸，终于不再抱有希望，起身抱拳，随后转身就走。
当夜，李春旺率军连夜退走，不知所踪。梁元柱听到属下回报之后，也只是沉默一会，叹息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想走就让他走吧。”
黎明时分，梁元柱再度整顿旗鼓，大军出营，直奔河岸之旁的官军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