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请缨
这伙贼人与前些日子的那些贼人略有不同。以前那些贼人，虽说也是悍不畏死，但彼此之间更多的是协调，配合。
三五个人一起，有主攻，有防守，有掩护，有配合，甚至发挥的作用堪比十几个人。
但今日这些贼兵则对身边的袍泽不管不顾，只知一味地大开大合，虽然也是勇猛异常，但十分力气，却总感觉只能用出八分的样子。
攻城之战异常惨烈，贼兵并没有准备复杂的攻城器械，只是一味地扛着简陋的攻城云梯，冒着城头上如雨点一般的箭雨，向城墙下冲锋。
但楚王府的积蓄，充沛得难以想象。城墙上，除了没有火炮，但箭矢好似不要钱一般，无穷无尽地撒向王府大门前的这边空地。
攻城的贼兵刚刚冲了一半，便已经死伤过半。剩下的贼兵再也不敢向前，将携带的云梯抛下，拔腿向后逃去。
从安永淳这个角度看去，只见刚刚退回贼兵阵前的溃兵，被一队人马拦住，其中溃兵中的主官更是被贼军主帅一刀斩落头颅。
随即便有人捡起斩落的头颅，高高挂在长杆之上，在军前示众。安永淳甚至隐隐约约听到贼军主帅的声音，“死战不退，若有贪生怕死，后退求饶者，犹如此人！”
沉默了一会，刚刚退下的溃兵又被贼军用长枪铁矛驱赶了上前，其后一队贼兵紧紧跟随，不仅能随时监控前面的敢死之士。也是充作主力，蚁附攻城。
城头上，楚王护卫刚刚击退贼军，原本沉寂的士气为之一振，虽然贼兵卷土重来，但应对起来，明显比第一波要自信的多。
震天的战鼓再次擂响，号角声直冲云霄。贼兵哭着，喊着，叫着，骂着，但不管怎样，都改变不了他们要用自己性命，去填城墙的事实。
弓弦传来破空之声，密集的箭雨再次腾空，裹胁着死亡再次落入了贼军人群之中。但这一次有了后方的督战，贼军尽管依旧死伤无数，但却依旧步步向前。
安永淳甚至亲眼看到一个年轻的身影，由于过于害怕，而将眼睛闭了起来，等一波箭雨过后，幸运得完好无损。
只是还没等他来得及庆幸，第二波箭雨却又接踵而至，随后第三波，第四波。等到第五波的时候，那少年已经变成了一个刺猬，倒在了血泊之中。
十几轮箭雨下来，城墙上弓箭手的手臂已经是酸痛，拉不开弓弦。城下，侥幸残存下来的贼兵，也已经攻到了城楼之下。
一排排云梯，被攀附在了城墙之上，随即一个个贼兵，带着兴奋与残忍，口衔长刀，身体灵活地向上攀爬。
谁知才爬了一半，城头上一盆热油泼下，正中那正在攀爬的贼兵身脸之上，随即便烫出了一个个硕大的水泡，惨叫着从云梯上跌落了下去。
城头下，满是尸体与伤兵，带着惨叫与绝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等到城头上的热油尽数泼下去之后，城头上随即又有一道火把扔了下去。火引燃了热油，滔天的火势几乎在瞬间变腾空而起。
裹胁着人力所不能挡之势，将所有的贼兵，尽数吞没在城墙之下。被火焰吞噬的贼兵，挣扎着，惨叫着，直到火焰中的动静越来越小，一股烤肉的味道弥漫在王府门外，闻之令人作呕。
有了火势阻隔，贼兵暂时安静了下来。或许也是被王府城上护卫的手段所慑，一时之间也没有了动静。
“倘若当初守城之时，若是有如此之多的火油。武昌城就不可能丢。”刘调羹突然愤然道。
安永淳侧目而视，却没说什么。
事实上，当初西门失守，不仅仅由于守城兵力不足，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栾国章大意自满，中了贼兵的诱敌之策。
假若当初但凡梁国章能更加小心一点，谨慎一点，武昌城也必将固若金汤。说到底，还是他刘调羹有眼无珠，选了一个不靠谱的人罢了。
只是，这事也不用安永淳多嘴。
大火一直燃烧了一个多时辰。等大火逐渐退去，露出里面一个个奇形怪状焦炭，令人看后不寒而栗
又过了一会，贼兵蠢蠢欲动，随即又是一千人卷土重来
战事一直从早上持续到下午。贼兵第一次，登上了城墙。双方正式进入近身肉搏的处境。
此时，王府护卫缺乏实战的缺点一瞬间暴露无遗。贼兵虽说以前都是流民，土匪，泼皮无赖出身，但也算是大大小小经历过数次大战。
一些不善战，不能战，运气不好的贼兵，早就在这残酷的战争中所淘汰，剩下的贼兵一个比一个狡诈，一个比一个残忍。
但如此残忍狡诈的贼兵，遇到的确是王府护卫这种，如同白莲花一般的良家子弟。遇到贼兵之前，这些人很大多数，甚至连只鸡都没杀过，何况是梁军交战，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地杀人？
往往三五个护卫，才能勉强跟一名贼兵战得旗鼓相当，甚至落入下风。贼兵越来越多，护卫却越来越少。
就算是城墙上，一直看热闹的刘调羹，也不得不在安永淳护卫下，逐渐向后退去，与自己的大部队汇合。
走到一半，忽然看到王府徐时泰急匆匆赶了过来。此时的徐时泰再也没有当初见面时的傲气与不屑。
头上的发髻被斩落，头发披散在身后，身上的衣服沾满了血渍，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与之想必，一身光鲜，却狼狈逃窜的刘调羹看起来是那么的讽刺。
看到刘调羹，安永淳两人，焦急的脸上一喜，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道：“大人，城墙告急，还望大人发兵，救救城墙，救救楚王府吧。”
眼看城破在即，刘调羹此时也无心与他纠缠，摆手道：“徐大人，我手下兵少，只有七百余众。这么点人，就算全压到城墙之上，又能如何？
还不如保存有生力量，等待朝廷援兵，再图武昌。”
说着，拉着安永淳便要离开。
“大人。”徐时泰忽然拦在了刘调羹的身前，跪了下来，“若是大人还在责怪当初见面时我傲慢无礼，我徐时泰愿任凭大人处置。
只求大人能救救我楚王府，救我王府内这一千三百余人的性命。”
刘调羹却还是推辞不救，这是徐时泰抱住刘调羹的大腿，刘调羹抽了几次，都没能从徐时泰的怀中抽出。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安永淳忽拱手道：“大人，依小人看，这楚王府并非不能救。”
刘调羹闻言微微一愣，就连一直努力将自己的大腿从徐时泰怀中抽出来的动作都停止了。徐时泰此时显然也听到安永淳之言，抬起头感激的望向他。
“大人，若是由小人全权指挥，小人敢立下军令状，誓死将贼兵拦在楚王，王府之外。”
刘调羹听到安永淳如此坚决，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其实，在内心之中，他更倾向于救下楚王府，留在武昌。
不单单是因为留在王府内更加安全，更重要的是救下楚王府，留在武昌，他就可以向朝廷回报，他并没有丢掉武昌，他依旧在坚持，即使贼兵攻破外城，他依旧救下楚王。
到那时，单凭救下楚王之功，再加上朝中说些好话，弄个功过相抵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刘调羹望向安永淳，见后者重重点头之后，瞬间变了脸色。
笑着将跪在地上的徐时泰扶了起来，道：“徐大人，你这是说哪里话来？你我同朝为臣，何至于如此？
更何况，救下楚王府，本就是本官的职权之一，本官自然义不容辞。”
随后，又转向安永淳，命令道：“安永淳听令，命你暂任武昌参将，一体节制王府内外所有兵丁，如有反抗，可直接斩之。”
“遵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