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勘定地界
安永淳此言一出，安长福愕然，苑经世、温知礼侧目，而孙老三则是睁大了眼睛，好似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们不要惊讶。安长福在凤凰山的这段时间，既可以是对那两千流民的安置，也可以说是对他自己的一种考验，他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凤凰山。
原本我打算让他等到今年夏收，那两千流民彻底安定下来，再离开。不过依现在来看，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一来也是安长福表现出色，短短一个月左右，就能将流民大致安定下来，二来，也是局势突变，形势不等人。安永淳走后，拐角村那边就由孙老三接任。”
闻言，孙老三先是一惊，随即浑身激动地颤抖了起来，虽然他已经尽力掩盖自己的兴奋，喜悦，但那变了声的嗓音，依旧将他出卖。
“谢~谢少爷。我孙老三一定听少爷的话，少爷让我干啥我就干啥，绝无二话。少爷，要不，我给您磕个头吧。”说着，孙老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好了，好了。你先起来。”安永淳上前将跪在地上的孙老三扶起来，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安长福走后，他的一些举动你不要随意更改。
不过山顶上这些甲，倒是可以因地制宜，做出改动。凡是不适宜耕作的地区，就不要耕地了，可以干点别的。
比如，一个地方果子长得好，那就种果子；一个地方适宜饲养牲畜，那就饲养牲畜。总之，不必拘泥耕种。只要能卖出去银子，做什么都行。”
孙老三用力点点头，“少爷放心，我一定照办。”
安永淳颔首，继续道：“另外，原本在我的计划中，一个村子差不多四个甲。但凤凰山这边，单单耕种地就有八个甲，在叫村子也不合适。嗯，这样吧，那就把拐角村升格为庄。你以后这个位置就是庄头。
你既然做了庄头，自然不会让你白忙活，以后这个庄子所辖的所有产出上缴庄子的部分，分你半成。”
又是一份惊喜。孙老三不知道，今天是踩了什么狗屎运，怎么好事都聚在这一天发生？要知道如今凤凰山足有四千七百多亩土地，就算产量不如平原的多，平均下来，每亩怎么着也应该有一石粮食。
也就是一年产出四千七百石。交一半的产量给庄子，那庄子的收入也就是两千三百五十石头，而分给自己则是一百一十七石半。
要知道，这个时代，一个七品知县，合法的俸禄，也不过一个月七石半，一年九十石罢了。孙老三一个庄子的庄头，一年的俸禄竟然比官老爷还多，那还不自己偷着乐？
当然，以孙老三现在的知识水平，还算不了这么复杂的账目。不过，等他到时候分到手之后，自然知道这半成的分量。
孙老三连声道谢，看着周围几个一同陪自己投靠安家的同伴投来羡慕的眼光，孙老三的虚荣心瞬间获得极大满足。
安永淳选择孙老三自然有他的原因。孙老三此人，出身低贱，大字不识，唯一还算擅长的也只剩下识时务与溜须拍马了。
但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看，这为何尝不是孙老三的优势。出身低，则代表着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安永淳给予。
这就意味着，如果离开安永淳，那他孙老三将瞬间失去所有，重新变回那个任人宰割，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
这一点至关重要，同时也就决定了，孙老三不会裹胁着手下的两千流民，逃亡他乡。凤凰山一代的根基，不会发生致命损害。
到了夜间，北风越刮越大，原本透过云层照射出来的月华，也被隐藏在厚厚的云层之中，天地之间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冬季。
安永淳裹着衣衫，带着安长福，苑经世，温知礼等人，骑着马儿，顶着刺骨的寒风，回到了离开已久的安家冲。
刚一进安家冲，安永淳便被扑面人群以及喧闹声所吸引。只见，不大的庄子内，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街头，巷尾，乃至垮塌的废墟上，到处都是人来人往的场景。尤其以安家的大门口最为密集。
有些人被冻得浑身直打颤，颠着身子，左右徘徊；有人实在耐不住夜晚的寒冷，便几个人围在一起，点燃篝火取暖；至于有些人则似乎早有准备，浑身上下裹着厚厚一层棉衣，好似还过着冬天的生活。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都聚集在安家冲？”安永淳眉头微皱。
闻言，安长福道：“不知道，待小人去问问。”
说着，安长福下了马儿，拉过一个路过的行人，询问了几句，随后有些吃惊地折返回来对安永淳禀报道：“少爷，这些人大多都是庄内的佃农，租种的水田中间的边界被水冲垮了，此行正是要安家重新划分边界，核算每年应纳的田租。”
“嗯？”安永淳轻轻应了一声，“看来，咱们来得正是时候。走，咱们先回去。”说着，便带着众人，挤开拥挤的人群，朝安家大门走去。
越靠近安家的大门，人群也是越发拥挤。一直来到安家的大门口，更是人山人海，安永淳身居其中，仿佛变成了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任凭海水涌动，自身却没有任何办法。
此时，安家大门紧闭，大门口，一个人影被众多佃户包围起来，尽管安永淳距离那人还有一定的距离，却依旧可以听到嘈杂的叫声。
“安管家，薛王村分好了，该分我们柳下村了吧？安管家，先分我们柳下村，柳下村。”
“安管家，别听他的，先分我们张村。我们村受灾最严重，先把我们租种的地分了，我们也好早点清理淤泥，补种禾苗。”
“先分我们村”
这时，安大木沙哑的声音传来，“都别急，都别急。我们人手有限，只能一个村一个村的来，但是总归能跟你们分好。”只不过在这嘈杂的人群中，安大木的声音很快便消散的无影无踪。激不起丝毫涟漪。
安永淳见安大木招架不过来，而且夜越来越深，但人群却没有丝毫退去的意思，万一发生个踩踏时间，亦或是大火，那就不妙了。
于是策马向大门口挤去，只是人实在是太多了，人人都将目光落在安家大门口的安大木的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背后挤过来的安永淳。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走在安永淳身后，一声不吭的苑经世，忽然策马上前，越过了安永淳，冲到了最前面。
“让开，都给我让开。”苑经世也不多话，说了两声，见没有反应之后，便立即拿出佩刀，用刀鞘捶打拦路的人流。
原本挤在一起的佃户被这一打，顿时疼得直咧嘴，转过头来就要问候那人的祖宗十八代，谁知转头一看，正好看到苑经世冷漠的脸，紧皱的眉头，好似一个不满意就能血溅当场一般，瞬间心虚了几分，识趣地向两边避开。
安永淳得以脱身，策马一跃而上，来到了安家的大门口，大声喝道：“我是安永淳，所有人都听我说。”
安永淳本身就比这个时代大多数农人身体要高，此时更兼骑在马上，更是鹤立鸡群，引起旁边人的注意，
“是安少爷，是安少爷。”就这安家大门口两盏灯笼，终于有人认出了安永淳的脸孔，惊叫起来。
“安菩萨在哪？安菩萨在哪？”越来越多的人听到了安永淳来到的消息，四处张望，很快便发现了骑在马上的安永淳，一下子更加疯狂的拥挤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