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设想

    安永淳抿了口茶，对周六一道：“六一，如今洪水逐渐退去，乡间的情况不容乐观。原本各个地方的地标，也大多消失不见；有些水田更是被淤泥所淹没；

    更有甚者，洪水过后，水井，池塘等地会有不同的猫狗，甚至人的尸体，这些都亟待解决。是以，我不能在城中停留太久。预计明天就要回去，回到安家冲。”

    周六一有些意外，询问道：“少爷，必须这么早就走么？”

    安永淳点点头，叹息道：“是啊，不走不行。算了，不说这些了。我走后，这店内的大小事，全都有你拿主意，你要是拿不定主意，可快马去安家冲回报我。”

    周六一点点头。

    “另外，我对目前义鑫升的经营范围，也有些看法。临走前，我想跟你交代一下，如果可行的话，我走后，你也可在义鑫升内试验一番。如果可行的话，那也算事为义鑫升提供了另外一条路子。”

    这下周六一真的有些惊讶，义鑫升自从创办以来，到今天已经足有近三十年的历史，曾经也曾风光一时。虽说近些年逐渐没落，但不管怎么说，在当铺这个行当里面，也算业务广泛。

    再者说，当铺这个行业不都是这样？典当人将东西拿到当铺来，临时拆借银子，拿回当票，等约定时间到了之后，再拿着银子跟当票，赎回典当物品。

    如果，到期没有赎回，那典当物品自然就归当铺所有，当铺也可将这些死当物品，贩卖，再挣一笔银子。如果要改，该怎么改？

    周六一看着安永淳，等着他的下文。

    只听安永淳道：“我对目前的当铺营生没什么好建议，按照以往的惯例走就行了。不过，我想开辟一条的买卖方式。当然同样也是挣的利息，不过这次我们不用自己的本金。”

    “不用我们的本金？”周六一一愣，“东家，怎么说？”

    “比如，这次简知县查抄赵家，单单黄金，白银都查抄过来数万两之多，当然若是加上被衙役没入自己口袋的，估计不止数万两，或许十几万两之多。

    我就在想，这么多银子放在家里，占地方不说，关键是并不能产生收益。如果，让他们把银子放在咱们这，咱们替他们保管银子，为此咱们甚至可以按月，或者按年付给他们利息。

    然后我们拿着这些银子，以更高的利息出借给有需要的人。这样一进一出，中间这个利息差额，就是咱们的利润。这种模式，我称之为钱庄。”

    周六一也算是机敏之辈，听到安永淳这么一说，心中也有些明悟，但同时也看出了其中的风险，“少爷，这样做当然不是不行。只不过，那些大户凭什么相信咱们，将银子放在咱们这？

    其次，就算他们放在咱们这，咱们把这些银子放出去，又如何保证全都能收回来呢？过去当铺的规矩，若要借钱先把东西卖给当铺，当铺收到东西，才能放银。

    咱们若是选择跟当铺一样，收到东西才能放银的话，那又怎么能吸引别人在我们这借银子？若是吸纳的银子放不出去，咱们岂不是白白损失了利钱？”

    安永淳听到周六一的疑问，陷入了沉默。原本他的意思，就是开一家后世的银行。在后世，若是世上有哪个行业能挣钱挣到手抽筋的，那银行必然位列其中。

    然而，等真正实行的时候，才发现事情或许并不是那般容易。也是，千百年来，能人异士如过江之鲫，不可胜数，怎么会没人想到如此简单的挣钱法门？不过就是解决不了这些问题罢了。就像周六一所言，解决不了这些问题，那还不如开一个当铺来得靠谱。

    但偏偏安永淳的灵魂来自后世，他的智商，手腕，才能或许不如历史中那些才华绝伦之辈，但他也有一个所有人无法比拟的优势，那就是他知道这条路是能走得通的。

    不要小看这一点，行百里者半九十。人若是知道了目标，自然就有向目标前进的动力。但人生却往往是大海之中的一叶孤舟，根本无法辨别方向，不知道什么方向是对的，又该朝哪个方向努力。

    安永淳知道了目标，那就相当于已经看到了灯塔，省却了所有的搜寻，所有的试错，他需要做的，只是朝着灯塔奋力划舟就行了。

    “此事我以为应当一试。”安永淳下定了决心，世间从来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所有的事务都是先上马，再根据市场进行迭代，“贷不出去的问题好解决。

    当铺，需要借款人先将东西交给当铺，当铺才能放银。咱们钱庄不用，咱们钱庄只需要他们将东西抵押给钱庄，白纸画押，之后东西还让他们自己拿着。等确定实在没钱偿还之后，再收回东西。

    另外，如果一人家境尚可，只是短期内周转困难，数额较小的话，咱们也可以不用抵押，直接放银。还有，咱们放出去的钱，利息也可以比当铺更低一些。这样以来，就不怕吸引不到人来借款。

    至于你说的大户凭什么把银子放到咱们这，这个就涉及信誉的问题了。只不过信誉需要慢慢培养，一旦咱们的信誉传出去，那将是前途无限。至于前期的话，可以把存款的利息订得稍高一些，吸引那些大户过来存钱，等信用好了，则可以慢慢降低。”

    虽然安永淳说的天花乱坠，似乎有成功的可能，但周六一仍然觉得风险是不是太高了点。尤其是放出去的银子。虽说按照安永淳的做法，确实可以吸引过来不少人过来借钱。

    但其中收不回来的风险，却是翻了两倍不止。什么，等还不了银子的时候，才将抵押物收回来，说得好听罢了，真到了那个时候，那人早就带着东西逃了，怎么还能轮到你去找他？至于小额不用抵押物，则更是不行，否则肯定会被人利用规则，将钱庄掏空了不可。

    安永淳见他不说话，心知他还心存顾虑，但这种事情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说，先干了再说，日后出现问题，再见招拆招，一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屯。

    “先这么定了，先上马，试试再说。若是实在行不通，咱们也可及时停了这钱庄。”安永淳最终，几乎强压着周六一答应这事。

    周六一看着安永淳不容置疑下定了决心，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硬生生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强压了下去，低声道：“好，那就先试试。”

    安永淳看他这幅模样，也知道他的内心，其实并没有多少接受，只不过迫于自己是东家，他不好忤逆罢了，又鼓励了他几句，让他先琢磨其中细节，回头整理个章程让自己看看。

    安排好此间事宜，安永淳也就没了在城内待下去的意义。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安永淳便骑着一匹快马，带着苑经世，温知礼等人，离开了宁乡县城，回到了安家冲。

    一路走来，官道两旁大片水田，此时已经被淤泥所淹没，田内种植的水稻全都被埋入近一尺深的淤泥里。

    若是不尽快将水田里的淤泥清理干净，补种上今年的新苗，今年夏天恐怕将会颗粒无收。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接到了还在凤凰山的安长福的来信了。

    在信中，安长福介绍了如今凤凰山的发展。自从安永淳离开之后，他采用安永淳留下来的方法，将两千流民按户分开，然后每户出一个成年男子，每户男丁多的，当然也可以多出几个。

    然后每一百二十个男丁，分为一甲，每四甲为一村。然后以甲为单位，集体耕种，且耕作成果，又他们自己评比，然后分出甲乙丙丁四等，每等的收获都不一样。据说效果不错，每个人的干劲十足，凤凰山恢复极快。

    安永淳看了看手中的信件，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安家冲，拨转马头，“走，咱们先去凤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