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第128章
翌日下午,一行人终于到了京城,近来进出城查的严,连守城门的人都换了,乔长生下了马车上前,一眼看到守门人中有一熟人——郁家大公子郁辉。
郁辉盯着禁军搜查进出城的行人,抬眼往这边一瞧,刚想移开眼又拐了回来。
乔长生在郁府进进出出多少回了,两人早便熟悉,郁辉看了乔长生几眼,忍笑开口打招呼,他本想叫‘乔兄’,一个字出口又改了口:“乔……姑娘……噗……抱歉。”
“……”
被陌生人看到女装和被熟人看到完全是两回事,乔长生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窘迫,面无表情的站在那。
霍淼出来瞪了笑的正欢的郁辉一眼,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郁辉这才收敛,朝霍淼行了一礼,请霍淼进宫。
郁辉和霍淼年纪相仿,郁敦素是已故太后一手提拔起来,为表重视,太后会时不时的召小郁辉和其母一同进宫坐坐。
因此霍淼和郁辉幼时也一起玩耍过几年,后来长大了倒是不一块玩了,但各种正式场合时不时的也能见着,所以两人还算熟识。
霍淼让郁辉派个人去穆家走一遭叫穆诗晴来,命乔长生留下先安置好他父母,便先跟着郁辉进了宫。
乔长生看看郁辉及旁边的一队禁军,犹豫片刻点了头,这么多人在,又是在京城中,这光天化日之下想是不会有人敢伤害殿下,何况有郁家公子亲自跟随。
这边乔长生和带着人赶来的穆诗晴安置乔长生父母的尸骨、结清镖局的尾款,那边霍淼进了宫,接到消息的霍瑾已经在御书房等着了。
霍淼一进门,霍瑾立马起身几步走到她面前上下细看:“可算回来了,可有伤到哪儿?”
霍淼一头扎进霍瑾怀里,委屈道:“父皇……儿臣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这一次她是真的害怕了,那被冷水包围无法反抗不知会被带向何方即将死亡的恐惧,她到现在都能记起来。
几滴泪从霍淼眼中滑落,沾湿了霍瑾的衣襟,霍瑾又是一通安慰,好半晌霍淼才从霍瑾怀中抬起头,眼圈尚有些发红,但她已然恢复了过往的模样,问道:“父皇,刺客捉住了吗?”
霍瑾见霍淼面上狠厉之色闪过,便知她吃了这么大的亏定是不准备放过害她之人,遂道:“据传回的消息,有五人打斗时被杀,捉住了两人,其余人逃了,一番审讯后刺客招供说他们原本只是匪寇之流,先前有人私下招人,以重金收买了他们,让他们杀一人,他们觉得有利可图便干了,至于雇主,那人遮掩了容貌,刺客就是见了也不知是谁。
这边现在查前段时间有谁出过京,这次的刺客实在是太过嚣张,父皇必为你查出幕后之人。”
霍淼思索道:“不对。匪寇之流,不少家中尚有父母妻儿,就是无牵无挂,占据山头拉帮结伙也要讲究个义气,行刺儿臣被捉住就是牵族的大罪,就是再许以重金,他们又怎么敢?就是有穷凶极恶之辈也当想想就是拿了钱往后却要被朝廷通缉一辈子,这钱他们可有命花。
当时儿臣在船上遇险时,只围攻儿臣的便有近二十人,一旁的船上还有在放箭烧船的,加一起那一伙少说也要将近三十人,一下聚集这般多敢与朝廷作对的穷凶极恶之徒有些夸张了。
假设是那些人不知道儿臣的身份,被人诓骗才接下刺杀任务,那他们放火烧船便说不过去,后面要是没有人能兜底,只那些地方大族和富商家里闹起来事情便不能善了。
另外那伙人一个个的算不上高手,但配合默契所以才十分难缠,不像是临时组建起来的。
再者儿臣在倾州遭遇过两次刺杀,事后长生说那两次刺客的身手要比船上那伙人高上许多,只是可惜在倾州时没能捉住人。
父皇,召禁军回来吧,对那两个刺客用严刑,京城这边加紧查问,有关的没关的,挨个查,一家都不能放过,近几个月出过城的有一个算一个,查到底。
此次事情有些不寻常,您还记得上次儿臣在府中遇刺一事吗?儿臣担心……有人在私自豢养杀手。”
派出一个两个的刺客还可说是买|凶|杀|人,但一次能派出这么多的杀手,那很大可能是被人豢养。
霍瑾稍微一想便点头,凝重道:“你说的有理。”朝廷中人豢养杀手,这是想做什么?肯定不是能见人的勾当。
霍淼又道:“对了,父皇,那船人怎么样了?您是如何得到的消息?”
“你们跳水后刺客便弃船去追你们,船上人救火的救火,停船的停船,倒是没出大事,下船后侍卫们立即回京禀报,朕这边刚派人出去寻你,诗晴那丫头便跟着老四进宫来说了你的消息,那般激流,你是怎么获救的?”
“这多亏了长生……”霍淼将后面的事说了说,基本属实,不过是添油加醋的将事情描述的凶险了些。
“受了伤还送你到岸边,真是难为他了,确实是个忠勇可靠的少年,朕回头当好好奖赏他。”霍瑾感叹完又看着霍淼有些心疼道,“这一路委屈你了。”
吃不好住不好不说,还整日提心吊胆的提防被刺客发现,锦衣玉食长大的小公主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
霍淼轻轻摇头:“也还好。”
“不提这个了,还是先说正事要紧……”霍淼说着从腰间掏出账册,将外面包裹的羊皮揭开后递给霍瑾,道,“父皇,这是儿臣先前在奏折中提到的账册,倾州知州与京中官员勾结,利用填湖造田一事向朝廷索要银两,实际银钱层层盘剥,全进了一众贪官的口袋,证据都在这了,请您过目。”
霍瑾接过,打开来就见账册的边沿有被水浸过的痕迹,最边上的字迹也有些模糊,想是即便外面包了羊皮,他们落水时还是有水从边角进入,沾湿了其中的字迹。
霍瑾不禁想到,这冷的天,大半夜的落入激流中,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又湿淋淋的一路奔波,不说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就是个大人,这一番下来怕是也又冷又怕,这遭的多大罪。
霍瑾叹了口气,随即将目光落在账册上,一页页的翻看。
片刻后,霍瑾重重将账册扔到桌上,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倾州的填湖造田,大大小小官员竟然就牵连了十数人,这还只是与这事有直接关系的,那些受贿的还不算在其中。
先前的空饷案、科考舞弊案,这短短一年时间竟查出来这么多贪官污吏,这贪污都快成风了!
霍瑾受长辈教诲,也是想做个好皇帝,结果眼皮子底下搞出这么多事,霍瑾面子上都过不去。
他朝外道:“叫尹尚来。”这贪污必须得严查!
霍淼疑惑道:“叫尹尚?”这大案子不叫大理寺卿来办反而叫少卿主事?这般任命不会引得大理寺卿不满吗?
霍瑾补了一句:“大理寺卿也一并叫来。”
见霍淼神色,霍瑾吩咐完解释道:“尹尚这人刚正不阿,不畏惧得罪人,反观大理寺卿倒是圆滑的很,这等得罪人的事他怕是瞻前顾后,让他查也查不彻底。”
霍淼点点头,大理寺卿墙头草不是一天两天了,过去也是被齐家那支系压着,空有个正职名头,真遇到事时还是看别人脸色。
霍瑾接着道:“对了,你离京之后,尹尚自己命家丁在城中追根寻源,最后寻得童谣出处是城北的乞儿,那乞儿收了人银子,与其他乞儿在小儿玩耍的地方传唱,小儿不懂事跟着学舌,这才流传开来。”
霍瑾说到这笑了,接着道:“他也是费了老大功夫了,你先前当众骂人家,人家不计前嫌帮你堵上朝中众人的嘴,你可得同人道个歉。”
霍瑾撇嘴:“儿臣自己能堵上别人的嘴,用得着他多事?再说他先前当众拦儿臣车驾让儿臣没面子时您怎么不说让他向儿臣道歉?帮我?他怕是被当众说中心思下不来台心虚,所以才来这么一出好显得自己端正吧,要儿臣道歉,不可能!”
“诶,别这么说,尹尚当是真公私分明,他近来也没少参你,从你走后均下来大概三天一本,皆是让朕罢免了你的职务,你要不自己看看?”
霍淼:“……”谁要看那玩意儿?闲着没事给自己添堵吗?
霍淼若无其事道:“不了,父皇,咱还是说点别的吧,儿臣的奏折您看过了吗?关于倾州造湖一事,您觉得如何?”
一谈正事,霍瑾严肃道:“奏折所写有限,你再详细说说。”
“是。”霍淼命人拿来倾州地界的地势图,按照先前路万昌的讲解大致说给霍瑾听。
大理寺的两人到的时候霍淼两人还没说完,他们也不敢打扰,便在下方候着,半晌霍淼才道:“差不多便是这般。”
霍瑾思索片刻,道:“此事还需商议,不说户部那边现在怕是拿不出钱来,就是工部那边也要先看看这工程是否可行。”
“嗯。”霍淼点头,道,“儿臣明白,要开这等工程眼下确实有些困难,可以先商讨着拿出个章程,等国库充裕些再实施。”
霍瑾点点头,此事不急在这一时,霍瑾便先放在一边,转而将贪污的案子交代下去,让大理寺严查。
等大理寺的人走后,霍淼接着将近来的事一一上奏,到全部禀报完,霍淼换了身衣裳回来,已经到饭时,乔长生都已经回了趟公主府换好衣裳来接她了。
霍淼没在宫中用晚饭,只说这么久没回来,公主府中还需要她过问,便辞别她父皇,转了个弯带着乔长生去了太医署,看过乔长生的伤口情况,确定愈合良好,又拿了些好药,这才回了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