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119章
要是换了平日霍淼擦头发这个力度肯定移动不了乔长生，但眼下他身体虚弱，自己坐着都勉强，现在被霍淼这般揉搓的是东倒西歪。
乔长生默默用手撑在小桌上稳定身形，默默承受着似是想搓下他一层皮的力度，原本到了嘴边的那句他自己来，不让霍淼忙碌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还是这家送水来的小女儿瞧见后扯了扯霍淼的衣角，仰头看着霍淼好心提醒道：“姐姐，娘说哥哥身上有伤，很疼的，你这么用力哥哥会难受。”
霍淼手上不停，低头看着身边十来岁的小丫头，解释道：“可是这样快啊，他再顶着一头湿发会生病的，必须尽快擦干，些许摇晃忍一下就好了。”
小女孩扯着霍淼的衣角摇头：“不是的，姐姐想快些擦干要多搓几下才行，不是力气越大干的越快。”
她说完还天真的问了一句：“姐姐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霍淼：“……”
她停下手，问乔长生：“是这样？”
乔长生在让霍淼随意和告诉她实情之间犹豫一瞬，默默点了下头。
殿下明明有超出他们这个年龄的学识，可一些他认为是常识的东西殿下又匮乏的不可思议，他现在真的怀疑之前要是他被水冲走了，让殿下自己流落在外，就是没有刺客追杀殿下也活不久……
小女孩松了扯霍淼衣角的小手，转而跑出去又拿了块布巾回来，附在乔长生发尾来回搓动给霍淼做示范：“姐姐你要这样擦。”
霍淼脸皮厚，一点没有被一个小女孩教生活技能的不好意思，学着小女孩的动作包裹住乔长生的头发来回擦拭。
等两人收拾妥当，就着热水吃了两口干粮后，先前的大娘才回来。
乔长生的伤不能拖延，先前霍淼只是取出了箭，却没做清理，她担心再那般直接用刀清除被火箭烫坏的皮肉乔长生受不了，只能先这般，想着等找到医馆用药止痛后再由大夫做后续处理。
现大娘带了人回来，霍淼拿出几两碎银对众人感谢一番，便坐牛车往城镇的方向赶。
这一路的道路不平整，就是牛车的速度不快也还是颠簸，霍淼抱着乔长生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以期他能免受些痛苦。
等到几人进城已经是下午，霍淼特意留意了下城门的值守，没见有搜寻什么人的举动，稍稍放了心。
那些人没能亲手杀了她，想是也不会收手，怕是沿水路回去找不到人很快会在附近的城乡搜索。
现在这个情况不论是那些人没搜寻到这，还是他们尚无权指使地方官员配合他们，对她来说都是好事，水路沿途路线长，只那些黑衣人搜寻的话多半会分散开，一个两个的好对付。
不过还是尽快离开城镇的好，只怕不久她失踪的消息传回京，她父皇会令地方张贴告示搜寻她，到时要是有人隐藏在正经寻人的队列中，将防不胜防。
进出城需要过路证，本地百姓出示户籍留页即可，外地人则要出示路引，乔长生拿出之前伪装身份造的路引交出去，借着遮挡手按在藏起来的剑柄上，紧盯着周围人，生怕他们突然发难。
霍淼则自若的很，摆出一副可怜无助的模样将遇难的话说了一遍，解释了那路引沾水模糊的原因，又塞了些碎银给看守，让对方通融一二。
美人自是容易惹人怜悯，看守见霍淼眼中含泪，顿时起了怜惜，见手中的路引虽然字迹模糊，但官印还算清晰，一般时候他们也不会查的很严，近来没什么事，上面也没有命令下来，看守粗粗扫一眼露天的车上，见除了两人并几个麻袋也没有其他，也就让牛车过了。
在霍淼一路观察城中的动静中，牛车停了下来，驾车的大哥提醒了一声：“小兄弟，妹子，到地方了。”
霍淼扶着乔长生下了车，向他道了谢，随后连扶带抱的带着乔长生进了医馆。
医馆人不多，前面唯一拿药的人一走便到了他们，老大夫一走近，霍淼立即道：“大夫，他被烧着的铁棍刺中，您快看看。”
大夫查看过乔长生的伤势，收回手对霍淼嘱咐道：“老夫去准备些用具，待会儿犬子端来止痛药先喂他喝下。”
“好，有劳大夫了。”
霍淼话落，乔长生突然一把抓住大夫的手腕：“等等，老先生，我不用药，您直接医吧，我受得住。”
“这……”
不等大夫说什么，霍淼握住乔长生手腕，企图让他放手：“松手，大夫说怎么治就怎么治，你别胡闹。”
乔长生坚持道：“我不用药，我不能睡。”
止痛药就是麻药，在边境时他见得多了，这种药是能减轻病人痛苦，但用药后不久服药人便会睡去，他现在这个身体状况，怕是只要睡去便要几个时辰后才会醒，留殿下一个人太危险了，他不能睡。
“听话，松手，让大夫去做准备。”
乔长生也没多少力气抓着人不放，于是顺着霍淼的气道松了手，但还是看着大夫道：“我们没钱付止痛药钱，我不会喝的，您要是不想赔钱就不要准备。”
霍淼将乔长生的手拉回来，朝大夫道：“别听他的，我们有钱，大夫您去准备吧，我来劝他。”
大夫看了两人一眼，没说什么去准备东西了。
人一走，霍淼在乔长生耳边道：“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没事的，别担心，我一路看过了，这里还算平静，应是暂时没有危险，再说刺客要是集体行动搜不了这么快，要是分散开来，一个两个我就是不能力取也能智取，不会有事的。”
乔长生脸上一点血色也无，却撑起身体靠坐在身后的墙上，执拗的摇头：“这只是您的推测，不是万无一失，先前您以为走水路近且安全，实际有人铁了心要置您于死地，请恕属下这次不能再相信您了。
您的推断只是大概率准确，还有小可能不准，您控制不了那些刺客的行动路线，他们有可能来到这找到您，就是万一那也是会有危险。
您说过属下有特权，可以自己做主判断，属下是您的护卫，保护您安全的事由属下全权负责，属下有权不听您的。”
霍淼道：“可我也说过只要是我的命令你就必须要听。”
那就没什么好辩驳的了，乔长生低下头，顺从的姿态下说的话却固执：“那就请恕属下抗命，回去后属下任凭您处罚。”
少年固执起来真是油盐不进，让人头疼。
霍淼吓唬他：“你这么不听话信不信我不要你了？”
乔长生瞬间慌了，猛地抬头，转眼又抿唇低下头去：“反正您早就不要我了，我现在已经不是您的直隶下属，我没错您就赶不走我。”
霍淼看着乔长生，不错，口齿见伶俐，她该说她教得好吗？
“你是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
乔长生偷偷攥住霍淼的衣袖，轻轻摇头：“管的了，除了关乎您安危之事，其他属下都听您的，只有这件事，您可不可以听属下的？”
殿下安全无虞是他的底线，任何与这相悖的话他都不会听，哪怕是殿下的命令也一样。
手下人不听话，霍淼原本该生气的，现在却气不起来，最终只能骂一句：“笨死你算了。”
乔长生不太明白眼下几句话里哪里看出他笨了，但也没反驳，随便霍淼骂，反正他是不会改变坚持的。
很快大夫拿了东西出来，询问两人商量的怎么样了，乔长生坚持，霍淼拗不过他，只能随他了，反正待会疼的不是她。
想是这么想，动作上霍淼还是将乔长生抱在怀里让他靠着她，方便大夫下刀，也是防止乔长生待会不自觉的挣扎。
乔长生能忍，一点没动，只是因剧痛全身紧绷着，霍淼看的有些心疼，在心里骂乔长生活该，谁让他不听话，她倒也没有将这话说出来，只是摸着乔长生的头轻声安慰，让他放松。
一场手术做的大夫也是紧张不已，生怕乔长生受不了突然挣扎，他刀下不准是小事，捅到要害去可就是大事了。
好在进展顺利，上了药又包扎好，大夫这才起身去抓药。
霍淼摸摸乔长生背安抚着他，问道：“疼吗？”
她也不等乔长生搭话，径直道：“活该，让你逞强不听我的，还跟我犟嘴。”
乔长生将原本到了嘴边的那句‘还好’咽了回去，随便霍淼数落。
大夫拿着抓好的药回来，交代清楚后问霍淼：“姑娘的手臂可是受伤了？”
霍淼一愣，随即感觉到右手小臂是有些疼，她下意识的抬手去看，就见洗的发白的衣袖上沾着几处深色污痕。
霍淼将衣袖挽起，就见一片擦伤，并不严重，应是早就不流血了，只是其中一道划痕稍微有些深，她来的一路颠簸中大概经常挤压，以致伤口一直不能完全止血，这才染上了衣袖。
之前她精神紧绷留意着周围的人和事，手臂的疼痛也就没顾上，一时竟不知是几时受的伤。
不过稍微回想了下霍淼便记了起来，应是之前拉乔长生上岸时磨得。
听到大夫的话从霍淼怀里撑着坐起来的乔长生一眼看到那青紫并着血痕的一片，不由出声：“您什么时候受伤的？”
他又没有保护好殿下……
霍淼见乔长生一副想碰她伤处又不敢碰，快要心疼哭了的模样，觉得好笑又忍住了，不甚在意道：“擦伤而已，算的哪门子受伤，昨晚在窗边看星星，没站稳磕到的，当时天黑没注意到，哪想成这样了。”
随即她将手臂朝大夫示意道：“劳烦大夫了。”
这点皮外伤好处理，等大夫在乔长生一个劲的提醒‘轻点’中包扎完毕，霍淼又道：“劳烦大夫再多开一副安胎药。”
大夫伸出手：“安胎药还需对症下药，老夫需为姑娘把下脉。”
霍淼收起手：“您随便抓副通用的药即可，无妨的。”
她说着拿出银子：“这是诊费和药费，不知可够？”
这意思是拿钱办事别多问，大夫收下银子，道：“姑娘稍等。”
乔长生犹豫一会儿，还是小声道：“您没洞房过，不会有孕的。”
他以为霍淼年纪小不懂这个因此误会了什么，他要不是在小倌馆待过几天其实也不懂，所以好心的想提醒霍淼，哪知霍淼看他一眼，笑眯眯道：“我知道啊，这药又不是给我的。”
乔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