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冷静
陆时清回家之后，坐在阳台上抽了整整一盒烟，看着顾淮臣的车子在楼下停留，然后再看着他离开，
他疲惫的给赵奚以及庄云淼发了消息道歉，
庄云淼消息会得很快，只是赵奚一直迟迟没回，陆时清猜测可能是生气或着怎么了，毕竟他这种状态是个人都着急，
或着如果大多数人知道事情原委都会劝他分了，
可是陆时清总是觉得难，这个人占用了自己生命最重要的九年，
这九年里他没有再去寻找组件幸福家庭的机会，就一直守着这个人，
他本来以为自己能安安分分的等到顾淮臣说不要自己了，
结果等到的确实虚妄的污蔑，讽刺，嘲讽，
“呼，”
将在肺部循环了一圈的香烟再吐出来，可是内心的郁结却如何都消散不了，
思绪乱七八糟的乱飞，最后竟然回到了大学时期，
大一刚开学的时候，陆时清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来学校前，因为没有把暑假两个月兼职的工资全部上交，而挨了父亲的一顿毒打，
多么可笑，高中学校人人羡慕的学霸，拿到重本通知书的自己，居然因为这件事情，要被父亲压在昏暗的客厅一顿毒打，而母亲理所当然的冷眼旁观，
更可笑的是，他出发之前母亲居然说，
“读书有什么用，你现在最应该的就是靠我给你生的这张脸，看看那学校里有什么有钱的女孩，用点花言巧语骗到手，咱就是松快了，你也不用每天看你爸的脸色了，”
陆时清没有再去跟这个人女人争辩什么了，
他是一个极度渴望爱的人，同时，也是一个极度冷漠的人，
在过去的十八年里，他早就已经看透了这个女人，从此以后都不会对她有任何的渴望和关心了，
十八岁一脚踏出这个可怕的家门，他就没有打算再回来了。
只是大学一开始，就给他设下难题，
他一身伤，还没有钱治疗，却迎来了大学军训，他不想自己受伤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然后就是像高中一样的猜疑，
于是只能忍耐着，白天流汗，伤口一遍遍的浇盐水，晚上他就咬着牙一遍遍用清水清洗，然后再重复。
第三天回来，他已经精疲力竭，拒绝了室友的邀约，一个人在寝室，拿着中午空闲时间去校医院买的药，一边吸着冷气，一边给自己擦药，
“喂，你这样受得了”
当床上弹出一个陌生的脑袋，陆时清第一反应就是吓得面前都掉了，
然后就是觉得，床上那个人真好看，
那就是大学时晚来了三天报告，然后来了他们专业寝室的顾淮臣，
待人疏远，特立独行，但是，却总是默默的关心人，
“我，”陆时清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一个劲的把上衣拉上，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伤口。
顾淮臣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然后下床，
“走吧，跟我去医院，刚好我也要领药。”
陆时清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陌生人要对自己这么好，但是下意识还是去拒绝。
“我没事，就是一点擦伤，你可以不跟室友说吗？”陆时清小心翼翼地祈求道，
“你这擦伤都擦到后背了？这么在意别人干什么，受个伤又不是干了坏事，走吧，去医院，不然这么下去，军训你会脱层皮。”顾淮臣的语气冷漠，但是说的话一点都不让陆时清觉得难受，反而让他惊奇。
“我，我没钱，去医院，”陆时清感动归感动，但还是老老实实的交代了自己困境。
顾淮臣插着口袋，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现在没钱你先欠我的，到时候兼职再还就是，怎么样？”
顾淮臣的话和他的脸仿佛又魔力一般，
陆时清没忍住就点头了，
然后，接下来的四年，顾淮臣不会与陆时清很亲近，但是有时候看着陆时清很为难，又没人帮忙的时候，顾淮臣就会冷着一张脸上来帮忙，随着时间越来越长，陆时清一个没有防备就彻底的喜欢上这个人了。
顾淮臣并不是一开始就会碰自己，而是熟悉了一两年之后，才会偶尔牵自己的手，
大家当时都说他是顾淮臣认定的小媳妇，多少喜欢他的妹子没有牵过，就牵了长得白白净净的陆时清。
陆时清承认，那段时间几乎是他觉得最快乐的日子，他忘不了那些日子，自然就舍不得过去的顾淮臣，
一直到现在，不得不承认的就是，顾淮臣依旧会出什么事情第一个去关心他，
所以顾淮臣到底喜欢自己什么，因为自己乖吗？
晚上，直到睡着，陆时清都觉得有些不安稳，
仿佛又看见了过去的顾淮臣认真的看着自己，
“陆时清，快过来，学校组织的这个长跑最为难的就是你。”
“你，你为什么留下来等我，你，呼，本来可以拿第一的。”
“这种长跑拿第一有什么意思，快点，早点结束回寝室睡觉。”
陆时清看着顾淮臣，以及他毫无保留伸出来的右手，
“淮臣。”
陆时清眼角流下一行眼泪，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是他太贪心了吗？
第二天，陆时清看着红肿的眼睛，早上煮了两个鸡蛋揉了揉才敢出门。
到了医院，让他没想到是，一晚上没有回他消息的赵奚脸色比他还差，只是他是哭的，他严重怀疑赵奚是在哪里跟人打了一架，通宵的那种。
“昨晚发生什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赵奚胡乱的捋了捋头发，“昨晚遇到了个混蛋，老板，马上要放年假了，我想提前几天，回个家。”
陆时清听他这状况差不多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赵奚曾经提过自己跟院长的儿子在一起过，院长的儿子，校友会，赵奚那一届的，
筛选下来，不难猜到是谁，
“你没事吧。”陆时清关心道。
赵奚冷笑道，“没事，可惜昨晚下手太轻，没能好好教训那个过来送人头的孙子。”
陆时清沉默，好吧，赵奚跟他真不是一个类型的，
不过，到底是一段感情，在这里，赵奚选择了回避，
“他，可能会找到店里来，时清，到时候麻烦你了，”赵奚不好意思的说道。
陆时清摇头，这对于他来说不算是什么麻烦，
“我就说你辞职离开了，具体你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陆时清的口风，赵奚还是很放心的，
拍了拍陆时清的肩膀，“谢谢了兄弟，等避开了这个风头，我就回来请你吃饭，只要是我请的起的，你随便点。”
陆时清笑了笑，“那就谢谢了。”
他其实挺羡慕赵奚这样的，出事了还能回家避风头，
其实这段时间他总是升起无数个想要离开这里的念头，可怎么也想不到还有哪里愿意去收留自己。
送走了赵奚，陆时清的医院更加忙碌了，平时嘻嘻闹闹，还能摸鱼的小助手们只有等赵奚离开，才发现平时跟他们打哈哈，看起来不着调的赵奚到底有多强，
成天在群里哭闹着舍不得赵奚，
全都被赵奚一个白眼回怼回去，
看到还能跟大家开玩笑的赵奚，陆时清也就暂时放心了。
快过年的几天，不只是陆时清，很多同事都观察到，每次到了五点半，会有一个开着宾利的男人每天会在宠物医院门口看上一会，
然后再带着失望的神情离开，
陆时清差不多也猜出来的人是谁，只是他只是叮嘱医院里的人不用管，
大家也都是好奇，但是不该问的，她们也不会开口，
这么一来，就到了除夕当天，
陆时清最后准备去医院检查一下，就发现门口还是站着那个那人，
他穿着一身黑色到脚踝的大衣，这次，他没有选择沉默，而是走向了陆时清，
“学长好，”
明明比陆时清高了一个头，但还是很有礼貌的称呼了陆时清，
对这样的人，陆时清实在无法做到无视，
转过身看着这个男人，
院长最宝贝的儿子，刚刚从美国权威医科大学毕业的硕士，宴卓。
“你老来我这里也没有用，”陆时清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是你们碰见的第二天，赵奚就辞职了。”
“辞职了？”宴卓不敢置信，
“可是，他不是在这里工作了四年吗？”
陆时清不说话，看着宴卓的脸逐渐灰暗下去，
最后，眼睛里酝酿了一种陌生的情绪，
“知道了，谢谢学长。”
宴卓知道在陆时清这里问不出别的了，只能弯腰离开，
陆时清又叹了口气，
现在觉得珍贵有什么用，之前干嘛去了呢？
就像他跟顾淮臣目前这种尴尬的境地。
陆时清一个人查完了医院就回家了。
买了些火锅材料，准备除夕夜吃个火锅，
胃里暖呼呼的，心里总是不会差，
他总是这么觉得，
他虽然开了医院认识了不少客户朋友，但是真正说得上话的没几个，
最开始几年，顾淮臣还会过来跟自己一起过，这两年渐渐也不见了人，
可是他总得习惯不是，
距离上次圣诞下雪，到了除夕得晚上居然又下起了细雪，
陆时清搬了一张小桌子坐在阳台，耳边是春晚的声音，他拿着自己新买的瓷锅炖着火锅，天空时不时炸开几道绚烂的烟火。
这可能对他来说是最好的新年吧。
小时候是在咒骂殴打中渡过的，他甚至连一场完整的春节联欢晚会都没有看完过，
到了大学，他的世界逐渐融入一些纯粹的朋友，可是那种快乐在四年就转瞬即逝了，
然后到了社会，顾淮臣陪自己过的那几年。
陆时清摇摇头，想这么多干嘛，也许，做人一开始就不应该贪心，
这些天，他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暗示，提醒自己要开始适应没有顾淮臣的生活了，
他已经慢慢能忘记顾淮臣那些话给自己带来的痛楚了，只是，他也开始明白那些话的背后都在预示着自己跟顾淮臣走不远了。
毕竟，他不能一直这么“贱”下去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