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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8 章 此心安处是吾乡(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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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子们的热闹要等到明年。现在,是属于将士兵卒们的热闹时间。

    百姓早早地用清水洗干净了长安地面的青石板,在已经快枯败的树枝上[(,缠上了金色的稻草麦秆做装饰。

    今年天下有灾——以大唐现在的疆域,每年总有些地方有灾。

    李玄霸和李世民商量后,算了算国库不多的余粮,又从高丽、百济运了些粮,用粮食去购买结不出粮食的稻草麦草,替换本该绑在树上的丝绸绢布。

    如果可能,李玄霸连这点装饰都不想做。

    但封建王朝就要有个封建王朝的模样,该讲排场的时候就要讲,否则会被看轻。

    李世民是真的要当“天可汗”了,这次真的是万国来朝,面子工程不能不讲究。这也是礼仪之邦“礼”的一部分。

    金黄色的稻草麦草被巧手百姓编成各种结子挂在了树上。长孙康宁亲率宫中女眷做手工。

    李玄霸也和宇文珠在家中编草结,终于用稻草编出了一个完美的中国结,被强盗李世民抢走,挂在了佩剑上。

    其实用稻草和麦秸替换丝绸,花费的人力物力也并不少。但这些粮食能落在受灾的官府手中,贞观初年的地方官还算廉洁,能较为有效率地赈灾。

    在文人墨客眼中,可不会计较这些稻草麦草花的钱。

    他们只会看到皇帝用稻草麦草代替丝绸,不仅节俭,还很有意义。

    在李玄霸的大力提倡下,虽然诗词没有进入科举,也在唐朝蓬勃发展。歌颂此事的诗歌数不胜数,李世民俨然成了与汉文帝一样的伟大帝王。

    在古代,说皇帝是“秦皇汉武”是在骂人。唐太宗之前,帝王的标杆就是汉太宗。

    “文人的笔骗人的鬼,谁信谁蠢。西突厥和高丽才刚打完,战后第一次丰收都没有到来,休养生息还没开始,还有些地方遭了灾。现在大唐算不上民不聊生,也是个民生凋敝。二哥是汉文帝?粮仓里粮食堆积如山的汉文帝?我们大唐老鼠进了都要摇头的粮仓同意吗?”

    李世民让人收集民间言论,每日看着士人歌功颂德的歌谣,不由很有些志得意满,正向弟弟炫耀,就被弟弟一盆冰水泼得透心凉。

    而这时候他是不能恼羞成怒的。一旦他露出恼怒的表情,李玄霸会“不会吧不会吧二哥你就是那个听信歌功颂德的蠢货”,一直嘲笑他。

    李世民拿出自己十分的演技,十分严肃道:“阿玄说得对。我要发诏斥责此事!”

    李玄霸道:“哈?你认真的?我刚是在阴阳怪气,因为我知道你蠢你会信。”

    李世民还是没能逃过被弟弟嘲笑。今日宫里某帝王和某亲王又打了一架。

    秋冬的冰水当头浇下,李世民意兴阑珊地发诏请士人们悠着点,别吹过了,自己没这么好。

    下诏后,李世民找了许多人吐槽弟弟的可恶。

    民间士人更加敬仰谦虚的陛下,而“老鼠光顾都会摇头的粮仓同意吗”成了大臣们彼此间骂人

    的新梗。

    魏徵看着自己写的谏疏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哗啦一声撕掉了自己的心血,重新提笔。

    自己写这么多还不如三郎君一声阴阳怪气,千古谏臣魏徵感到了自尊心受挫。

    李玄霸不知道从哪听闻了此事,特意赶来嘲笑魏徵:“谁告诉我不当谏臣,要当千古名相?”

    魏徵冷漠道:“我不愿只当一个谏臣,不是不当谏臣。劝谏君王也是名相应当做的事。房杜二人只知道阿谀奉承,若我不劝谏,规正帝王的重担难道只由三郎君一人承担?”

    正泡茶的房乔:“……”

    正啃着桃酥的杜如晦:“……”

    提着兔子回来的李世民:“……”

    好不容易好转的心情又变差了呢(艰难地微笑)。

    在李玄霸和魏徵的不当人下,李世民再次迎接各国使臣团,再次见到各国使臣团高呼“天可汗”的时候,居然显得有点意兴阑珊。

    凯旋的太上皇很高兴,非拉着李智云一同哐哐哐弹琵琶。喜欢热闹的年轻皇帝却没有拉着晋王一起合奏。

    终于把太上皇平安带回来的秦琼和宗罗睺本来很兴奋。

    他们在正面战场大败西突厥,捉到了西突厥的统叶护可汗,还压制住了太上皇,没让太上皇有机会谋逆,怎么想都很得意。

    虽不能跟随陛下立奇功,两个一直当副将被人笑话(嫉妒)混功劳的人,终于独当一面证明了自己,最近秦琼和宗罗睺都有些飘飘然。

    他们得意洋洋地拿着酒去找陛下隐晦地自吹自擂,却发现李世民面有愁绪,连太上皇和楚王的琵琶,以及东西突厥可汗的斗舞,都没让陛下眉头舒展。

    宗罗睺问道:“如今天下安定,四海诚服,陛下为何心忧?”

    李世民条件反射道:“为连老鼠见了都会摇头的粮仓心忧。”

    “噗。”李玄霸把葡

    萄汁喷了出来。

    李世民幽怨地瞥了弟弟一眼。

    秦琼和宗罗睺面面相觑,突然也兴奋不起来了。

    他们低头看着自己的酒杯,不知为何有点手足无措。

    李世民却抛下愁绪,对两位爱将笑道:“朕不该因自己的忧愁打扰诸位将军庆功。来,阿玄,随朕为将军们庆贺!”

    在李玄霸的脑海里,这话就是“随我去舞池”。

    他道:“我为你们击鼓。”不想跳舞。

    李世民乐道:“好啊,我们一起!”

    于是李玄霸被李世民拖去击鼓,李渊继续带着李智云展现他超高的琵琶技艺。

    东西突厥可汗结束了斗舞,大唐的将军们入场,拿着武器趁着醉意,舞了一场《秦王破阵乐》。

    鼓声气势磅礴,琵琶铿锵有力,众将士踏着乐声起舞,虽舞蹈不整齐,但杀气震天,好像回到了战场上,看得一些使臣脸色苍白。

    统叶护可汗擦了擦舞出来的汗珠,抬头看向笑容璀璨的大唐皇帝,和面无表情的大唐晋王。

    这一

    对乍看不像,再一看五官确实相似的双生子,正十分默契地击鼓。

    以他们的身份,不太可能提前排练过。但他们的鼓声浑然一体,竟听不出有两种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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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神奇。”统叶护可汗感叹道。

    本应该病逝,但因为被大隋俘虏,所以在中原养好了身体的始毕可汗,提着羊腿来找统叶护喝酒。

    “哪里神奇?”他把羊腿分了一半给统叶护可汗。

    可怜的统叶护可汗,居然不是被陛下亲自擒获,真是丢脸。

    统叶护可汗道:“都很神奇。”

    始毕可汗笑了笑,不知道听懂了统叶护可汗所说的话没有。

    一曲战乐毕,李玄霸甩了甩酸疼的胳膊回到座位,继续看着热闹的宴会舞池发呆。

    贞观的宴会总是群臣起舞,舞着舞着就忘记了尊卑,真是神奇,怪不得会出现尉迟敬德喝醉酒和宗室打架的事。

    敲鼓之后,李世民心情好了起来,主动去找群臣聊天。

    李玄霸想了想,也准备去找朋友叙旧。

    走到半路,他被人撞了一下,回头一看,撞他的人是在这次西突厥正面对抗统叶护可汗中立了汗马功劳的新兴名将,尉迟敬德。

    醉醺醺的尉迟敬德道:“你是谁,凭什么挡……”

    李玄霸转身,眉头一皱。

    不知道何时与尉迟敬德混熟的秦琼和程知节,一个拖手臂一个捂嘴,把尉迟敬德拖了下去。

    秦琼战战兢兢道:“三郎君,我们这就去收拾这个醉鬼!”

    尉迟敬德发酒疯挣脱了秦琼和程知节,张牙舞爪道:“谁敢动我!”

    李世民不知道何时“瞬移”到了尉迟敬德的身后,一脚将尉迟敬德踹翻在地:“朕早就让你戒酒,谨言慎行!你非但不听,还耍酒疯耍到阿玄头上了?!”

    他一如既往地护在李玄霸身前,浑身都炸了毛。

    李玄霸也一如既往地从李世民身后探头,狐假虎威道:“我哥还在这里,居然有人敢对我动手,胆子真大。”

    尉迟敬德从地上爬起来,冷汗一冒,酒醒了。

    李世民和李玄霸没有继续怪罪尉迟敬德,只让秦琼和程知节看好这个醉鬼,宴会继续。

    秦琼半蹲着问尉迟敬德:“还喝吗?”

    尉迟敬德自打了一个大嘴巴,从此戒酒,谨言慎行,富贵终老。

    他临死前还在告诫子孙不要酗酒,“想当年我喝醉酒差点冒犯晋王殿下,被陛下亲手一顿胖揍。同僚嘲笑了我一辈子!一辈子!他们临死闭眼,我去探望他们时,他们还在提起此事!”。

    后世人看到这一段历史记载,也发出了善意的嘲笑声。

    “感谢尉迟敬德,给许多人带来了笑容。”

    “哈哈哈哈阿玄你太损了!”

    李玄霸对李世民绘声绘色描述这件未来一定会发生的事,并表示自己要把这个故事编进正在写的书里。李世民笑出了眼泪,不再追责尉迟敬德。

    宴会落幕,李世民换好了常服,与李玄霸一同出门与民同乐。

    今日特许无宵禁。虽不是元宵佳节,长安几条主要的大街上也挂起了百姓自发做的彩灯,映得长安城灯火通明,如同白昼。街上各种发型各种肤色的大唐人比肩接踵,人声鼎沸。

    太上皇年纪大了,喝醉酒后早早入睡;李智云也被灌酒灌得不省人事;窦慧明和长孙康宁目前更重视小太子,要陪着李乾入睡;宇文珠身为出嫁的孙女虽不需要守孝三年,在李玄霸的支持下谢绝宴请,不出外玩乐。

    其余友人,他们自然是瞒着了。

    兄弟二人难得身边没有

    其他亲朋好友,如年幼时那样单独出门游玩。

    虽然百姓不一定认识他,李世民也买了个面具遮了一半的脸,并在李玄霸头上罩了个同款面具。

    “拉紧我,别走丢了。”

    二哥,我还能走丢?![”

    “那可说不定。”

    “哈?!”

    李玄霸赢了灯谜,李世民专找射箭和投壶的摊子。

    两人怀里的奖品多得堆不下,也懒得让护卫送马车上,便沿路见到顺眼的小孩就发一个。

    很快,他们周围就簇拥了一群小孩,眼巴巴地等他们赢了奖品送人。

    小贩也乐得他们带来的客流量,给奖励给得十分爽快,还愿意增加额外惊喜。

    终于逛累了,李世民和李玄霸只留了几样最顺眼的东西送给家人,其余的都分给了路边的孩童。

    孩童的父母对李世民和李玄霸叉手弯腰道谢,牵着蹦蹦跳跳的孩子离开。

    李世民带着笑意的眼底映出散去孩童们的身影:“阿玄,等乾儿再长大一些,我也要牵着他的手来逛灯会。”

    李玄霸点头。

    李世民问道:“你什么时候给我添个侄儿侄女?”

    李玄霸瞥眼。

    李世民道:“走,我们去高一点的地方。”

    他们回到宫门,没有回宫,而是爬上了宫墙。

    兄弟二人像顽童似的,垂腿远眺长安城的灯火。

    “阿玄,盛世来了吗?”

    “如来。”

    “哈?”

    “像是来了,但现在还不是盛世。盛世来不来,就要看二哥你的能力了。”

    “哈哈哈哈,那就是已经来了。”

    李世民大笑。

    笑着笑着,他长叹一口气:“高老师的棺木快到长安了。你说老师离去的时候,认可了我们的大唐吗?”

    李玄霸道:“不认可,他们就不会选择如此耀眼的退场。”

    李世民道:“那我就放心了。”

    兄弟二人沉默了一会儿,这次是李玄霸先开口。

    李玄霸道:“二哥,我在大唐留下了痕迹吗?”

    李世民无语:“你说什么废话?”

    李玄霸嘴角下撇。二哥居然用自己常骂他的话骂自己。

    李世民

    偏头,疑惑道:“你居然会在意这个?我以为你不是很在乎史书的评价。”

    李玄霸道:“我不在乎史书的评价,我只……”

    他顿了顿,仰头看着月亮:“二哥,我只是想留下痕迹,证明我存在过。”

    他时隔许久想起了前世。

    前世的风景已经记不太清了,前世自己的脸已经完全忘记,前世认识的人已经成了模糊的影子。

    只有“感情”如影随形。

    父母在意彼此,祖父母在意父母,有血缘的家人无人在意自己。

    虽他也曾获得了许多善意,但他人有他人的生活,善意不是在意。自己半生飘零,孤苦伶仃,生老病死都像是随处可见的尘埃飘飘落落,明明存在,却毫无痕迹。

    存活是生物的本能,想要继续活着不需要任何理由。身为有智慧的人类才会去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

    有智慧的人类才会矫情地说“第二次死亡是被人遗忘”。如果“两次死亡”是人类的普遍共识,那么有的人第一次死亡还未到来,就已经迎接了第二次死亡。

    如前世的他一样。

    来到大唐,得知自己的寿命不过十六岁,李玄霸就想拼了命地找存在感,让他人、让史书留下他存在过的痕迹。

    或许他做事的出发点有一些听上去很冠冕堂皇的理由,但他最重要的本心,不过想找存在感而已。

    如今他其实已经不需要怕被人遗忘了,只是突然想起以前的恐惧,便问了出来。

    问出来后,李玄霸释然。能把这个问题从嘴上说出来,他确实不在意了。

    李世民疑惑地指着自己的脸:“我们是双生子,看着我这张脸,你不照镜子都该知道自己的存在感有多高!”

    李玄霸:“……这是什么歪理?还有,你又胖了一圈,已经和我长得很不像了。”

    “屁!双生子怎么可能长得不像!”李世民狠狠敲了一下弟弟的脑袋。

    李玄霸抱头防守,试图反击。

    身后的护卫看得心惊胆战,生怕陛下和晋王摔下去。

    有机灵的侍卫偷偷去找宫人,去看太上皇后有没有睡下,赶紧来劝阻陛下和晋王危险的行为。

    李玄霸察觉到侍卫们的动静:【他们要告状了。】

    李世民:【啧。】

    李世民从墙头跳下来,对弟弟伸出手。

    李玄霸借着二哥的手,从墙头上滑下来。

    兄弟二人拍了

    拍衣摆上的灰尘,转身回宫。

    “唉,明日还有好多事要做。我都不想见到明日了。”

    “西突厥已经搞定,可以以巩固边疆统治为名打造边疆围场了。我争取明年让你去边塞围猎,我们住大帐篷。”

    “这个好。”

    “去泰山的路可以慢慢修了,过个五六年就去泰山封禅。”

    “我有动力迎接明天了!!”

    “我再看看哪里山清水秀路也好走,给你修个新的避暑行宫。不

    要隋朝的旧行宫,全新的行宫。”

    “嘿嘿,这个多不好意思,百姓的负担太重了。”

    “要不要?”

    “我相信阿玄,一定不会加重百姓的负担!”

    窦慧明来寻两个不省心的儿子时,李家二郎和三郎正勾肩搭背,说着半点和贤明之君没关系的昏庸享乐之语。

    窦慧明先嘴角上弯,然后嘴角下撇,板着脸道:“过来!”

    李世民先小跑几步来到母亲身边。李玄霸不紧不慢地跟上。

    窦慧明伸出手,牵住她两个已经长大的孩子。

    “都多大的人了,能不能让娘亲省点心?你们还爬宫墙上去了?摔下来怎么办?”

    “从小到大都这样,高处很有趣吗?每次见不到你俩,不是在树上就是在屋顶,你们俩是猴儿吗!”

    “三郎你别偷笑,我说的猴儿也有你!你身体一好转,就跟着你二兄调皮捣蛋!调皮过头又会立刻生病!你知道娘亲为你操了多少心?”

    “二郎!你笑什么!你就是罪魁祸首!能不能给你弟弟当个好榜样!”

    李玄霸在心里嘀咕:【明明是二哥的错,为什么我要挨训?】

    李世民道:“阿玄,张嘴说话。”

    李玄霸:【我不!】

    窦慧明的脸板不住了,忍俊不禁。

    她想起了很多年前,二郎也常这样。

    三郎不爱开口,似乎只喜欢用双生子的心意相通向二郎传递信息。

    二郎总会围着三郎跳来跳去,嘴里重复着“三郎,张嘴说话”。

    三郎的脾气并不好,只是面上不显。被烦狠了,哪怕打不过,他也要和二郎打起来。

    在外面和同龄孩子打架从未输过的二郎,总是和三郎打得有来有往,势均力敌。

    恍惚间,窦慧明仿佛看到有两个孩子围着她转来转去,嬉笑打闹。

    他们越跑越远,渐渐不见了身影。

    窦慧明驻足。

    李世民关切道:“母亲,怎么了?累了?”

    李玄霸道:“二哥,还不快蹲下背母亲走?”

    李世民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蹲下了身体:“母亲,来。”

    窦慧明回过神:“我没有,只是……”

    李玄霸推搡:“母亲,快让二哥背。这是二哥刷孝名的好机会!”

    李世民撇头:“说得好像我沽名钓誉似的。”

    “好了,起来,像什么样子。”窦慧明哭笑不得地把李世民从地上拉起来,“娘亲真的不累,只是想起了你们小时候。”

    李世民和李玄霸重新牵着母亲的手。

    “嗯?娘娘想我们小时候做什么?我们现在就在这里啊。”

    李世民当了皇帝,还是没忍住向母亲撒娇。

    窦慧明看着二儿子在灯笼和月光的清辉下亮晶晶的眼睛,又看向三儿子一如既往沉静如渊的双目。

    她的两个孩子,一个孩子即使在黑夜也

    璀璨夺目,一个孩子即使在阳光下也仿佛披着一层阴影。

    但他们二人站在一起_[(,璀璨的更加夺目,晦暗的也发出光辉。

    窦慧明道:“娘亲只是想,你们以后也要如小时候一般好。”

    李世民抬起下巴:“我会和小时候一样,看见阿玄作死就揍他!”

    李玄霸不敢置信:“谁作死?你要不要脸?说说谁最爱作死?”

    “你!”

    “呸!”

    李世民试图越过母亲去敲李玄霸的脑袋。

    李玄霸试图从母亲身后伸腿去踹李世民。

    窦慧明拽住两个儿子:“好了!都多大了,还打架!”

    唉,她不怀念曾经围绕着她追打的两个孩子了。

    现在他们不还是这样吗?!

    他们确实一直都在,未曾改变。

    越过前庭,灯笼增多。

    母子三人的影子被不同角度的灯笼照得东倒西歪,相互缠绕,仿佛消失在了光芒中。

    李世民和李玄霸的手被窦慧明紧紧握着,仿佛担心他们会走丢似的。

    “以前娘亲也带你们看灯会。二郎总是拉着三郎往人群里钻,吓得娘亲心跳都快停了。”

    “听听,二哥,都是你

    的错!”

    “好吧,都是我的错。娘娘辛苦了。”

    “你知道了就好。”

    窦慧明展露笑颜,眉间嘴角皱纹舒展,慈祥又雍容,仿佛在月光下舒展花瓣的牡丹。

    “知道了就让娘亲省点心。”

    “好!”

    “我会好好监督二哥。”

    “是我监督你!”

    母亲牵着两位争吵不休的儿子,回家。

    -

    万里归来颜愈少,此心安处是吾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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