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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4 章 刘黑闼擒窦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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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李世民眼中,虽不能肯定窦建德的所在处,但军中哪里有重要人物,还挺明显的。他甚至没有意识到窦建德在故弄玄虚。

    虽然他第一时间习惯性地射中敌军帅旗,但当他看到帅旗被射中时帅旗附近兵卒的反应,就知道主将不在帅旗那里。

    李世民立刻直起身体,凭借高头大马所带来的视野,只瞟了乱哄哄的军阵一眼,就发现了这个虽然没有立起任何旗帜,但防守最严密的地方。

    他心中倒是疑惑了一瞬,为何这一处防守最严密的地方没看到骑马的将领。但无所谓,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先冲过去再说吧!

    于是李世民就带着玄甲兵冲了过去。

    窦建德头皮发麻的时候,程知节的头皮也在发麻。

    因为骑兵就不是这么用的啊!

    这里再次强调一下骑兵用法。

    骑兵要么贴脸射击然后后撤,反复挤压敌方兵卒阵型,或者绕圈削皮,算是前一种骑兵用法的进阶版;要么从侧翼冲击,斜着冲进冲出,撕裂敌军阵型。

    直接冲到敌军堆里那不叫冲锋,叫送死。

    马匹的冲击力虽然强,但马会累会疼,即使对方兵卒没有带甲,撞飞几个人后马匹速度也会放缓,然后被步卒缠上,失去机动力。

    失去机动力的骑兵陷入兵阵,就是案板上的肉。

    李世民最初带兵冲锋的方向还很正常,是普通的侧翼冲击。

    但怎么冲到一半,李世民就往敌军中间冲去了。

    别啊主公!我们就这么点人,往敌军中间冲,不就被敌军团团包围了吗!这别说撕裂敌军,我们连冲出去都难了!

    可这时候程知节再在心里崩溃呐喊,也只能咬紧牙关沉默地跟着李世民往死地里冲。

    已经在冲锋途中,谁也不能贸然离开队伍,也不敢出声质疑,降低士气。

    李世民把弓箭放下,留着点箭,将手中兵器换做了长|枪;他身后的玄甲兵则收了长兵,开始用起了弓箭。

    程知节还在傻乎乎地挥舞武器,发觉身边兵卒都在用弓箭的时候还愣了一下,才拿起弓箭。

    李世民居然在冲锋途中还能看到程知节在做什么,转头笑道:“你按照你自己的节奏打,不必跟随玄甲兵的节奏。你和秦叔宝一样,都是可以自由发挥的猛将。”

    即使程知节觉得李世民判断失误,听到李世民这句话也不由心头一暖。

    然后他唾弃自己心中的这一暖。

    主公都判断失误了,我都快死在乱军中了,还暖什么暖!身体都要凉了!

    “嗯?啊?!窦建德!”程知节正在挽弓时,瞪大眼睛道,“主公,前面穿金甲的是窦建德!”

    李世民大笑道:“我就知道这里有大鱼!可恶,我都穿的是银甲,他凭什么穿金甲,秦叔宝,揍他!”

    已经收了一会儿力气,只帮李世民防御正面射来的箭雨的秦琼重新换了一柄马槊,

    拍马加速。

    “我也去!”程知节可不能让秦琼专美于前,“秦兄,我来助你!”

    虽然程知节和秦琼没有配合过,但他们打过那么多场仗,没配合过也知道怎么在骑马冲锋的时候不干涉到对方。

    李世民也知道。

    他把长|枪收好,重新拿出强弓,为程知节和秦琼掠阵。

    无论是悍勇的步卒还是骑马的猛将,李世民的箭一脱手,就有一个人倒地,没有一支箭落空。

    秦琼和程知节的冲锋压力减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有玄甲兵的箭雨压制。

    弓箭手射箭可不是影视剧中那样闭着眼睛抛射。抛射的箭根本没有穿甲力,他们也没有那么多箭。

    随意翻阅关于弓箭手选拔的史料记载,就能看见“拉弓的强度”和“射箭的精准度”是选拔的铁要求。

    玄甲兵不仅人人射箭准头都不错,又一直保持着较为紧凑的阵型,他们斜着射击,偶尔脱手也不怕误伤同袍。

    但窦建德军中的弓箭手就不一样了。

    他们环绕着玄甲兵,如果射箭,只要箭没落在玄甲兵的身上,就一定会落在自己的同袍身上。

    之前将领可以无视误伤兵卒,强令弓箭手射箭。但现在玄甲兵已经冲到窦建德面前,他们若是误伤,误伤的就是高层将领和谋士,顿时不敢下令。

    与此同时,已经准备开城门的张善安,看到城外窦建德的大军不知为何变得混乱,赶紧出城门,朝着城门附近的窦建德大军砍杀一波。

    张善安就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虽说之前递降书是真的想投降,但看到窦建德的军队因不明原因混乱,他就要趁火打劫了。

    张善安很狡猾,他只带兵在城门处砍杀,随时准备撤回城中。如果窦建德的兵卒跑远了他也不追,只是让人射箭。

    窦建德军队的前翼乱了起来。

    指挥中央又

    面临玄甲兵突袭,无法及时下令反击。

    这时候大部分兵卒如果没得到将领的命令,就像是无头苍蝇。他们自己是没有任何自主作战能力的。

    窦建德大军的前翼抵挡了一阵子,兵阵中的旗手回头瞅了许多眼,都没看到将领指挥的令旗,心头一慌乱,手中的阵旗也不知道怎么挥舞了。

    这就像是后世作战指挥中心被无线电干扰,指令不能传达到前线,如果前线队伍没有自主作战能力,哪怕留有战斗能力,也会以保命为先,一击即溃。窦建德大军的前翼因为指挥中心被李世民的骑兵缠住,明明还有一战之力,阵型也溃散了。

    张善安这时很冷静,没有看到窦建德大军前翼阵型溃散就冲出去扩大战果。

    窦建德明明胜券在握,却连指挥军队都无法做到,显然遭遇了另一支奇兵的袭击。

    他有自知之明,这支奇兵肯定不是自己的援军,而是想趁着他和窦建德两败俱伤,两头吃。

    但张善安明白这一点,也不会放过袭击窦建德大军的机会。

    他脾气很不好,窦建

    德打了他那么久,他一肚子气,先找回来场子再说。

    现在已经出了气,他就谨慎地留在原地不敢动作,免得被那支不知名奇兵误伤。

    “窦建德肯定会战败,等战败后,我们就投降打败窦建德的人。”张善安对下属道,“反正都是投降,降给谁不是降?降给比窦建德更强的人不是更好?”

    下属们纷纷点头。

    他们就是一群真正的贼,脑子中没想过什么未来,都是走一步算一步,打不过就降,降了不爽再叛,叛了打不过再降。贼都是这样,脸面品行操守什么的不存在。所以他们对投降那支不知名……

    “张将军,那旗帜上好像写的是秦王李世民啊。”张善安身边一个识字的将领傻眼道。

    张善安揉了揉眼睛,努力瞪着远方的旗帜,然后想起自己不识字。

    他转头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因为隔得太远,识字的将领有些不确定:“有点像,太模糊,看不清。”

    张善安眉头拧起来。

    如果真的是秦王李世民,他若之后不爽,好像反叛有点难。希望李世民能让他留在江淮,天高皇帝远,他不爽才好叛。

    你问他为何还没见到李世民,就想着要叛了?因为他十七岁就当了强盗,脑子里除了当强盗就没想过其他事。

    张善安看到了窦建德的败象也不敢追击,徐世勣和单雄信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们在李世民冲进敌阵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带领步卒冲锋的准备。

    但他们等了一会儿,没见到李世民带着玄甲兵从侧翼冲出来。

    主公这是被窦建德大军缠住了?

    徐世勣和单雄信正在犹豫是按照李世民的吩咐继续等待,还是赶紧去救援主公时,刚才还算稳固的窦建德大军军阵就像是吹破的水泡一样,“哗”地一下猛地炸开。

    徐世勣和单雄信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瞬间抓住战机,带领步卒朝着溃散的窦建德大军冲了过去。

    他们的人数远远不如窦建德大军,但指挥中心瘫痪,前翼又已经被击溃的窦建德大军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张善安又已经帮李世民把窦建德的前翼给击溃,徐世勣和单雄信带着兵卒去戳窦建德的后翼,后翼的将领又在李世民率领玄甲兵冲阵的时候,被他和秦琼率先阵斩,早就没有人指挥,当然一触即溃。

    只要出现一个溃兵,就有一窝原本有一战之力的兵卒跟着跑。

    窦建德的大军军阵已经完全乱掉,溃兵抱头鼠窜。徐世勣等人又没打算全歼这支敌军,任由他们四散逃跑。没有人阻拦,窦建德的大军就溃散得更加迅猛了。

    单雄信开心地大笑:“主公究竟是做了什么?窦建德的军队怎么软得和枯草团似的!别跑!乃父单雄信来也!”

    徐世勣一边沉默杀敌,一边仰头去寻找玄甲兵的所在处。

    主公跑哪去了?怎么还没看到?

    还好秦琼和程知节的声音够大,让徐世勣终于找到了他

    们的所在。

    “单雄信,这边!”徐世勣催促,“别恋战,赶紧去支援主公!”

    单雄信嘀咕:“平时无事就直呼姓名,只有啰嗦的时候才会叫兄长。”

    徐世勣懒得理睬单雄信。他直呼单雄信的姓名,不是因为单雄信家中无文人,所以没给单雄信取字吗?

    徐世勣和单雄信挥舞着兵器左刺右砍,前往接应李世民。

    秦琼和程知节已经和窦建德麾下将领缠斗。他们自诩天下难得猛将,居然斗将斗得势均力敌。

    李世民眼睛一亮,见才心喜:“是个好汉子!你们已经溃败,何不投降于我?”

    一个小将骂道:“我才不会投降大隋狗皇帝的走狗!”

    李世民眯眼。

    心眼有时候很大,但有时候比针尖还小的某秦王,记住了这个小将的长相。

    窦建德是个良将,他在马背上扫视一眼,就知道自己确实已经溃败。

    前翼应该是遭遇了张善安的偷袭……张善安果然是诈降!

    后翼当是秦王李世民的大军袭击。李世民居然把主力带来了?

    自己没有及时在大军遭遇突袭的时候稳住军队,已然落入颓势,现在只能逃跑。

    窦建德虽然个人武力也很勇猛,但很清楚自己现在不能逞一时之勇。

    他趁着秦琼和程知节被自家妻兄曹旦与小将苏定方缠住,命令周围将士保护自己突围。

    这时徐世勣和单雄信带着其他有马骑的将领冲了过来,步卒方阵紧随其后,缓解了玄甲兵的压力,也拦住了窦建德突围的去路。

    前来支援的将领中,有一人为齐鲁义军首领之一郝孝德麾下偏将,名为刘黑闼,正好与窦建德是年少友人。他一眼就瞅到了缩在将领堆里,假装自己只是个普通将领的窦建德。

    刘黑闼兴奋地对李世民道:“主公!那个穿着锈迹斑斑铁甲的人是窦建德!末将去把他擒来!”

    李世民疑惑:“嗯?程义贞说穿金甲的是窦建德啊……罢了,可能换衣服了。去吧!”

    刘黑闼在李世民疑惑自己指出的窦建德,与程知节指出的窦建德不是同一人时,正想开口解释自己和窦建德是年少友人,自己认人绝对比程知节准。没想到李世民只疑惑了一下,立刻就相信了自己,命令自己出击。

    程知节来自瓦岗寨义军,刘黑闼来自齐鲁义军。两支义军现在虽然都归于李世民麾下,但将领彼此间难免心中暗暗竞争。

    刘黑闼见主公如此信任他,给了正在与苏定方缠斗的程知节一个得意的眼神,拍马朝着窦建德冲了过去。

    程知节看到了刘黑闼的眼神,脸色一沉。

    他之前绝对没看错!肯定是窦建德准备逃走的时候换盔甲了!可恶啊!这个小将怎么这么能打!给你祖宗我滚走!不要拦你祖宗!

    刘黑闼带着几个齐鲁义军中的同袍将领朝窦建德袭来时,窦建德也认出了刘黑闼在头盔下的那张脸,顿时脸色大变。

    窦

    建德怒斥道:“刘黑闼!我曾经有恩于你!你为何恩将仇报!”

    刘黑闼一边弯弓射箭一边道:“我生擒你,才叫向你报恩!如今天下已经尽归我主公秦王之手,窦公你何苦顽抗?现在投降,我定以命保你周全!”

    李世民在后面起哄:“对!窦建德!你现在投降!我绝不杀你!都听着!投降不杀!”

    玄甲兵立刻帮主公扩散消息:“投降不杀!”

    徐世勣等人忙跟上:“投降不杀!”

    李世民麾下其他兵卒虽然不知道“投降不杀”是自家主公喊的,也知道自家主公快赢了,这话只可能是主公在说,便也一边杀敌一边高喊。

    这“投降不杀”四个字一喊出来,马上就有兵卒丢弃武器跪地投降,动作十分利落。

    刘黑闼脑袋十分灵活,性情狡诈,知道主公和晋王殿下在民间名声极好。

    他大声喊道:“我主公是‘义薄云天’李世民,其兄弟是‘德重恩弘’李玄霸!‘义薄云天’和‘德重恩弘’对百姓极好!现在投降,主公绝对不会杀你们!”

    他身后的齐鲁义军将领高喝:“‘义薄云天’!‘德重恩弘’!投降不杀!”

    瓦岗寨将领:“???”还能这样?

    他们连忙也跟着喊,并暗自警惕刘黑闼。

    这个人脑子如此灵活,是个劲敌!

    休息够了的李世民一边嘟囔自己和弟弟的诨号早就更新换代,“战无不胜”“算无遗策”比“义薄云天”“德重恩弘”更帅气,一边手持长|枪跟上了刘黑闼等人。

    齐鲁义军将领往后瞥了一眼,赶紧加快了速度。

    虽然他们没有经历过,但听玄甲兵同袍抱怨过很多次。

    主公来抢人头了!

    在刘黑闼喊出“义薄云天”和“德重恩弘”的名号后,还在迟疑的窦建德麾下兵卒纷纷丢下武器投降。

    许多被分散在溃军中的将领也调转马头,下马投降。

    他们大多不识字,不知道李世民旗帜上写的是什么。但“义薄云天”和“德重恩弘”的名号,在他们还没当贼的时候,就早有耳闻。李世民的信誉很好,他们没有故意吃人为乐,投降李世民就不会被杀。

    窦建德见自己身边的将领也迟疑了,顿时脸色煞白。

    在他走神之时,刘黑闼一箭射中了他胯|下马头。骏马一声惨叫,往旁边栽倒。

    “窦公!”

    “主公!”

    刘黑闼暴喝:“窦公!不要执迷不悟!速速弃暗投明!”

    他居然跳下战马,冲入窦建德亲兵的护卫圈中,将快要落马的窦

    建德一把拉到地上,死死压住。

    将领混斗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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