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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续之再会断桥-第八-公主远嫁驸马胜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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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行的那天,皇宫举行了迎亲大典。金国使臣带着聘礼与议书交付新君。礼号吹响,锣鼓鸣起,媚娘盛装,一袭丝锦拖尾红袍,内衬国宝“彩凤映月”,头戴金顶凤冠,流苏垂坠耳旁,脚踏牡丹绣花宫靴,在喜娘的簇拥下来到大殿受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宋宣宗元年,国运昌荣。今加封先皇世宗四女安龄公主为秦国公主,出使邦交金国,与金王世子缔结美好姻缘,两国共享锦绣之和,钦此谢恩。”

    “臣女谢主隆恩。”

    “皇妹免礼。”新君亲自扶起,牵至殿外,登上城楼。大臣、士兵站满城下,仕林与樊坤整装待发,宝山随后。护卫军连成了人墙,拦住蜂拥两道的百姓,碧莲与雨胭一起排在皇室外眷送亲的队伍中。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此时,众人纷纷下跪,耳旁响起洪大的朝拜声。看着如此是盛大的场面,媚娘除了震惊外,双眼不安的搜索底下黑压压一片中,仕林的身影。面上珠链晃动,根本看不清,她急得手心冒汗。

    “皇妹莫怕,这是大臣、百姓们对你的祝贺,一会儿就由本宫送皇妹出城。”细心的皇后留意媚娘脸上的慌张,软语安慰道。

    “谢皇后娘娘。”她克制了紧张情绪,待众人起身后,便随帝、后下楼,由皇后带引,出了城门。花轿在门口等候,老百姓开始骚动,争先恐后的想一睹公主容貌,护卫军们更加小心戒备,保护众亲。

    仕林上前行礼,接过圣旨。皇后与公主由内轿下来,碧莲抬头,才见明黄色凤袍旁,醒目的红色身影,多年不见,依旧一眼清晰,忍不住热泪泛涌。

    “媚娘……是媚娘。”

    “莲姨,小声点。”雨胭见她激动,连忙搀扶告诫。

    “吉时已到,请公主登上花轿。”司仪高喊,皇后拉起媚娘的手。

    “皇妹,今日之恩,铭记于心。愿你一路平安,常念乡音,多加保重。”皇后示意,宫女扶着媚娘走向花轿,仕林就在前方不远处,亲见她缓缓而来。红妆下,垂目渐起,交汇中,恍若隔世。

    “媚娘。”碧莲突然跪地,沉重的磕下头去,以表她无以回报的感激之情。媚娘眼角轻扫,惊见其行此大礼,也不顾旁人,转身奔去,引得队伍哗然。

    “碧莲,不要这样。”她扶起碧莲,泪眼相对。

    “媚娘,叫我说什么好,我对不起你。”

    “快别这么说,媚娘惭愧。你放心,固安和啸山一定会平安归来。”

    “媚娘……”

    “公主!”喜娘在旁提醒,媚娘忙松了手,见雨胭扶着碧莲,也红着双眼。

    “皇妹,多保重。”雨胭的话,再次提醒媚娘,彼此的不舍尽在催促声中收起,媚娘忍泪坐进花轿。仕林与碧莲对望,深刻在心,他的发妻,眼前一别重聚不知何时,他叹了口气,归队入轿。

    “启程!”

    “恭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金国迎亲队在前开路,花轿在中,大宋护卫军守在末尾,浩浩荡荡的驶向另一陌生的国度,轿内的两人止不住悲戚,任凭热泪抛洒在身后,泣不成声的亲人的心里。

    一缕风沙飞万里,

    万里黄土掩心痴,

    心痴莫问归几时,

    几时月明憾无期……

    边关,禁室。

    虽为俘虏,却待遇从优。固安和啸山被关在一间封闭的室内,狭小的天窗投进余光。屋内倒是一应俱全,每日三餐不缺,衣物添满,没有枷锁镣铐,均按宾客招待。

    “几个月过去了,不知情况如何。”固安端着茶杯,紧蹙眉头,消瘦的脸添了几许沧桑。

    “快了,议和军队马上就该到边界,只要和亲成功,我们就能回去了。”啸山依旧壮实,下巴腮边多了点胡渣子。

    “真想快点回去,我好想孩子。”

    “我也是。你说我们能平安出去吗?”

    “不知道,恐怕没那么简单。朝廷议和向来都是换汤不换药,人进人出,只看诚意多少,不问人命多重。”

    “哼!都是我一时大意,才中了贼人的计。等我出去了,一定要向皇上告发禄王勾结金兵、某朝篡位的阴谋。”

    “你轻点,小心隔墙有耳。”

    “怕什么,有种现在就进来宰了我,到比关在这里省事,大不了跟他们拼了,死了干脆。也好过让四公主羊入虎口,受那混账世子的欺负。”啸山越说越激动,当他得知朝廷不战,改为议和时,火冒三丈。作为一名武将,天朝驸马,自己的性命居然要通过弱女子来换取,想想顿觉颜面无存。

    “别说傻话了,你死了了事,那活着的人呢?你就不管了?雨胭和孩子都等着你回去,这么快就把他们忘了?”

    “哎!就是想着他们,我才熬到今天,不然早豁出去了。”

    “呵,这才像话嘛。我爹已经带着公主来议和,朝廷有心救人,你岂敢辜负圣意?”固安喝了口茶,吐出的是不屑的嘲讽。

    “有心救人就该打呀、杀呀,拿公主来换,算什么?我戚啸山是这等贪生怕死之人吗?公主落在他们手里,还活得了?那个完颜济是出了名的花花肠子、心狠手辣,只要是他看上的女人,没有一个逃得过,四公主如此柔弱,怎能经得起他折磨,想想都觉得可怕。”

    “人各有命,生在帝王家,下场都好不到哪儿去,雨胭算是例外,找你当驸马,住到了宫外。”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调侃我,不如多想想晓柔,她那善感的性子,不知要为你流多少泪了。”啸山说完,就爬上了床,翘起二郎腿,双手枕脑,闭目休息。固安又倒了杯茶,独自缀饮。从打仗到被俘,与家人分别已有一年,长辈妻小不知是否安好,没有一天不想念他们,一度认为再也见不到了,却在得知议和后重新燃起希望,只要能出去,他发誓要好好守在家人身边。在这里,看多了残酷杀虐,对于人性,他彻底认清,几度渴望回归属于自己的世界。再看啸山,依然踌躇满志,慷慨愤世,武将的斗志轻易就能被激起。但是,兄弟连心,他也深知啸山此时也思乡心切,归心似箭了吧。

    “驸马爷,许太医,我们王爷有请。”突然,牢门打开,侍卫进来通报,啸山从床上坐起,警惕的朝固安使了眼色。

    金国领地,偌大草原,做练兵之用。一方搭着遮阳棚,边鼓、兵器架在侧,正前方竖着三台红心圆木靶,士兵身上背着弓箭,金世子完颜济稳坐其中,浓密的剑眉下,双目炯炯有神,英挺的鼻梁,丰厚的唇,略微上扬。北风呼起的天,吹得布帐子猛烈飘动,他身着灰色狼皮夹袄,光着膀子,只带了铁护腕,长辫子梳在脑后,头戴绒裘紫貂毡帽,冷冽的眼神扫视被带来的啸山与固安,见其被捆绑,勃然大怒,摔了手中酒杯。

    “混蛋,还不快松绑。把这几个自作主张的蠢货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几名侍卫被拖下去,完颜济起身走到固安和啸山面前,细细打量了他们。

    “没想到大宋的驸马爷与太医如此年轻,本王一直忙于政务,到现在才得空接见,怠慢了。”

    “这算是接见吗?”啸山回应,固安压根儿不愿动嘴,眼前的世子比他们大不了几岁。

    “我的侍卫不懂规矩,委屈了二位,小王深感抱歉。”

    “不用了,世子找我们来有何事,请直说吧。”

    “干脆!本王就欣赏驸马爷这样的直性子。”虽然惩罚了部下,但完颜济今天的心情丝毫未受影响,因为听探子回报,公主半纱遮面,却掩不住姣好的容颜,令他听了很是满意,全心等待和亲那日能抱得美人归。完颜济乃金王第二子,刚过而立。自幼习武弄剑,善骑射,十六岁便随军征战在外,收服边国、诸侯领地不计其数,替金王打下不少江山,战绩赫赫,深得器重。在京都,已娶正妃,前年病故。另有侧妃两人侍妾三人,育有三子两女,因和婚被加封亲王,赏赐城池,地位直逼长兄太子。

    “闻听驸马爷的骑射技术在贵国数一数二,所以本王今日冒昧,请二位前来,是想要目睹真功,不知二位肯否赏脸。”

    “王爷过奖,戚某从不以武卖弄,也从不与敌国比试。”啸山一口回拒,完颜济晴朗的脸上浮起一层阴云。

    “驸马误会了,这不是卖弄。本王从小就喜好骑射,更仰慕中原功夫,早想鉴赏学习。今日我们抛开身份、国籍,抛开所有杂念,就来一场单纯的箭法切磋,怎么样?”

    “戚某说了,不与敌国比试。”

    “敌国?驸马难道忘了,再过几天,金宋和亲,我将迎娶贵国公主,我们也就成为了皇亲,怎么还会是敌国呢?”

    “哼,至少现在还是。”

    “驸马爷未免太较真了吧。”完颜济索求不成,脸上已大为不悦,啸山置之不理,仍无意妥协,周围士兵纷纷拔刀,眼看僵持不下,固安突然拿起旁边的弓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对准中间的靶心跨步拉射

    “嗖”的一声,箭离玄飞出,直刺正中。

    “好!许太医好眼力。”完颜济突然云开雾散,鼓掌称赞。

    “这没什么,在我朝,骑射胜于许某之上的比比皆是,王爷若不嫌弃,就让许某先代驸马出赛,如何?”固安放下弓,抱拳提议,啸山侧目看他,便会其意。

    “放肆,你是什么身份敢与我们王爷比试。”一个护卫冒出放话,还没说完,就被赐了一巴掌,嘴角立刻见血。

    “没规矩的东西,拖出去,掌嘴。”

    “是!”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看着那名忠心护主的护卫被带走,固安心头冒出冷汗,这完颜济脸上看似和善,却阴狠得不着边际,真替公主往后的日子担忧。

    “对于不听话、不服规矩的,本王一向不会手软。许太医,不要被他们破坏了兴致,请!”完颜济这席话引得啸山转头,分明是警告,他却说得好似谈笑风生,看来固安的及时解围是正确的。

    两人来到场中,各取弓箭,命中红心者为胜。第一轮完颜济与固安都中了,第二轮,两人分别用布蒙上眼睛发箭,仍不分上下。第三轮,抬走了木耙,每人十发箭,靶子为树上野果,两人均十发十中,定不了输赢。第四轮,金兵放鸟,完颜济跨弓射下一只,固安不忍杀生,箭歪了,让他小赢一局。

    “哈哈哈哈,太医大人,本王承让了。”

    “王爷好功夫。”

    “慢着。”啸山速夺过固安的箭,对着远处树林里一放,只听鸟鸣,林中鸟群惊吓四起后不见动静。

    “去看看。”

    “是。”小兵得令,骑马前往树林,不久后返回,手捧一只刺有双鸟的箭呈在完颜济面前,令他十分意外。

    “一箭双雕,驸马果然名不虚传,本王佩服!”

    “承让!比赛本无输赢,谁能长保战无不胜呢?”当着众人面,啸山一语还击,明显看见完颜济脸上的落败与尴尬之色,这一举足可挫杀他的傲气,实在令人爽快,固安暗自偷笑。

    “说得好!今日有幸领略中原箭术之高深,本王十分敬佩,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再与二位切磋。”完颜济仍彬彬有礼,待送走他们之后,立即雷霆大怒,疯子似的折断了所有的箭,拂袖而去。

    固安和啸山回到禁室里,都忍不住猛笑,拳拳互碰。闷了几个月,终于借此宣泄了一番,更在金兵面前,让完颜济颜面扫地,洗雪了前耻,身心倍感舒畅。他们以茶代酒,互干了几杯,以示庆祝。熟不料,此时正有一支浩瀚的队伍朝他们缓缓靠近,几天后,他们就要经历一场翻天覆地的生死劫难。牵系几人的命运之轮将再度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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