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心魔
从昆仑山回来一趟,偶然发现一株沾染过魔气的青竹,它才刚开了灵智,凭借本能的追逐,已经有炼气期的修为。
魔气一旦沾染,它的本性驱使下,恶念很快就会占据它的意识,所以钟漾把它关在了山里一处空旷之地。
任凭竹子怎么哭嚎示好,她充耳不闻,直到封印圈禁住竹身的刹那,陡然让她想起了多年前久远的往事。
她眸中似有泪光闪烁,突然开口唤道:“竹员外?”
竹叶颤动了,竹子精十分疑惑,又畏惧面前人的实力,胆怯地问:“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少女只是轻柔地摸了摸它的竹身,仿佛两人是多年老友,笑着跟它许诺下一个遥遥无期的约定。
彼时的竹员外还不知道,一年又一年漫长的等待,而那定下约定的人却没有再回来过。
春风十里吹过浩荡竹林,带来的只是漫长又枯燥的岁月。
……
初春新绿,小院内去年刚种下的一株小树也开了花,流苏般的花瓣随着春风飘落,满地春色盎然。
院中新养了一头灰驴被系了绳子也不安分,时常趁着主人不注意,试图啃食这株漂亮的花树。
只可惜身量太矮,往往甩了个驴啃泥,又倔强地爬起,周而复始。
惹得钟漾笑骂它是一头蠢驴,没想到灰驴还真听得懂,气的龇牙咧嘴,噘着驴嘴发出嗬嗬的叫声。
她反而笑的更开心了。
这方竹山已经被改造,布下了聚灵阵,灵气弥漫,悠悠竹林万顷碧翠。
少年站在树下,细碎月光衬映着他欣长的身姿,他穿着一身简单青衣,眉目如画,就这样站在这就自成一道风景。
手中捏着的竹簪已经发烫,他爱惜地用帕子擦了擦,不自觉露出一抹浅笑。
簪子是亲手刻的,已经完成了有些日子,迟迟没有送出去。
当着她的面,有些话羞于启齿,这棵树听师父说是相思树,种在此处也好聊表相思意。
又忽而想起她心中已有人,少年含着流光眸子也不由黯淡下来。
恰逢此时月色如水,他轻喃:“明月高悬于空,春色正好。”
而你悬在我心尖,无风自动。
少年的心思百转千回,颠沛流离太多次,反而更加小心翼翼对待,本以为以后还很长,可惜并不长。
又一日,偶然掠过一缕微风,钟漾敛下眼底的悲伤,离别的话到口中又说不出。
祁念之似乎猜到什么,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凝望着她,水光慢慢在他的眼眸里汇聚。
这模样,像极了雨天被抛弃的小狗。
他哽咽着说:“仙君是要抛下我了,对吗?”
钟漾牵起了少年的手,强作淡定地露出笑容,说道:“以后,一定再见。”
只是这以后,已经是下辈子的事了,她的念之,太苦了。
哭这个词,祁念之从很早之前就已经不会再有,只是真到了这天,泪水已经萦绕在眼眶。
少年的吻急切而生涩,试图从中证明什么,复而又转变为小心翼翼。
就连小院的那棵小树,仿佛都能感受到这场离别,白而粉的花瓣淅淅沥沥洒落,他的仙君也就此消失在视线。
此一别,相逢已是遥遥无期。
这时候的小灰驴还只是开了点灵智,它歪了歪头,不明白自己内心的伤感是怎么回事。
*
顾序已经等候多时,看见少女脸上不明的春色,心中顿时有些不平衡了,哼道:“你那小郎君气运全散,今生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了。”
钟漾纤眉一挑,“凡人如何,仙人又如何。”
顾序冷呵,“不如何,把苍生牌还来。”
钟漾神色一紧,开始转移话题:“芙儿找到了吗?”
他沉默了许久,话里饱含自责道:“当初是我话说重了,她赌气回了族里,之后再去寻她时已经没了消息。”
“那该如何?”钟漾倏地想到了某种可能,呼吸也变得凝重起来。
这个可能性显然顾序也早就猜到,担忧已经使他憔悴了不少,连续几个月忧心如焚。
多希望她只是赌气而并非……
他嗓音沙哑了许多:“若是传言不假,魅魔出世,我希望你把苍生牌还给我。”
钟漾垂着眼思量许久,还是翻出了那块牌子递到他手中,“芙儿……有把握吗?”
这件事可不仅是儿女情长,还关乎天下苍生。
懊悔从心底蔓延至全身,钟漾才恍然觉悟,或许早在最开始,过客的身份已经不存在。
明月已经被这个时空接纳,她已经是历史的推动者。
“没有,但也要一试。”
*
巍峨壮阔的无尽山巅,青山峭壁,薄纱晨雾,本该是富饶的山林,妖兽却只敢畏畏缩缩在暗处。
妖界的圣地,已经被堂而皇之地占领了。
半空上是黑袍人与一白胡子老头交战的身影,打斗犹如浮光掠影,快到只能看见山林被波及而坍塌。
这两人,钟漾只认识那个老头,是顾序的师兄,虽然样貌老成,但她一直觉得,这个逍遥道人总是有种神秘感。
气息倒是让她想起了一个老和尚,那位寻思法师。
双方几个交战,黑袍人敌不过,已经跌落下地面,脸上的面具也破裂开,露出了与逍遥道人毫无二致的脸。
要不是那黑袍人浑身散发的黑气,恐怕两个人已经难以辨别。
顾序适当为她解惑:“他是逍遥的一丝心魔,当年走火入魔之际,师父把他逼了出来,只是后来又被他偷跑到人间。”
“心魔当时还是弱小,委居在一个当初流离失所的流浪儿身上,没想到侥幸被同化,可以说已经是个独立的人。”
钟漾大惊,又联想到当初听闻皇城发生的事,追问道:“听说皇宫那个国师也喜欢一身黑袍加身,他……”
就见男人微微颔首,她心中的怒气更加高涨。
凡尘之事他们不能介入,钟漾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要放任这个心魔如此为非作歹。
她的念之这辈子吃的苦太多,这个国师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