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把天戳个骷窟窿
晌午时分,裴东夫如约进入书院授课。
这间学堂并不大。
只有五十几张椅子。
但是却挤满了人。
都是附近镇上以及安西州其他城池慕名而来的。
学堂内人声嘈杂。
有老有小,有男有女。
“听说了没,裴先生的课就连修者都爱听。”
“不错,前几日有一个修者好像就是因为听了裴先生的课顿悟了,突破了境界!”
“嘘嘘嘘,小点声,裴先生来了!”
裴东夫缓缓走入学堂,站在台子上。
温文尔雅,俨然一副大儒模样。
蒋希夷有些瞧不上裴东夫,所以来的比较晚。
所以连带着秋白,没有抢到绝佳的位置。
只能被挤在后面的角落里。
撑着个脑袋。
像个鸵鸟。
“秋姐姐,都怪我,要是早点来说不定还有的坐,谁能想到这酸秀才这么受欢迎。”
蒋希夷有些自责。
“无妨,能听到先生授课就行。”
秋白也不怪罪。
能听到这等人物的授课已经是弥足珍贵的事了,还管其他呢。
“今天我看有新到的学子,我给大家简单介绍一下,今天我们所学的乃是至圣先师的《罗语》。”
裴东夫翻开一本手抄的册子,徐徐说着。
罗语。
顾名思义乃是颜子等人为主编,将至圣先师罗天所说的天地大道,人间至理,汇聚成册,编纂成书。
“罗语,竟然是罗语,裴先生对罗语的见解可谓是出神入化,只要是听过的人都会不一样的人生感悟。”
“任何困扰多年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有人在小声议论着。
“罗语?什么玩意儿?”
蒋希夷有些好奇。
秋白睁大了眼睛,洗耳恭听。
不能错过,一个字儿都不能错过。
到了她这种境界。
若是不能明悟天地大道。
光是凭借着丹药闭关,修为很难晋升。
“你们的眼界终究是太浅,十年可见春去秋来,百年可证生老病死,千年可叹王朝更迭,万年可见斗转星移,你们想用一天的视野去窥探百万年的天地,亿万的生灵,简直就是井底之蛙。”
裴东夫扫了一眼众人,神色如常,慢悠悠的开口。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鸦雀无声。
一片寂静。
每一个字如一道闪电一样轰入众人的心中。
秋白更是被震撼的无以复加。
仅仅只是开局就这么炸裂吗?
她呼吸急促,嘴巴微张,头皮发麻。
“天地大道!这就是天地大道吗?”
秋白惊了。
她只感觉自己置身一片荒芜之地。
好似风中落叶一样。
伴随着大江大河起伏。
又化作浮游,驰骋于大海之内。
斗转星移,时过境迁,她还是她。
她想要一窥整个世界的全貌。
于是。
拼命的挣扎,拼命的奋斗。
最终寿元断绝,死在了路上。
天地宇宙,时间光阴。
在她的眼里是那么的遥远。
遥不可及。
她就是一粒微尘。
秋白倒吸一口冷气,小脸煞白。
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难道修仙者在天地宇宙的面前也是如此的渺小吗?
“我知道你们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会认为自己的渺小,但与这天地相比,哪个人不是渺小的呢?渺小的不是自己,是你的心,是你的脑,是你的念。”
裴东夫继续说着。
“若是你的念,你的心,你的道,无边的大,无边广。天地大道,宇宙洪荒在你的眼里终究是不足为奇,井底之蛙也可以得证大道。”
之前那些闭目沉思,感慨不已的人,此刻心里有了光。
有了希望。
秋白也是眼前一亮,随即开口问道:“先生,井底之蛙真的有机会跳出井外吗?”
她想飞升仙界。
所以有此一问。
修仙者那个不想着到达最后的那个终点。
“井?什么是井?跳出一口实质性的井后,你能确保不是另一口更大的井吗?你终究还是跳不出自己心中的那口井。”
裴东夫语气平和,解释起来。
噔噔噔!
秋白闻言一连后退三步。
整个人的面色阴晴不定。
她心里的震撼已经到了一种难以复加的地步。
这是真正的大道妙音。
直击灵魂。
她怔怔的望着裴东夫。
什么是井?
天地牢笼是井。
自己的执念也是井。
整个学堂,没有人说话。
纷纷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后。
裴东夫合上桌上的册子,淡淡道:“今日授课,已毕!”
说完,缓步走出学堂。
秋白深吸口气,目中闪过一抹清明。
她似乎对自己的道有了新的认知。
蒋希夷扫了眼秋白,嘟起小嘴巴,喃喃道:“怎么感觉秋姐姐跟之前有点不一样了呢?脸还是那张脸,但给人的感觉总是怪怪的,奇怪奇怪真奇怪!”
“怎么回事?裴先生怎么走了?”
太入迷了,所有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
没人注意到裴东夫已经讲完离开。
秋白闪过人群,跟了上去。
这时太阳已经日薄西山。
黄昏下,裴东夫坐在一片绿意盎然的草坪上,遥望远方的天际。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稀薄日光洒在裴东夫的身上,好似给他降下一缕圣光。
这副景象好似一张画卷。
一张充满天地大道的画。
秋白微微一怔。
“天地合一吗?”
“姑娘,今日份授课已经结束,改天再来吧。”
裴东夫背对着秋白,缓缓说道。
“先生,小女还有问题百思不得其解,还望先生指点一二。”
秋白揖了一礼,恭敬开口,姿态谦卑。
没有丝毫作为分神期大佬的骄傲。
“你说吧,在下若是知晓自然会为你解释,若是不懂还请姑娘另找高明。”
裴东夫说道。
“敢问先生,此方天地的人还有可能飞升仙界吗?从以往的历史来看,我们这个世界已经很久没有人飞升了!”
秋白深吸口气,开口问道。
她虽然已经跳出了自己心里的那口井。
但是她依然想知道那口实质性的井究竟为什么跳不出去。
是井被人盖上了?
还是井被人毁了?
裴东夫闻言,转过身,看着秋白。
他的眸子深邃,仿佛星空一样的深邃。
良久之后,他指着天空说道:“你看这天,多么浩大,多么广阔,若是有一根箭,或是一把剑,能把天戳个窟窿,你说会发生什么事?你说我们会看到什么?”
“蹬蹬蹬!”
秋白浑身一震,一连后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她的灵魂好像被人揪住,从身体里扯了出来。
她的眼界,心界,彻底被人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