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2 章
处于海底最深处的希诺佩学园今天也是一如既往地平静。
卓尔诺姆甚至觉得自己从出生以来至今第一次知道世间存在这样的平静。
虽然恒星光无法穿入这么深的海底,但学园自有模拟的人造……鱼造光，只要离开实验楼，就能沐浴在柔和的光线下。
如果有那个闲心,甚至可以放松身体、随着海水缓缓移动，游览学园的战后风光。
是的，偌大的学园仍旧保持着较为残破的状态，并不是因为无法修复，而是因为修复了也暂时用不上。
学园的管理员克丽丝是个教科书般的实用主义者,只修复了很小一部分的工作实验空间，剩余的部分则看需要再推进修复工程。
卓尔诺姆将目光从虚拟光上收回,望向了对面两栋楼中间的小小神殿。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美学理念,这神殿被硬是塞进了两栋楼的缝隙当中,硬是封死了两边的侧门。
如果走入正门，就能见到白夜的神像矗立其中。
……白夜,一个特殊无比的存在，浑身上下都是谜。
即使研究了这么久她的生物样本，卓尔诺姆和克丽丝仍然无法确定她的能力究竟来自何处。
或许，她真的来自于这个宇宙之外的地方？
卓尔诺姆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准备按时结束这长达一分钟的保护视力远眺事项。
就在这时,一束金光从天而降，如同洪流，如同神启，拖着长长的尾巴击中神殿中央,在海水中折射出炫目的色彩。
……前言收回,虚拟光果然只是虚拟光。
金光缓缓隐去后，白夜的身影从神殿里跑了出来。
——白夜能在特定的地点之间进行空间传送，但无论是那些窨井盖,还是那些神像，多方的勘查结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普通的窨井盖和雕像。
又或者，只有白夜能激活它们的传送功能。
白夜刚出神殿时是朝着对面的实验楼正门跑的。
但跑出大约五米后，她的路线突然转了一个60°的拐角，去追一只平平无奇的海蛞蝓。
追着追着，她离实验楼越来越远了。
卓尔诺姆有86的把握：她已经忘记了自己传送来学园的目的。
这种情况下，根据数据分析，如果2小时内她没有回来，大概就要在47天后再回来；如果47天后还没有回来，那么下一个可能的时期是8个月后。
至于再往后更长远的分析，目前因为缺乏数据，还无法得出结论。
“卓尔诺姆博士。”密密尔之眼从扩音器和卓尔诺姆对话，“最高管理员的心情可能不太好，请你注意自己的态度。”
虽然卓尔诺姆并不懂人情世故，不过他很确定一般来说这句话最后应该是“请你多多包涵”。
23分钟后，白夜回来了。
她身上还带着一点尚未被海水洗去的鲜血，满脸生无可恋：“开学
。”
……
卓尔诺姆从未带过像白夜这样无可救药的学生。
放在从前，不是天才中的天才，甚至不配得到他的指点。
但眼前这位毕竟是他信仰侍奉的神明，所以卓尔诺姆垂着眼认认真真地给呼呼大睡的神明上起了课。
白夜这一次的目标是学会“空间折叠”和“力场支架”。
卓尔诺姆不太确定她说的“学会”到底是不是“学会”这两个字的正面意思。
从她一上课就秒睡的行为来看，极大可能并不是。
“您不能直接‘学会’吗？”克丽丝对此也有很多疑惑，“就像您‘学会’别的技能、知识那样？”
扒着一份盒饭的白夜叹气：“因为我没有建研究所，所以没法研究。”
“您有啊。”克丽丝轻甩鱼尾，转了一圈，“这里不就是您的科研i星吗？”
“这里不行啦，”白夜把最后一口饭塞进嘴里，脸颊鼓鼓囊囊地往桌上一倒，含糊不清地说，“好像只有我自己建的那种可以。”
“那您就在这里建一个？”
“可我还没有点出建造研究所的技能啊！”
“……您的这个‘科技树’逻辑上是不是有点乱来？”
“大概是因为还在内测，开发者没编好吧。”
分针与秒针在12重合，卓尔诺姆合上书，淡定地结束了无人听讲的又一课。
“哦！点出来了！”白夜猛地直起腰，“这样就只差一个技能了！”
“力场支架吗？”克丽丝自信地提出建议，“这个我也会，我来教您吧。我和卓尔诺姆博士每12小时进行轮换，这样您就可以不间断地进行学习了！”
白夜眼睛一亮，鼓起掌来：“好好好，早学早超生！”
……
倒不是说卓尔诺姆觉得一天12个小时的工作时间太多。
恰恰相反，这对他来说一点也不多。
白夜要是能把那个叫“狂热”的技能再加强一下就更好了，他便可以在接下来有限的生命中探寻更多未知谜题的答案。
比如，亚空间的那一头究竟有什么？它们难道真的无法被战胜吗？
非常难得的空闲时间里，卓尔诺姆会到神殿向白夜的神像祈祷——这逐渐成为了一种日常。
但卓尔诺姆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算是狂信徒，他想象不出来自己变成那样。
“亚空间？”白夜突然从神像脑袋上探出了头，像是能读心似的，一口道破卓尔诺姆的心声。
“是的，”卓尔诺姆看着大大的白夜神像脑袋和小小的真人白夜脑袋，“我一直很好奇。”
小小的身影从背后空气里掏出一个巨物扔了下来：“给你。”
运动神经并不发达的卓尔诺姆差点没被这个从天而降的巨大螳螂脑袋砸死——谢天谢地，这里是海底。
白夜坐到自己神像的肩膀上，道：“最好研究出一点成果来哈，不然
明年我不给你们批资金。”
其实她从来也没批过。
和目前“宇宙罐头生产加工厂”的其他势力一样，学园是在密密尔之眼的辅助下自主运转的。
但卓尔诺姆当然不会开口反驳，他已经被眼前这个巨大的螳螂脑袋吸引住了：“这就是‘虫族’？听说只要有一只，就能轻松地毁灭一颗星球。”
白夜立刻道：“我也能。”
卓尔诺姆觉得白夜的胜负心强到一种仿佛还没出青春期的地步。
他有一次甚至见过白夜这样一条新闻——某地举办大胃王比赛，没有报名的白夜正好路过，因为听见人人惊叹冠军的食量前所未有，硬是闯入比赛吃光一整条街三天的食物供应，抢走冠军奖杯后大摇大摆离开。
当地管理机构哭笑不得，最后没有因为这点小事给她提赏金。
——除了白夜，谁能干得出这样的事来？
“这个生物似乎并没有太多自主思想，”卓尔诺姆检查着这颗保存得相当完好的虫族头颅，“它接受更高的统治者的命令，就像是自然界中的……”
“一般这种设定都会有个脑虫、蜂后、虫母之类的啦，”白夜爬到了她自己神像的头顶上，“不过我也能控制它们，就是一次只能一个。”
卓尔诺姆终于舍得把视线从虫族头部上离开了：“怎么做？”
一直化作光团跟随在白夜身边的密密尔之眼突然道：“72小时倒计时结束。”
白夜皱起眉思考了几秒钟，像是忘记了今天星期几的老年人。
几秒钟后，她恍然大悟，头顶的光环也立刻切换为一顶冠冕。
随后，她伸手将卓尔诺姆吸了过去，又盯着他的眼睛，道：“这么做。”
……
无论是信徒还是眷属，行动上基本都不会受到白夜的限制。
因此，在白夜上完课离开后，卓尔诺姆暂时离开学园去参加了一个学术论坛。
出席的学者们无一不被他的新发型惊呆：“你怎么了？失恋了？还是在做什么实验？”
顶着一头靓蓝色脏辫的卓尔诺姆面无表情：“宗教原因。”
一旁相熟的学者好奇扭头：“我以为你们精灵都是信仰母树的？”
卓尔诺姆面不改色：“母树已死，新神当立。”
熟人不明觉厉：“哦……那这个新神是在发型方面对信徒有要求？那还挺新鲜的。”
淡漠如卓尔诺姆，这时也不由得顿了一秒，才回答：“……不，只是这位有些孩子气。”
一旁的学者乐了：“哈哈哈哈哈，孩子气？星神最少都得活几百年才会拥有和其他生物交流的能力吧？”
另一人道：“确切说，目前最短的记录是278年，太阳之神。”
这些至少来自二级文明、可谓是宇宙间掌握着最多知识的一群学者大大咧咧地讨论起“星神”的常识来。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好奇地问卓尔诺姆：“听说这些星神在招揽知情信徒的时候，往往会许诺给予特殊的能力，你应该也是这样吧？你那位许诺了什么好东西，才能让你也动心？”
正在闭目构建虫族身体内部构造的卓尔诺姆睁开了眼：“没什么大不了的。”
“诞生不久的星神能力确实一般，但能让你加入，绝对不会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是减少身体每日所需的最低睡眠时间罢了。”卓尔诺姆淡淡说，“不过那位暂时只允许减少33。”
“哈哈哈哈，确实没什么大……等一下，你再说一遍？‘只’允许减少33？”
卓尔诺姆淡然道：“听说能减少100，但那位迟迟不给予信徒，应该也有自己的考虑。”
“还有什么考虑！肯定是能量还不够啊！”
“说得对，我也来贡献一点绵薄之力！”
“还有我！！”
——
【迪兰成为了你的信徒】
【马季斯成为了你的信徒】
【艾比·柯蒂斯成为了你的信徒】
……
开着钢架雪车到处清怪填孔眼，却突然收到一长串新增信徒通知的沈时序：？什么节日大放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