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巨影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4点。
之前应该只是一场噩梦，还好醒来了。
时祁渊靠着沙发背，将手摊开，脑袋掉到肩膀一边，由于姿势保持得太久，导致脖子有些落枕。
还好现在身体对疼痛变得不太敏感，不然又需要用到药剂……会有些心疼。
他感到肚子上特别暖和，揉揉眼睛往下看，是队长毛茸茸的脑袋靠在上面，整张精致的脸都埋入他的衣服中，呼吸均匀轻缓。
“和谐美满。”上次主管在这里撂下的话重现于脑中。
是啊，时祁渊突然想到，能与队长每日就这么坐在沙发上，在寒天烤着火，在热天吹着空调，不用在乎时间的流逝，似乎也是很幸福的生活。
“是吗，只是靠在一起就这么满足了吗？”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没有语调起伏的声音。
时祁渊猛地回过头，是个熟悉的身影坐在沙发扶手上，戴黑面具，穿黑长袍，衣袍底下一双锃亮的皮鞋。
“里面没有多余的拖鞋，所以我没有换鞋。”西魄沃解释道。
感受过违背契约受到的反噬，现在的时祁渊连抱怨的话都不想说，只是冷着一张脸。
“你不喜欢被我读取思想。”西魄沃点点头说，“可以不读，但是你需要说话。”
时祁渊开口道：“您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平时神明会给他一些心理暗示来发起聊天，直接现身的话感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果然，西魄沃很快回复说：“因为你有危险。”
时祁渊顺着他的话问：“什么危险？”
“我离开后，你将面临四层最凶险的存在，我不会给予你回应，生存的方法是：信念。”
“放心，我不会再因为你的突然不回应而愤怒。”时祁渊说。
“我不是因为在乎你是否愤怒而亲自前来。”神明一只手越过他，停在陆忘头上半尺远的地方。
“你要做什么？！”时祁渊紧张道。
“他不能出事，不然以后你很难听令于我。”
一缕黑雾从神明的掌心喷出，洒在陆忘身上。
时祁渊警惕地看着，确认队长没有任何异常后才松下口气。
“我要走了，”西魄沃收回手，身影变得越来越淡，快要接近于无时，留下最后一句话说，“它来了，剔除杂念，留意窗外。”
什么？！时祁渊心头一紧，赶紧将所有杂念全部抛出，屏住呼吸看向落地窗。
外面白雪皑皑，一排积满雪的树木被压弯。
忽然间，天色变暗，窗前陷入一片阴影之中。
时祁渊试着爬了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四肢都不听使唤了，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木偶，身子微微前倾，头朝窗外望去。
刚刚西魄沃离开之前说过一句“它来了”，那么即将面对的危险应该会来自生灵，不管是人还是污染物，都应该有个样子出现才对，可现在时祁渊什么都没看到。
难道是窗户外的那片阴影？现在也不是什么剔除杂念的时候了，他在脑子里快速翻阅一遍从红房子里看过的书籍，没有任何一本提到过这种情况。
污染物的可能性感觉不大，而如果是能够变幻形态的探险者，也不会变成这么大一块阴影，而且对方究竟是怎么做到身处外面，却让里面的人动弹不了？！
当思考正好到达60秒的时候，他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窒息绝望的压迫感。
这种感觉，是被恐怖的东西盯住了！
下一刻，耳边出现一阵快速的敲击声，霎时间一片脏影出现在玻璃上，看上去像是许多人拥挤地趴着，张大嘴在呐喊。
时祁渊只是看那些脏影一眼，耳边又突然响起接连不断的杂音，有呐喊和哭泣，也有什么撕裂断开的声音。
像是有个人拿着遥控器乱按，声音时快时慢，一会小得像絮絮低语，一会又轰然炸耳！
他不敢再多想，眼球使劲往两边转，那些玻璃上的影子似乎有某些心理控制能力，看久了会出现问题！
时祁渊将注意力集中到眼角余光上，看到周围的景象在扭曲，像是四层跟五层叠在了一起一样。
客厅变得阴冷，壁炉里的火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里面漆黑黑一片。
原本应该在卧室里的立镜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放在了壁炉旁边。
镜子正对着沙发，时祁渊从余光里看到，此时的镜子已经失去“门”的功能，成为一面普通的镜子。
镜面将屋内的情况如实倒映出来，沙发里的两个人正紧紧靠着，一个睡在另一个怀中。
通过镜子也正好能看到窗户前多了很多人，像是等待一样围在一起，全都背对着时祁渊。
白色的太阳投下光辉，在白雪反射下进入房间，把一切都照得失真般明亮，几十个人正以扭曲的姿势一齐趴在窗户玻璃上。
要不是身体动弹不得，时祁渊都要尖叫了，这是何等的诡异！
窗外的巨大阴影，和窗户上向外趴着的人们都静止不动，似乎在等待什么。
时祁渊能感受到队长还睡得跟沉，丝毫没有被现在的情况影响，看来这关得靠自己过。
杂乱的噪音一直在刺激耳朵，令人头痛欲裂。
他想起了西魄沃所说的，“信念”才是唯一的活路。
时祁渊不太理解，我要在排除杂念的同时保存信念吗？完全不懂怎么做啊！
镜子中显示，趴在窗户上的人们似乎等不及了，其中一个人动了动。
突然间，那个人就往后迈腿，居然在倒着走向他！
卧槽！真令人毛骨悚然！时祁渊正思索着该如何应对，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
两条腿完全失去控制，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倒行的人！
是不是走过去就等于死了？！
时祁渊想要呼救，可是他的声音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他张了张嘴，却只能听到“咔嚓”的脆响。
眼见距离越来越近，他开始奋力挣扎。
不能死，我不能死啊！至少也要让我跟队长告个别吧！不然要是他一觉醒来发现我死了，会不会很难过啊，吉左说过队长不会愿意看到我的脸再次出事，我不能就这么死啊！
他使出全身的力量往陆忘的方向挪，恨不得拉断不受控制的两条腿。
我一定不能死在队长面前！一定不能！
周围的杂音已经与他无关，此刻他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发了疯一般往后面窜。
咔嚓，小腿关节发出恐怖的声响，时祁渊浑身一轻，像个放气的气球一样嗖地弹射回去，撞到沙发里。
窗户前的人一个个消失，窗外巨大的阴影也消失离去。
刚刚发生那么多人事，仅仅过去三秒钟，现在屋子里又恢复了温度，壁炉依旧烧得很旺，一切都跟没发生过一样。
时祁渊已经全身冒冷汗，还在发抖的手从锁骨处掏出玻璃弹珠，小声问：“那是什么？！”
珠子里的黑色游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化为平静，那是什么，西魄沃并不想说，或许是不知道怎么说。
时祁渊冷静下来，注意力再次回到陆忘身上，刚刚的动静并未吵醒他。
他晃了晃陆忘：“队长，你还能醒过来吗？”
“……”
“队长？”
“扰人美梦很过分知道吗？！”陆忘捂着额头坐起，悄悄往一旁挪远了些。
刚刚客厅中恐怖的一幕队长一点感应都没有，看来是西魄沃那团黑雾的作用，时祁渊送放下心，决定继续维持队长的好心情。
他顺着话题问：“你做什么美梦了？”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因为被突然叫醒，陆忘脑袋有些发昏，离开沙发跌跌撞撞地找洗脸台洗漱去了。
等客厅剩下时祁渊一个人，他起身整理好被队长压出来的褶皱，走到落地窗前查看，上面的人影还有一些不明显的痕迹，并没有被不断刮擦在玻璃上的寒风影响。
他伸出手指压上去，随即皱眉，去厨房找出块抹布过来。
陆忘从卧室探出脑袋看他一眼，问：“你在擦什么？”
“窗户上有些雾气。”
时祁渊打算晚点再说，陆忘跟他一样突然醒来失去30天的记忆，一样要每天面对固定事件，同时还要寻找“钥匙”和“门”，作为队长他主动扛走了太多压力，时祁渊觉得自己不必再施加更多了，又何况他还没想好怎么描述刚刚的事情。
几分钟后，陆忘已经收拾好，穿上件新外套，回到客厅一只手举起早上搜到的钥匙串，一只手举起红皮本子，掀开里面驿站老板画的图。
“晚上去中心柱吃饭，我们需要去查点东西。”
时祁渊眯起眼睛仔细看向本子里的内容，是关于南出口两边的0字房，其中陆忘手指按住的前方是1-02档案室。
“现在过去会不会不安全？如果有人发现老板死亡，一定会在附近排查吧？”
“只能今天去。”陆忘将钥匙举近到他面前，说，“我将早上的话收回，这串钥匙很特殊，会受到规则约束明天从我们手中消失。”
“好，那等我去穿衣服。”时祁渊转身走进卧室。
“顺循环的你只购买了一件外套，刚刚我看到上面有道裂口，已经不能穿了。”陆忘在后面提醒说，“不过我有很多，允许你选一件。”
时祁渊迟疑地停下脚步，我什么时候弄坏的？不应该啊我穿衣服一向很小心。
他走到衣柜前亲自确认，确实，后背部被刀划开了，周边还有些红色，但裂口并不大，不像队长说的那么夸张，要么先将就着穿穿？
他举起衣服展示在眼前，又觉得有些不对，到底是个裂口，要是被主管看到岂不是会损失神明的威严？！算了还是放弃它吧。
时祁渊问道：“要增加欠款吗？”在他印象中，外套一般比西装贵，上次的西装打折后250古币，那么这次最少也是300？
“我在你心目中是个贪慕钱财的人吗？”陆忘良心发现地告诉他，“不是都说好了，在这里，你只需要每日支付10古币。”
“那可太好了，谢谢队长！”
时祁渊翻开陆忘的衣服，选出件尺寸合适的外套。
灰白色的挡风材料，里面有保温层，加上现在的体质，穿上后就算跑到驿站外面应该也能撑上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