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早餐
大厅的点单侍者是名肤色偏深的男性，有些结实的肌肉，将深色的衬衫马甲撑得鼓鼓囊囊。
看到新进入的客人后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捧着酒单上前打招呼。
“两位早上好，需要帮你们保存外套吗？”
“不需要，我们怕冷。”其中更高一些的客人回道。
侍者从口袋里拿出温度计看了一眼，室内22度，没问题，看来两位客人很可能不是怕冷，而是怕人。
许多新进入四层的探险者都这样，生怕漏出脸，搞得好像一个个都是大明星一样，他收好温度计，翻了个白眼。
他将客人带位到一处偏僻的位置坐下，然后递出酒单。
本来是想递给看上去更高雅绅士的那位，可刚伸出手就被高个子截胡了，看来是粗鄙莽夫。
侍者又翻了个白眼。
高个子拿着抢到的酒单简略地扫过一眼，眉头紧皱。
没错了，确实是假高贵，侍者轻微地“切”了一声。
大厅中的探险者们多半已经回到自己的谈话中，但仍有几个好管闲事的一直在留意时祁渊和陆忘。
坐在不远的主管就是其中一个，他在四层叫秦巨龙，现在是巨龙会的会长。
今天是团建日，他正带着小弟们在一起喝酒，看见两个包裹严实不肯脱衣摘口罩的新人自然很在意。
从衣着品味来看似乎是有钱人，有钱人的话可要赶紧想办法拉拢入会，不能让其他组织得手。
当他看到两个人坐下后望着菜单发愣，就想到是被上面高昂的价格吓住了，原来是装模作样而已，侍者大概也一样看走了眼，居然拿出的是最贵的那本。
秦巨龙十分不屑地“呵”了一句。
一声“切”和一声“呵”中，男人的胜负欲顿时升起，时祁渊冷凝着脸，将价格昂贵的长条黑本扔向对面。
陆忘转到自己面前看了看，细长的手指点划过上面花里胡哨的名字，面色丝毫未变地点单：
“请给我一份这个，给对面的先生这个，酒用这支，另外甜品也需要。”
“好的先生，一共500古币。”
侍者收敛情绪，立刻恢复成谦卑友好的服务态度，能结账的客人就是好客人！
他拿出契约单给客人签好名，礼貌地鞠躬离开。
后面的秦巨龙又“切”了一声，嘲讽道：“原来是个吃软饭的。”
听到主管的话，时祁渊握紧拳头，又反应到两杯酒两份早点就要500块钱，拳头更紧了。
这相当于现实中5000块啊！简直就是抢劫！难道四层人人皆富豪吗？！
他看向周围的人，探险者们面前都只是廉价的塑料杯子盛着清水或者果汁一样的东西，盘子中是黑乎乎一滩不知名物，正以羡慕又警惕的眼神也在看着他们。
好吧，看起来并不是人人有钱。
不过，时祈渊觉得如果这么花下去，是不是一段时间后他也要跟其他人一样喝水吃不知名物了？
他前倾身体，压低声音问：“队长……那个，你带了多少钱？”
对面坐姿优雅的陆忘扬着下颌，半磕着眼，高傲地提高音量说：“放心，我们带的钱多到可以将这里买下来。”
他说“我们的钱！”
他说“全部买下！”
时祈渊也不由地扬起了头，听到后面的主管呛到口水，没有再发出声音。
等侍者将酒和点心端上来，时祁渊挪动椅子使自己背对着主管，然后稍微把口罩往上揭揭，学着陆忘的样端起酒杯有节律的摇晃几下，轻抿一小口。
奇怪的味道，还以为这么昂贵会好吃一些，没想到味道也一般嘛。
他又拿起闪亮亮的银勺挖下一块蛋糕入腹，甜点做得倒是十分香甜可口，也可能是因为饿了，他放弃形象大口吃完。
陆忘将自己的份推到他面前，提示说：“吃东西不要太快。”
时祈渊毫不客气接下，开玩笑说：“早上还是应该来一份蛋炒饭，或者是一大碗牛肉面，那样吃着才舒爽。”
“我才不要一大早看到口味重的东西。”
陆忘说归说，还是叫来侍者提出要购买牛肉面，因为是指定食物所以更贵，于是又为单独的一碗面花费了320古币。
主管那一桌起身坐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时祈渊则是一阵心疼，等牛肉面上了也不太好意思下口。
陆忘以为他有什么顾虑，品尝一口自己杯中余下的酒问：“怎么了？当心欠款要增加？”
时祈渊点点头：“是有这方面顾虑。”
“放心，这顿由我请客，”陆忘嘴角上扬着说，“至于今后的食物，我们可以有两个选择。”
他用下颌指了指其中一桌客人的桌面，两个高谈阔论的壮汉面前各自一只小白碟，里面是与其他人一样的不知名物。
时祈渊姑且称之为泥，其中一个壮汉趁对方说话的时候，抓起自己面前的泥揉搓成一只小兔子的形状，闭眼冥思两秒吞下。
另一个停下话题，兴奋地看着对面，得到鼓励的眼神后，也跟着捏泥。
不过显然是个手工不太好的人，捏半天最后只做出来一条丑陋的鱼吞下。
时祈渊看得汗毛耸立，疑惑地问队长：“他们在吃什么东西？”
陆忘摇晃着酒杯，发出故作清冷的声音说：“那是妄想泥，我也称之为被污染的泥，如果你当初不加入我们，很可能就是靠吃它维持生活。”
妄想泥是深渊最普及的食物，价格便宜，携带方便，食用也简单快速。
一粒豆子大小的泥只要用水泡过就能饱腹一顿，食用前捏出形状，脑中跟着冥想，入嘴就能获得想要的食物味道。
红房子里之所以饮食不一样，完全是陆忘砸钱，以及华伊每日辛苦劳作的成果。
陆忘认为，好好享受美食能使深渊的生活多一层动力，餐饮的仪式感也必不可少。
时祈渊满怀感激地说道：“不迷路小队真棒！队长真棒！那另一种选择是什么？”
陆忘指向站在环形吧台里的使者说：“另一种是，我们房间里有厨具，等会可以找他买一些食材回去自己做，购买食材会便宜很多，当然，如果不怕死亡的话也可以自己出去猎捕。”
“猎捕？你是说……污染物？”
看着队长点头，时祈渊突然就明白了之前在红房子里吃的不知名肉类都是什么。
其他探险者不像他一样能带很多东西进入深渊，比起将口袋塞满肉类浪费空间，不如带点真正有用的东西。
所以深渊的肉大多来自污染物，当然并不是所有的污染物都是由人变成，很多都是来自原有物种，相信华伊在选取食材方面不会太没节操。
好吧……勉强可以接受吧，至少比吃泥巴更能接受。
时祈渊作出选择说：“我们购买食材吧，如果要增加我的欠款也不是不行。”
反正现在已经欠下不知道多少钱，他已经没有了起初的焦躁。
陆忘点点头，喝下杯子中最后一口酒：“我会负责主要开销，你将今后的劳动部分全都包下，这样每日多欠我10枚古币就可以。”
“行，没问题。”时祈渊忍不住又夸张了队长一番，然后端起面开始大口下肚。
他自己也意识到比起刚进入深渊时，现在显然更活跃了一些，大概是远离痛苦打工人生活后的轻松吧。
而在陆忘眼里，这个人是更厚脸皮了一些，明明长着一张冷酷无情的脸，居然会毫不羞耻地展开疯狂夸赞。
吃牛肉面吃到饱，时祈渊觉得自己接下来一整天不进食都可以，想起队长刚刚将自己的蛋糕给了他还一直没吃东西，忍不住提了几句，陆忘只是表示不饿。
餐后找到吧台侍者购买食材时，陆忘在账单契约上多划出50枚古币，算是给侍者的小费。
有钱人在外面吃饭好像都喜欢给小费，至少时祈渊在电视里和书中看到的都是这样。他觉得如果有一天他有钱了，应该也会慷慨地甩出10块眼都不眨！
至于像队长那样给50就算了，有点太多。
侍者看到多出的费用，心领神会点点头，压低声音问：“需要知道些什么？”
时祈渊挑眉看陆忘一眼，原来给这么多是这个意思。
接着，他就听到队长问：“驿站情况。”
侍者说：“我刚来也不久，目前知道的不多，探险者的数量和情况需要问另一个人，不过给多少费用他都不会说，他是老板的忠犬。”
陆忘换话题说：“那你说点你能知道的内容。”
侍者想了想，回答道：“平时每日的客流量都不一定，不过大部分探险者都只是购买果汁和妄想泥，像你们一样的有钱人少，哦对了，你们应该很快就会被三组织的人拉拢。”
三组织？时祈渊想到前三层的区，有人的地方总会分帮立派，他插话问：“什么三组织？”
侍者回答说：“巨龙会，离合会，以及猴子帮，其中巨龙会跟猴子帮互相看不顺眼，离合会属于中间派。”
“巨龙会”时祈渊听着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他们老大叫什么名字？”
“叫秦巨龙，就是那位。”侍者指向搬到另一边的主管。
果然是他……时祈渊捂脸苦笑。
侍者还友好地问：“需要带你们去打个招呼吗？”
时祁渊和陆忘齐声制止：“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