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怪物
飞过来的东西围绕着司英，表现得越来越兴奋，如果契约彻底消失的瞬间再无神明回应，它们就会展开争夺获得司英。
时祈渊忍不住有些紧张，手伸进裤子口袋里偷偷掷了一次骰子，他差点祈求西魄沃自己上，骰子肯定地告诉他刀汀鲁会给与回应。
忽然，这些东西像是一阵风似的消失了，远处有某个重型生物迈着大步跑了过来，它的脚步踩得大地颤抖，吼声低沉可怕。
显然不是刀汀鲁！时祈渊神色一凛，拉开步子横跨到司英面前。
咚，
咚，
咚——
黑暗的树林深处，绿色月光勾勒出一个高大的身躯，越近越清晰，是一个……不，是一团人！一团肤色不同，长相不同但都面黄肌瘦皮包骨头的人！
他们的身体像是游戏里建模失败的人一样，横七竖八地穿插在一起，像一个长了多只手脚的肉球，也像一团滚滚前行的病毒。
很危险！时祈渊第一时间得出结论，顾不上契约，转身拉起司英就逃，面前的怪物看起来不是污染物，应该不可能是来抢夺契约的家伙，现在他们只有快速逃进通往二层的楼梯才算得上安全！
多人组成的肉球速度极快，居然眨眼之间就超过两人，堵在楼梯入口前面。
月光下，它每一颗脑袋都口眼歪斜，看上去像没有智力，但被某种本能驱使着，伸出密密麻麻的手要抓时祈渊。
是的，它们只抓时祈渊，而无视司英的存在！
“我引开它，你赶紧去找人！”时祈渊朝一侧跑开，怪物也随之跟上，对方速度之快，以他一个刚度过学徒期的分化者身份，撑不过三秒就被抓住。
一只只惨白的大手迅速逼近，将时祈渊整个人都提了起来，像提一个布娃娃那样轻松，肉球上面不同的手受到不同的控制，为了争夺最顺手的位置有两只甚至打了起来。
时祈渊紧闭着眼睛，嘴里无声的地发出念叨。
从三层回到二层以奔跑的速度最少需要30秒，就算司英逃回去立马找到其他队员，叫过来也至少需要一分钟。
短短的一分钟，时祈渊足够能被眼前的怪物大卸八块啃上几口，死得不能再死，所以他并没有将希望放在司英身上，而是早就将骰子砸入怪物，向西魄沃发出了求救。
他期待着有一道白光从天而降，将怪物变成一只肉虫或者一滩泥浆！
3秒过去……
5秒过去……
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依旧被许多只手分别扯住身体各部位，往不同方向的撕扯力令全身发出剧痛。
他绝望地意识到，这次西魄沃不打算出手了！
为什么，不是投了介质吗？！神明说之前的出手都是因为命运，是他命中注定了被拯救的次数和时机吗？还是说，所有的回应都有标价，而他在偿还之前不得再获得新的回应？
怎么会这样？！
好不容易适应深渊，对好友的死因也有了眉目，居然要断送在这个阶段……
时祈渊感到紧张，感到意识被无端扰乱，脑海中冒过多个不属于自己的想法，那些想法在控诉着同一件事情，但是信息嘈杂反而很难理解。
他的脑袋变得拥挤发热，导致他自己的思维和情绪也极端不稳，从黑雾森林出来时感受过的灵魂震颤再次出现，也再次觉得身体内多出什么东西，下一刻就要自我分裂！
突然间，古老的笛音响起，听到旋律，感觉脑中乱入的思绪被忽地清空，只留下自己的意识。
可恶……时祈渊猛然睁眼，不甘心地收缩肌肉，妄图获得的自己的控制权。
也就是这时，从地底涌出一滩黑色的液体，沿着怪物的身躯快速攀爬向上，像沥青一样将其整个包裹住，同时从怪物与时祈渊之间分化出一团黑色，慢慢勾勒出陆忘的脸，神情严肃，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底的戾气快要溢出。
陆忘一声不吭，只有脑袋成型，身体还是黑色液体的情况下直接扑到时祈渊身上，将他笼罩其中。
被黑暗包围的时祈渊感受到清爽的凉意，被黑暗包裹的怪物发出痛苦的嚎叫。
肉球上抓住时祈渊的手一只只痉挛收缩，从他身上卸下，等全部解离后，黑色液体将时祈渊分离出去稳稳放到地上。
陆忘继续投入到与怪物的纠缠中，司英出现在他身边，拿起古笛为他吹奏。
“谢谢。”时祈渊道过谢，安安静静听着笛声，已经无精力再管陆忘那边，刚刚被怪物接触让他神志变得非常不稳，辛亏司英没走，不然他现在可能变成了一个拥有无数意识的疯子。
古笛吹奏的是甘蔗带来的曲子，只有一个简单的旋律不断重复，力量强大古老，在声之力的治疗下，时祈渊恢复并理清了刚刚入侵的意识。
这些意识都来自于面前的怪物，不久前，他们还是一个个单独的人，一个个深渊之子。
来自零区。
深渊之子们被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降下诅咒，然后通过残忍至极的手段切割混合到一起形成怪物。
怪物被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短发女人绑着，跟随其他四个人一起来到七区，换由另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带怪物进入到三层。
在黑暗和绿月下度过许多时日后，那只怪物似乎受到了什么吸引，一路奔到这里，然后看到了时祈渊……
“陆忘！”时祈渊支撑起身体喊道，“住手！他们不会害人！”
但他的话还是晚了一步，那个怪物早已化为一堆碎肉，绞杀它的黑暗汇集，重新凝聚成身着黑色西服神情漠然的陆忘。
“把晶石收集起来，跟我回去。”
陆忘看起来很不高兴，迈出步子路过躺在地上的时祈渊，低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前行。
司英收好古笛，打算起身去挖肉酱里的析出晶石，刚有所动作，又传来陆忘的声音，语气非常冷：
“我是让时祈渊收拾，你已经被逐出七区守卫队，今晚就离开七区。”
怎么回事？时祈渊撑着身体坐起，抬头问道：“为什么？”
陆忘放停脚步，稍微侧身，脚尖前方是刚刚仪式的残留阵式，地上的契约纸已经完全消失。
他是在为契约仪式而感到生气？！
时祈渊看看低着头沉默不语的司英，再次询问队长：“为什么驱逐司英？！”
“你也有惩罚，你们居然跟未知神明结契，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陆忘回头看向他们，眉毛拧紧，眼中可见愤怒：“现在司英体内旧的契约并没有受到接触和压制，说明那位层次高到可以与神明一战！他绝不会善罢甘休，司英不走，我们全部要被连累！”
时祈渊全身凝住，张开口说不出一句话来，旧的契约没有被压制？！背后那位可与刀汀鲁一战？等等……刀汀鲁接受契约了？那我是不是可以求助西魄沃介入中间调和一下……
想着，他的目光又变得暗淡，可是……西魄沃刚刚没有救我……不行，不能把赌注全压在他身上……我要想办法弄清面具是怎么回事，假扮西魄沃去协调……
“也许还有机会？”时祈渊争取说，他还来不及想去哪里找刀汀鲁，但只要有机会，总不至于丢下司英不管。
“不行。”陆忘的回答坚决且冰冷，作为队长，他不会让队员冒风险，更不会让七区冒风险。
时祈渊还想再劝他缓缓，新的契约才刚刚形成，既然不压制应该也没有影响到旧契约，之前那位可能还不知道，或许可以抓紧时间想想其他办法，他下午从陆忘口中得知了司英的具体情况，驱逐很可能直接害死司英！
他还想再为司英说点什么，司英冷笑一声打断了他，原本清亮柔和的嗓音变得低沉：“不用劝他，我会立刻离开。”
“等等……”时祈渊想要解释，但是司英已经完全听不进去，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楼梯入口处。
等他们回到二层，就再也见不到这个蓝眼睛灰白色头发的队友。
暗绿色的月亮被云层遮罩，远处的树林变得更加暗淡，朦朦胧胧连成一片。有阵风吹过，时祈渊感到有些冷，他站起身，走回怪物尸体上搜寻一番，揣着挖到的析出晶石到达队长面前。
他看向陆忘，对方却别过脑袋躲开了他的目光。
算了……他是队长，他又没做错，我一个新来的管那么多做什么。时祈渊将晶石收好，再处理干净地上的仪式残迹，而后回到楼梯入口处，朝陆忘伸出手说：“走吧。”
陆忘略带吃惊地看着他。
时祈渊以为是自己伸手的举动不对，尴尬地收回手放入口袋里，下巴朝入口点点再次说道：“回去吧。”
陆忘更吃惊了：“你一点都不怪我？！”
“我为什么会怪你？”时祈渊无奈地叹气道，“再说了，事后为自己的观点争论很没意义。”
而且我也会想办法在不伤害七区的前提下帮助司英！他心中默默补充一句，这趟麻烦不趟就会跟不继续查张渊祁死因一样，心里永久过不去。
“自以为是。”陆忘高傲地抬起头，却偷偷松了口气，已经准备好的争论没有开展，内心变得好受了一些。
他拿出方巾擦过手，快速跟过来，与时祈渊一同踏下楼梯。
时祈渊想要缓解一下气氛，说：“对了……你不是出去了吗？怎么会回来还跑到三层？”
陆忘严肃地说：“因为甘蔗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