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破产第五十一天
据点呈点状散布在城外两三里外的山坡上,树林遮掩,以此作为遮蔽。
许桃桃身处的是山林边缘,有望哨的人交替巡逻,不多时便有人来接她进去了。
这些人所充当的既是守卫,也是通行证,倘若有陌生人闯入,没有他们带着,是没办法进入下一道关口的。
到达山林腹地,大大小小支着些简易帐篷,蓬顶都是拿草叶作为遮盖。
那人将许桃桃带至里头最大的帐篷前头,还未掀开帘子,里头的人就迎了出来,步伐生风,满面焦急。
“李大哥,别来无恙。”许桃桃笑道。
李椿一拍大腿:“许小姐真是莽撞,怎么能一人潜入敌营呢?有无受伤?”
说着,绕着许桃桃走了好几圈,仔仔细细看看她身上有无伤痕。
帘子又被掀开,是听见动静的李乘风,看见许桃桃的瞬间,灰色凤眸闪过讶异:“许小姐怎么来了?”
“你忙着后头的事情,是不知道,她一个人去把孩子们弄出来了!”李椿语气中有丝丝抱怨。
李乘风的面色阴沉下来:“许小姐该多为自己考虑。”
许桃桃拿这两人没办法,只无奈地笑:“娄邵呢?”
他们对视一眼,神情有些异样。
许桃桃敏锐地觉察了出来,皱眉道:“怎么了?”
李乘风嘴角紧抿,不愿开口,三人就这样僵持着,最后是李椿叹了口气,引许桃桃进到主帐中,坐下道:“先前有送信的来报,说是许小姐遇险,娄小子听了,拿着刀就杀出去了,拦都拦不住。”
许桃桃只觉眼皮一跳:“那现在人呢?”
李椿摇摇头:“……躺在后头呢。”
闻言,许桃桃简直哭笑不得:“伤得重吗?快领我去看看。”
山林后头,是安置伤员的地方,寨子里本身有几个会医术的大夫,所以能多少照顾着些,但受了重伤的基本就是等死。
一到这儿,细碎的痛苦呻-吟声便传到许桃桃耳中,让她生生皱起眉头。
前世她的母亲是医院急诊的医师,所以许桃桃偶尔见识过急诊里头的那些病人,都是多痛苦。
医疗水平发达的现代尚且如此,何况是条件简陋的古代,没有消毒器具,没有抗生素,一个小小的感冒都有可能杀死一个人,更别说是战场上受伤的士兵。
这些士兵基本上都不是因为伤口太大或是失血太多,而大多是死于伤口感染,也就是说本身不致命的一点小伤口没有得到妥善处理,也有可能会带走一条人命。
娄邵被安置在一个放置伤兵的帐篷里,进入之后扑鼻而来的便是一股血腥和脓液气味。
他和一群伤兵躺在通铺上,面色苍白,胸口缠着层层麻布,晕出鲜红血色。那麻布斜斜从肩胛骨缠到腰间,想必里头的伤口几乎是斜劈了整个身子。
许桃桃阔步向其中走去,在娄邵惊讶的目光中站到他面前,李椿想拦都拦不住,而李乘风则抱臂倚在门口看热闹。
“脑子坏了,不要命了?”许桃桃呵斥道。
此言一出,旁边本在□□的伤兵都小声了许多,眼神偷偷瞟过来,视线中带着震惊。
——竟然有人敢这样对那娄公子说话?
娄邵扯扯嘴角,似乎在笑:“我这不是为了给你报仇……”
一旁的围观群众更震惊了。
娄公子竟然还不生气?
真是奇了,整个寨子谁不知道这小子自从上了山头就是一个暴脾气,刚上山的时候就因为被人嘲笑了一句而和人干了一架。
加上他武学天赋是天赋异禀,现在寨子里自然是没人敢挑衅他了,因此看到许桃桃如此和他交流,都是心中一阵称奇。
“你一个人冲出去,能顶什么用,你以为你是关云长啊?”许桃桃还在数落他。
娄邵面露疑惑:“……关云长是何人?”
许桃桃呼吸一滞:“没什么,就是说你是个莽夫!”
心里却想,等这次事情解决了,就把《三国演义》写出来。否则打个比方都听不懂,费劲!
数落够了娄邵,她坐下,平心静气地问大夫:“伤口如何?”
大夫还没开口,娄邵插嘴道:“没什么大碍。”
许桃桃白他一眼:“问你了?”
这么一言一语,许桃桃终于了解到原来虽说娄邵身上这包扎看起来可怕,但实际上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
“别看娄公子受了一身伤,对面也损失了不少人马呢。”那大夫还不忘夸上娄邵几句。
“对了,”许桃桃这才想起来,“现在局势如何了?”
李椿喜笑颜开:“那自然是我们占了上风,那些士兵也就一百多人,他们在明我们在暗,现在战局已经逐渐明朗了。”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打完这场仗,你们最好赶紧进城,免得救兵来到,不好办。”许桃桃沉吟道。
“明白。”李椿应声。
正打算离去,余光处却看见娄邵一脸不服气。
“你又怎么了?”
娄邵冷哼一声,“刚刚大夫说我杀了敌军多少,你听见没有。”
真幼稚,许桃桃无奈一笑,“听见了,真厉害。”
虽说这夸奖实在是不走心,但娄邵的耳朵还是肉眼可见地红了。
直到许桃桃离开,一旁的人才缓过神来,小心翼翼道:“娄公子,喜欢就得抓紧机会……”
“闭嘴!”他气急败坏。
城外二十余里处,驿站。
一名汉子身着甲胄,正歇马在此,马儿低头喝水,他则倚靠凉亭柱子休憩。
远处遥遥走来一跛脚老汉,放下挑着的扁担,坐到凉亭里头,用水井打了满满一壶水。
“这位阿翁,敢问前头的岔路,哪一条是往南的?”那汉子问道。
老汉斜着看了他一眼,从包袱中掏出烟杆和烟袋子,吧嗒吧嗒在台阶上敲了两下,指了指右边。
“多谢。”那汉子抱拳起身,牵起马儿,作势要出发。
只是还没等他上马,一道寒光闪过,那人的脖颈就喷涌出鲜血,软软倒下。
马儿受惊,发出嘶鸣叫声。
刀刃入鞘,本体竟是那烟杆,其中所藏利刃,上头乌黑泛青,似乎是抹了什么汁液,能保证一击致命。
击杀了那士兵,“老汉”扯下脸上面具,露出一张年轻脸庞,乌眉墨发,五官略带阴柔。
他从士兵的腰间找出一个竹筒,抽出其中函件,看了两眼,然后随手揣在了兜里。
“真是心大……”他嘴里边嘟囔着什么,边将那士兵的尸体抬起来头朝下扔到了井里,随后用一大石头压上井盖。
处理完现场,这青年男子背上包袱,翻身上马,朝着这人过来的方向疾驰而去了。
是夜,江城。
小范围的城外战争以一边倒的局面胜利,李家寨子拿下江城为了结。
当得知自己免于被屠戮的命运的时候,满城百姓自然是欢欣鼓舞,但又担心造反一事令自己受到牵连,因此悲喜交加。
为了安抚城内民众,在商量过后,许桃桃和娄邵等人决定先从疫病的治疗上下手。
先前,因为种种限制,许桃桃的防治方法并没有得到普及,如今没有了限制,自然可以普及疫病的防治了。
一大批没有患病的民众被保护起来,同已经患病的病患分开,这样便能有效将病情控制在可控的范围内,不再继续增长。
许家茶铺作为城中重要的物资和药品提供点,增设了两家,临时充作医房。
同时,许桃桃也大力招揽了当地懂得岐黄之术的民众,在茶铺中增设义堂,由义堂来负责普及防疫知识和分发药品,原茶铺的帮工仍然是负责分发粮食。
当然,当地若有愿意学习医术的民众,也可留在义堂学习,治病救人。
原先许桃桃想着大疫当前,人人自保,应该不会有太多人前来做这免费劳工,但没想到的是,由于义堂救治了许多轻症病患,赢得了城内百姓信任,所以招揽义堂学徒那天,茶铺门口竟然排起了长队。
尤其是一些大人带着孩子,想让孩子学一门手艺。
后来,由于报名的人过多,许桃桃不得不下令进行筛选考试,这才留下一批精英,能说会写,有些甚至还有所了解,都分配到义堂的熟练医工手下教导。
而不光是许桃桃这边忙得不可开交,娄邵那边也同样人仰马翻。
拿下江城不代表最终胜利,那皇帝的轿銮还在南边那座新都中,若是接到江城独立的消息,恐怕他们舒坦的日子就过不长了。
因此,操练军队,筑起城防,成为他们的第一要务。
好在,许桃桃在原先的基础上指挥陆十七又改进了铁铳,升级的同时还批量制造了更多,直接将娄邵的军队武装到了牙齿。
为了避免盗枪的事件发生,许桃桃给每支枪都做了编号标记,在一般人看不到的地方,每日训练完毕,火铳都会被元戎亲自收回。
因此只要是有一支枪出了问题或是被掉包,都能够发现。
城中民众也有愿意加入的,进来的第一课都是联系箭术,锻炼准头。实在优秀的人,会被破格提拔,摸到火铳。
而战术方面,元戎的父亲元让已经休整完毕,亲自上场指导李椿他们。
只是近来,李乘风的状态稍微有些异样,许桃桃都看在眼里。
这日诸事完毕,她将李乘风叫至茶室,给她倒了杯热腾腾的茶,轻声问道:“你最近可是哪里不舒服?看你脸色总是不好看。”
李乘风摇摇头,不说话。
许桃桃再接再厉:“无妨,你什么时候想说,随时找我。”
这时,茶室门口传来一人声——
“她知道了自己身世,自然是心中郁闷。”
“谁人?!”许桃桃猛地抬头,看向来人。
李乘风也是眼神一凛,抽出腰间的九节鞭,噼啪一声摔落在地,发出破空响声。
只是她的眼神中,除了忌惮之外,还有这深深震惊。
这人,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