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破产第三十九天
许桃桃怔怔地看着娄邵,心中不断回味着他的这句话。
她不是不懂其中的道理,只是真要自己去亲眼所见,反而退缩了。
侯府的事儿还没有着落,似乎是听说了李管家一事,销声匿迹了许久,许桃桃也不知道是否应该和娄邵摊牌。
元戎的父亲那边,战报依旧没有传来,这兵荒马乱,江城这祥和之景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许桃桃只觉得疲惫,她本身也只是一个普通女子,被迫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架空没落王朝,没有历史和未来做参照,只有已经偏离了许多了原著剧情,而这剧情也已经面目全非了。
因此面对娄邵的狼子野心,她也拿不准是不是能有一百分的把握能成事,若是不成,后果又是如何?
她来自一个和平年代,热武器杀人不眨眼的战场尚且没见过,更何况刀刀见血的冷兵器。
许桃桃只能沉默叹息。
保持中立,教育平民,救济难民,是当下她能做的最激进的选择了。
……
冬小麦种下,重阳节一过,马上就要迎来冬季的到来。
江城说太平也太平,说不太平也是有好些流民散兵,路上劫道杀人的也有,更是粮价飞涨,土地千金难求,幸好许桃桃是半年前买的地块和小麦种子,否则现在想弄批粮食来,可是太难了。
沿街商铺也肉眼可见地倒闭了几家,也只有许记茶铺仍旧红红火火,人流往来,面上是看起来与平日别无两样,但实际的账面上仍旧是能看出端倪的。
这段时间,北边的战报传来,关隘竟没有如原著的剧情溃败,而是仍旧守在边境,只是战况仍不容乐观。
元戎日日盼着父亲的平安报,觉也睡不好,天天想着要回北边,还是许桃桃好说歹说才勉强留下。
但他也闲不住,觉得不能白吃白喝许家的东西,又听说宋思明在许记茶铺教学一事,便也自告奋勇。
许桃桃听见的时候不可思议:“你不是看见书就犯头风吗?”
元戎涨红了脸,似乎是被许桃桃这种惊讶冒犯到了,反驳道:“我习武十多年,教些拳脚功夫不在话下。”
许桃桃想了想也确实,茶铺后头那些个孩子只是学写字算数、天文地理,之前就有一些没有读书天资的孩子抱怨,这下总有人带着这些孩子了,于是便也放元戎去了。
田庄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正好让那些个愿意练武的还是搬回田庄住着,那边地段空旷,施展得开。
送元戎去田庄那天,许桃桃顺道又去茶铺看了看宋思明,这几日她忙着处理村里老宅,打算将家里的人都搬到城里来,没有空闲去查看茶铺。
下了马车,许桃桃远远便能听到朗朗读书声传来,一时脚步都放缓了。
进了铺子,里头人们乌泱泱围成一片,团坐在一起听宋思明讲学。
这些人里有老有少,除了茶铺里本身就在念书的孩子还有许多生面孔。一旁小二正穿行在这群人里头端茶倒水,抬眼看见许桃桃,见她招手让自己过去,才喜笑颜开地过来招呼。
“小姐,您来了都不提前知会我们一声。”
许桃桃笑了笑,对着那乌泱泱的人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小二一拍大腿:“嗨,客人们听说状元郎来我们铺子做先生,都要旁听,这一传十十传百的,镇上的人也都来了。”
他指着那边一个聚精会神的黑胡子汉子说:“喏,小姐您瞧,那是城北钱家府里的私塾先生。”
又指着对面一个梳着髻的白面书生道:“那是总在咱们门口卖字的秀才。”
许桃桃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便让小二接着忙活去了。
枝儿在后头搭腔道:“那日妙奴姐还和我讲呢,说都来听宋大人讲学,唱曲儿的姑娘们也省的吃润喉丸子。”
他们聊着往里走去,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许桃桃原本只是想来看看宋思明能不能适应这边的孩子,没想到他不但能适应,还适应得很好。
台上,宋思明正在讲的是许桃桃前一阵子给孩子们定制的进阶版教材,在识字的基础之上,增添了一些故事和文章,并在底下评讲。
许桃桃在下头听着,只能感叹宋思明不愧是状元郎,谈吐气度不凡,让人不由就被他带入了书本之中。
她作为书本的编纂者都有些入迷,何况是这些思想未开化的古人,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仿佛天降甘霖。
许桃桃心觉奇怪,怎得这些人接受程度这么高,对于自己的新兴教材竟然没有跳脚反驳的?
于是又拉来小二,一问才知,原来早些日子是有些人存着对着干的心思,在课上要挑战宋思明,但这凡夫俗子哪里驳得过大学士,三言两语就夹着尾巴灰溜溜遁走了。
从此之后虽说偶尔也有人心有疑问,但也不想众目睽睽丢了面子,都是下了课私下请教宋思明。
许桃桃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只见那小二感叹道:“就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仙人能编出这样的书,有人问及书卷,宋大人竟说不是他所编纂,真真是令人好奇。”
许桃桃笑而不语。
这边众人正听得认真,那边门口却有些异动,随即便有个略微熟悉的老人声音传来,色厉内荏的样子:“凭什么独独不让我进?”
许桃桃闻声看去,见门口站着一白袍老人,正是当日她要请去田庄教书的先生李恭景。
当日他不屑踏入许家半步,现在却因进不了铺子听讲而气急败坏,真是讽刺。
下头的护院想要将人强行带走,许桃桃只是摆摆手,让那些人退下了,自己上前。
小二怕许桃桃吃亏,跟在后头解释:“这李夫子每日都要过来的,已经纠缠我们好些日子了,但我们都是按小姐您的要求,不让他进来。”
许桃桃勾唇一笑,走到那李夫子面前,果然赢得了他恨恨的目光。
“姑娘何故如此心胸狭隘?”他理直气壮地质问道。
心胸狭隘?许桃桃想,她没听错吧?
“夫子,我没记错的话,您当时对我说:‘我之学问,非商家女子能买也’,是吧?”许桃桃眨了眨眼,十分无辜。
李恭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咬牙应声。
许桃桃笑了:“那好,现在我也对夫子说:我商家女子之学问,非腐儒之流能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