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破产第三十二天
翌日清晨,卧房外,账房先生捋着须,来回踱步。
元戎每日都要起早练武,看见他满腔踌躇,便心生疑惑,上前问道:“什么事?”
账房看见元戎,仿佛看见救星了,思前想后,还是扯着元戎的袖子道:“我有要事找小姐禀告,只是嬷嬷说,小姐三更才睡下,怕吵着小姐。”
闻言,元戎转头,透过那冰裂纹的窗棂朝内看去,里头昏沉一片,没有掌灯。
他回首对账房道:“若不是什么机密要事,同我讲也是一样的。”
账房犹豫再三,还是摇头道:“这事情恐怕还是得小姐做主。”
不是他不信任这元小公子,只是元戎在他看来还是少年人一个,一时冲动他把握不住,把事情办砸了就糟了。
而自家小姐虽说没比元戎大几岁,但待人接物上心思稳重,不由让人愿意依靠。
元戎给拒绝了倒没生气,只是又远远朝屋内看了看,道:“那你得再稍等一会了,若实在是急,就让嬷嬷去叫了也无妨。”
说罢,他叫来嬷嬷叮嘱几句,说清事情要紧,那嬷嬷也便不再坚持了。
账房满面欢喜地向元戎行礼,以表谢意,元戎摆摆手,转身继续去练他的剑。
为了避免吵到许桃桃,嬷嬷将账房引到外屋候着,替他沏了壶白茶。
茶香缭绕,账房喝了一口便眼睛发亮,连连称好,同嬷嬷攀谈道:“这茶倒是好,恐怕不便宜吧?”
嬷嬷笑道:“这是小姐从村里茶铺带来的,听说是底下人亲手摘炒的呢。”
账房点头,又呷了口茶:“小姐真是不简单,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头脑胆色。”
嬷嬷还是笑:“可不是嘛,我们这些府里的人私下都说,多亏了小姐将那逃奴给惩治了,不然咱们还得叫苦不迭呢。”
账房点头称是,又与嬷嬷攀谈了许久。
他等了约一个时辰,嬷嬷终于是将许桃桃叫了起来,一听见账房有事候着,许桃桃也不顾衣裳还没还,披上外袍,挽起头发便出来了。
账房一抬头便能见到许桃桃皎白的腕子还露在外头,惊得急忙低下眼,非礼勿视。
嬷嬷端来漱口茶和皂角水,许桃桃一一用了,正擦着脸,皱眉道:“怎的不早些叫我?”
“小姐昨夜于书房写字,三更才睡,不过两个时辰,奴婢哪里舍得叫醒小姐。”嬷嬷赔罪道。
许桃桃叹了口气,挥挥手:“罢了,下次记得有事就叫醒我,我不会怪罪。”
嬷嬷应声,端着铜盆,躬身下去了。
洗漱完毕,许桃桃这才坐到外屋主位,端过茶点咬了一口:“嬷嬷不让你进,你方才是怎么进来的?”
账房起身道:“是元小公子听说有要事禀告,同嬷嬷说了两句,在下便进来了,冲撞了小姐,还请小姐恕罪。”
一提到元戎,许桃桃就头疼。
她昨日忙到半夜,就是为的元戎的身世,在书房回忆了半宿原著情节,希望自己不要哪一步走错了酿成大祸。
也不知道该说自己是倒霉还是幸运,竟一下子就凑齐了三路造反势力,整个许家都成了造反窝窝了!
而偏偏夹在中间的许桃桃只想平安度日,保住小命要紧。
想着,许桃桃恨恨地咬了口手中糕点,道:“说罢,什么事?是不是茶铺的事情有眉目了?”
嚼了两口,她有些惊奇地看着手中被咬了一口的糕点,软糯香甜,其间还有些微酸,泛着奶味。
这南方地界,难不成也有牛羊奶可贩卖?许桃桃暗想。
账房从凳上起身,作了揖,道:“小姐明鉴,确实是茶铺要事。”
许桃桃点头:“你辛苦,坐下说。”
账房千恩万谢着坐下,继续道:“昨日我按小姐的话,让人去探问了所谓‘赵大哥’其人,后来才发现这人是在江城除了名的无赖,平日就在衙门做衙役,常常狐假虎威为乱一方,但奇怪的是,他与小姐无冤无仇,怎么会想到折腾小姐?”
许桃桃沉吟片刻,道:“姜垣怎么说?”
账房如实禀告:“今儿一早,姜垣便来府前哭诉,说我们府仗着人多欺负他,以报官为由威胁小姐赔偿他的损失,我以吵闹为由让人将他拖走了。”
许桃桃微微一笑:“你做的对,现在他人呢?”
“就在柴房关着。”
按照账房的指引,许桃桃由护院陪同来到柴房,一开门便看见姜垣五花大绑地躺在里头,嘴里塞着破布,像头活猪似的乱拱。
她让人将他嘴中破布扯出,姜垣这才松了口气,立刻哭骂道:“你们怎能如此横行霸道,小心我去报官!”
许桃桃冷笑一声:“报官?要我和衙门的赵大哥好好谈谈心吗?”
她一开口,那姜垣便不动了,定定看向许桃桃:“……你、你知道了?”
许桃桃心知他已是个弃卒,不愿再与这人多废话,作势要走。
但她前脚还没迈出门,后头那姜垣就杀猪似的叫了起来:“别!别!我不报官了,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许桃桃脚步一顿,转首道:“说。”
姜垣眼珠滴溜溜转,试探道:“先将我松开。”
许桃桃摇摇头:“你与衙役沆瀣一气,欺骗于我,你还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她声音清脆,面容粉白,姜垣却只觉得一股子凉气从脚底板冒上来,投降道:“我说,我说还不行吗,说完你得放我走。”
后头下人给许桃桃取了把凳子来,许桃桃舒舒服服一坐,好整以暇看着他:“那得取决于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她举起手指甲,放在光下端详:“北边战事吃紧,南边自顾不暇,官府哪里还管的了人命官司,只说你被贼人劫财害命,丢去荒郊野外便是。”
这话一出,姜垣后背都汗湿了,他心中最后一点点小九九也消失殆尽,恹恹垂下脑袋:“……我都说,我都说!”
他趴在地上,给许桃桃一一讲来。
正如许桃桃所预料的那样,这人之于那赵大哥只是个棋子,根本不清楚背后的实情,只懂得皮毛,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许桃桃刚刚恐吓他两句,是抱着一丝他知道些内幕的希望,如今看来却多此一举了。
姜垣能说出的,账房刚才已经告诉她了。
许桃桃失望一叹,起身招呼护院将姜垣松绑,后者喜不自胜,痛哭流涕给许桃桃磕头。
元戎此时听见动静,才姗姗来迟,看见许桃桃要放姜垣离去,凤眸微眯,长剑破风挑起姜垣领口——
“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