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龙三
富察马齐走后,园子里的那群美人短暂私语了一阵。挽月不凑过去也知晓,八成议论的都是她。花圃盛开着月季、夏木槿和丛丛茉莉,几只蜜蜂和蝴蝶上下翩跹,好不忙碌!
佟家的婢女给沏了茉莉花、玫瑰花骨朵泡的茶,兑了点蜂蜜,闻着清香、喝起来甘甜。挽月抿了一口,见敏鸢故意捡了一张又远又宽敞亮堂的桌子坐下,虽说上回斗气二人之间的仇怨算是消了,但关系也没好到亲密无间的地步。她便同乐薇则了一处离茉莉花丛近的,紧挨着坐了下来。
二人端起杯盏,对饮一杯,乐薇笑道:“小姑姑,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了。”
挽月莞尔,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乐薇弯弯的眼睛像是月牙,她将自己手边盘子里的鲜花饼捏了一块,细细咀嚼,剩下的全都留到挽月的跟前,“小姑姑,我舅舅似乎很喜欢你。”
这鲜花饼里似乎还掺了桂花干,比单玫瑰的味道更甜腻一分,不过外面包着的酥皮做得入口即化,倒也很可口了。挽月听了乐薇的话,并不惊讶似的,也不害羞辩解。“是嘛?”
是嘛?乐薇的月牙眼从初二瞪成了十五的圆月,“原来你都知道呀!怪不得你听了一点都不惊讶,难道说,我小舅舅已经把这心事都跟你说了?”
“那倒没有。”干吃酥饼是有些噎人了,挽月端起一杯放了冰块的紫苏水来压一压甜腻,喝了一口抬眸对乐薇道:“你舅舅是个实诚人,率真坦诚藏不住事,对人喜恶都写在眼神里。第一回见我,就赞我如长白晶莹雪,空山悬空月。听说我是王时敏的外甥女,还特寻了他和董其昌的书画来。不年不节的,隔三差五又送绸缎、又送簪子,每回还都是给咱们府里你、我、大姐、大嫂四个女子一人一份。”
乐薇梨涡绽放,“我最近可跟你沾光了。”
“方才他这旁若无人地过来同我套近乎,只怕这一院子的女子们,都要瞧我不顺眼了。”
乐薇搁下磕了一半的瓜子,“你管她们怎么看呢?我舅舅是被钦点进国子监的,今夏考学门门都是头筹,相貌也不差,家世又好,许她们喜欢还不许旁人喜欢啦?再说了,如今在朝为官的,谁不敬我爷爷?你是一等公鳌拜的女儿,长得又这般好,得人青睐也很正常啊!”
挽月对这小马屁精拍的还挺受用,“嘴甜得过分了,快喝你的茶吧!”
乐薇甜甜笑道:“其实你也不用多虑,这里在座的也都是京城的名门贵女,她们的婚事虽说自己也可从熟悉的门户里挑自己喜欢的,但大多数也要靠爹娘做主,甚至皇上指婚。国子监的才俊谁都喜爱,她们也就是少女萌春、自然流露罢了。倘若马齐真的看上你,她们又能如何?国子监除了我舅舅,每年都有新进的名门才子、各地贤士,再换一个便是了!她们哪,断不会为了一个男子,与你闹不愉,因为回头伤的是她们阿玛和你阿玛的关系。”
一席话倒叫挽月醍醐灌顶,比喝那兑了薄荷叶的清茶还要提神醒脑,沁人心脾。“乐薇啊,谁说你憨来着?明明是大智若愚嘛!”
乐薇却鲜少认真地同她道:“不是我聪明,是我从出生便活在这圈子里,见的多了,自然就懂了。小姑姑你长在江南,王家是清流书香门第,没有这些追名逐利的腌臜事。我是很羡慕你的。”
挽月淡淡笑笑,“没有什么真正干净的清流人家。水至清则无鱼,有日头照得到的地方就有照不到的地方。读书人中的追名逐利不比这里少到哪里去。”原主的娘不就险些被亲生父亲逼死?
“咱们守好自己本心就好。”
乐薇同挽月相视一笑,佟家的婢女此时又换了果茶上来。
茶汤中是用橘子干、梅子干、瓜干煮泡,比之鲜花少了芬芳馥郁,多了果香。
正好几个小姐走了过来,同乐薇还有挽月邀请道:“乐薇,我和媛儿姐姐、秀云姐姐打算到那边的荷塘走走吹吹风,你和你姑姑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乐薇喜欢剥莲蓬,平素就很喜欢往挽月悠然居外的荷塘来玩。
还真是同乐薇说的差不多,方才这些小姐们因着马齐的缘故还同她有点敌意,这会子又都跟没事人似的了,依旧同她和颜悦色地说话。
这样也挺好,大家都是体面人。
挽月同乐薇笑道:“我知道你喜欢莲蓬,你想去就同她们去吧。我走累了,想在这里歇歇。而且我走了,可就剩大姐一个人了,多难堪。”
“好像也是。既如此,那姑姑我便同她们去了,你先坐会儿。”乐薇起身,与那工部侍郎家的千金一道往赏荷的地方走去。
园子里的人少了近一半。挽月反倒感觉自在,自己倒了一杯玫瑰露,再回头看看敏鸢,不知什么时候也和佟夫人说说笑笑起来。挽月自己轻轻笑笑,看来都不需要她了,这下真的自在了。
又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儿,挽月感觉坐乏了,便站起身来,往假山上的一处凉亭走去。亭上写着两个字:停云。假山为园中最高处,怪石嶙峋,苍松翠柏植满,还可放眼整个园子的风光。
她用汗巾子擦了擦汗,正当凭栏远眺时,一个令她惦念了多日的身影撞入眼帘。挽月险些踉跄,一不小心脚下踢到了一枚石子,那石子掉到了一处青石上却弹向了隔壁园子墙内的水池里,激起圈圈涟漪。
隔壁院中那人亦被惊得抬头,不是那个假冒的纳兰性德又是谁!
他怎么会在这儿呢?是了!他和叶克苏同是銮仪卫,叶克苏是指挥使,那便是他上司。上司的祖母过寿,他定是来奉承来着。
二人四目相对,须臾间,各种念头在挽月心中如电光火石乍现。她是该立马摇人,喊阿玛或者家中管事来,把此招摇撞骗的家伙给扣下来,还是先稳住他,免得打草惊蛇。
对方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很怕她此刻声张似的,竖起手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挽月也向对方无声地动了动嘴唇,玄烨看懂了她说的两个字:别跑。他当即一笑,背手而立,安安静静地等着对方到来。
不一会儿,挽月便从假山坡上下来,穿过月洞门,来到了那间院子。
少年依旧穿得简简单单,一身宝蓝色直缀腰间悬了一枚白玉佩,站在紫薇花树底下,见到挽月时并不惊讶,也不慌张,仿佛在等一位老朋友。
“许久不见,‘容若公子’可安好?只是上个月,我在前门大街遇见一位公子,他也说他叫纳兰容若,住在什刹海鸦儿胡同,这倒叫我惊奇了,明珠大人到底几个儿子?”
相隔两月,玄烨见她似乎比先前见到时出落得愈发袅娜娉婷,更兼人靠衣装,这一身的锦衣华服打扮一番,清雅韵致外更添高贵。这一抹紫便是比身后那树紫薇,也毫不逊色。
玄烨自知理亏,也不辩解,只眼含笑意。“对不住了挽月姑娘,我确不叫纳兰容若。那日我说我叫龙三,你又不信。我想兴许小喽啰不配有姓名,便只好借大才子的名号一用。”
挽月带了几分愠怒,“我以真心待公子,公子非但以假名糊弄我,还捡走了我的佩刀不归还。”
玄烨藏了笑意,面微露疑惑:“什么佩刀?姑娘上来就兴师问罪,龙某实属困惑。”
挽月深吸一口气,瞧他这副气定神闲又不解的样子,仿佛真的全然不知情似的。难不成真的不是他拿的?刚要怀疑是否自己怪错了人,转念又想道:不对!这人连名字都是假的,说的是假话又有何不可能?
“我回去后想起来了,刀起初在我手里,用来威胁你来着。后来被你夺走去宰杀那些贼人。管家查看过,那些贼人的尸首上并无刀,山上也没有。被你捡走的可能性的确最大。”
玄烨轻笑一声,“说来说去,挽月姑娘丢了东西,追查下落全凭猜测,有目击人证吗?那日天黑场面又混乱,您没寻到,便说是我拿走的。若您做銮仪卫拿犯人,恐怕要多很多冤假错案了。”
挽月沉声道:“我就是人证,你用刀抹了一个歹人的脖子,最后对付的那个,你插了他的胸口,又拔出,血溅在树干上,管事他们应声而来。余孽都逃走了。”
“那会儿是在我手里不错,可我对付完贼人跟你们一道回去后,就不在我手上了。也许当时就被我随手扔了,兴许掉进了山坳里。”
“你是存心不想给我。”
“你也是存心认定了是我。”
对方一字一句,滴水不漏地将挽月的每一句质疑都如打太极一般挡了回去,挽月忽然有点心慌,自己像在面临一处深不可测的渊,这人虽年纪看上去不大与自己相仿,却绝没有马齐那样的赤诚、达福那般的敦厚。比叶克苏还要难以捉摸,比阿玛站在这里的气场也不输一分。
銮仪卫的人果然都是狠角色!怪不得很多官员也闻之色变。可他既知她是鳌拜家的,换成其他人多少有几分忌惮,这人却没有。说出来的话叫人难辨真伪,像一团雾。
“你究竟是谁?皇亲国戚?”
“差不多吧!”风拂起一树落薇,卷起宝蓝色衣袍的一角,少年纹丝不动,并没有回答挽月的问题,“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恕不奉陪了。”
挽月绕到前面,挡住玄烨去路,“就算真不在你手里,也是你弄丢的,你得赔我。要么帮我去找,要么赔个一模一样的。”
头顶不知什么时候飘了几滴微雨,混在落花里,四下里静悄悄的,一墙外的假山之隔,便是恍惚飘渺的鼎沸人声。她忽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旋即狡黠一笑,“今儿是叶克苏姥姥的寿辰,你一个銮仪卫,不去巴结奉承你的上峰,反而孤身一人在这里,没想到阁下仪表堂堂,却是个鸡鸣狗盗之徒!”
少女黑葡萄般亮莹莹的眼睛,像掬了两捧清泉,直流入人的心底,却狡猾得像只狐狸。
玄烨反而笑了,“听你这意思,是想喊人捉我?”
少女没应答,算是默认。
玄烨却微微低头,悄悄凑近她道,“那你不怕我杀人灭口?”
挽月一惊,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忽而明白过了,嫣然一笑道:“公子故意吓我,让我知难而退。为了一件琐事,在一个朝廷一品大员家,杀另一个朝廷一品大员的女儿,那可得是惊天大案。彼时必定惊动皇上,发海捕文书满天下追拿你,多划不来!”
玄烨瞅着眼前鬼机灵的人,越发想笑,鳌拜这只猛虎,怎么生了这样一只张牙舞爪的猫儿?活像苏麻喇姑嬷嬷养的那只波斯碧眼通体雪白的卷毛猫。如若不是今日他有要紧的急事不好多耽搁,不然真想再多逗她一逗。
“改日我们再说这事好么?”
“不行!你们銮仪卫办案子神出鬼没,指不定明天你就又隐姓埋名潜入谁的府里了,我找谁去?又万一,案子极其凶险,你……”折在敌人手里,后半句挽月没有说出口。玄烨却听懂意思了,沉着脸道:“你是怕我万一死了是吗?”
“那自然不是不是。”挽月连忙摆手矢口否认,但不由自主想起那天在光华寺外被血月教追杀的情形,至今都心有余悸。
“怕我跑了,又不怕被我杀了,那你就跟着我。”玄烨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挽月想了想,青天白日的,又是在佟国维府上,他还真能做什么出格事不成?挽月跟上。
没走几步,二人已走到一扇古朴的木门前。
“是谁在外头说话?”
玄烨发出会心一笑,朗声应道:“郭罗嬷嬷,是我!我是图瓦!”
挽月蹙了蹙眉,兔娃?这是什么名字?她疑惑地抬起头来看看那门,佟府怎么还有这么个小破院落,是下人住的吧!
门被从里打开,一名嬷嬷搀扶着另一名老妇人,见到玄烨后十分高兴,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图瓦,真的是你?你都长这么大了呀!越来越像你额娘了!你能来看郭罗嬷嬷了!郭罗嬷嬷真高兴!”
“快进来进来!”
两位老妇人招呼玄烨进去,看到身后跟着的挽月,老妇人流露出疑惑的神色来,“这是?”
玄烨一瞬间怔了怔,“哦,我家的丫鬟。”
挽月没好气地白了玄烨一眼,心里道:我分明是你的债主好嘛!
“好孩子们,都进来吧!”
挽月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自己该不该进去,只踯躅在门外。玄烨轻声同她道:“你也进来吧,我郭罗嬷嬷最喜欢小孩子了。”
挽月没有推辞,同玄烨一道进了院子。发现这院子虽然外面看起来朴素,里头却平实而不失方正,该有的一应俱全,院落很大,有果树有菜畦。
老妇人领着他们到了一棵桃树下,慈爱地笑道:“我请你们吃桃子。”
说罢给了玄烨和挽月一人一个。
桃儿饱满,是寻常人家姥姥对外孙最质朴的爱,是他困顿在紫禁城中一生奢求不来的宝贵东西。
玄烨也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打开包着的布,挽月惊讶发现,竟然是一副老花镜。
“这是我从西洋人手中买来的舶来货,说是戴上眼睛看得更清楚。您试试!”
老人家接过乐呵呵地戴了起来,眼前模糊的院落变得清晰明了,那是她心爱的菜畦,果树,她那同她女儿长得如此肖似的外孙子,还有一个俊俏的小姑娘。
她眯了眯眼,“你是谁家的格格?怎么生得这样好看呀?”
挽月也觉得眼前这位老奶奶很是和蔼,于是俯身笑道“奶奶,我是瓜尔佳氏的族人。”
“瓜尔佳氏啊!瓜尔佳出美人,那个满洲第一勇士鳌拜,年轻时候也很俊美呢!”
被意外夸到亲爹,约等于间接又夸了她一遍,挽月不好意思地腼腆笑笑,装作不经意,去看墙角那些瓜菜。
“图瓦,郭罗嬷嬷问你,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小姑娘呀?”
玄烨一愣,旋即小声笑道:“哪儿啊!姥姥!我刚见她第二面!非要跟着我!”
觉罗氏嗔怪道:“那你刚刚骗我了,还说她是个宫女,郭罗嬷嬷又不是没见过好东西,她穿得如此华贵,又姓瓜尔佳,不会是鳌拜家的吧?”
玄烨没有作声。
觉罗氏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女儿佟佳氏孝康太后,又想起了那个顺治爷盛宠的皇贵妃董鄂氏,那个女人也这般美丽。
“孩子,你登基早,过得不易,守江山不易,可千万不要失了本心。”
“您不用担心,我定然不会!”
“那就好。”
觉罗氏却还是不由自主看向不远处同自己陪房嬷嬷说话的挽月,她活了大半辈子看得人太多,有些羁绊一眼就能看出。
这姑娘生得太好了些,阿玛又是那么个厉害权贵角色,对自己、对别人都是祸……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顾不得了。
“郭罗嬷嬷,一会儿舅舅他们该来给您祝寿了。我得走了。我特地趁没人的时候想单独陪陪您,祝您长命百岁!”
“傻孩子,你日理万机,别惦记我了。”
院子外的喧闹声越来越近。
“快走吧!待会儿我也要演母慈子孝的福气老寿星呢!人生多无奈,郭罗嬷嬷不可能回到老家过田园日子,你也不可能丢下你的担子,过老百姓的生活。咱们这就是命,好赖都是一生了。走吧!”觉罗氏轻轻抚摸着外孙的额头,“知道走哪里吗?”
“嗯。”玄烨点点头,“我都还记得。”
拍门声越来越响,“额娘!大白天您关什么门哪!是我!”
祖孙二人不舍地分别,玄烨叫上挽月,匆匆往东北角一处小门跑去。
“她是养过你的嬷嬷吗?”
“不是,你不是满人?郭罗嬷嬷是姥姥的意思。”
挽月恍然大悟,“那她喊你兔娃,是你的乳名吗?可真有趣!”
玄烨未回答,“待会儿有一大堆人要进来,如果你不想被看见的话,赶紧跟我一起开门。”
挽月一激灵,她最讨厌那么多人了。敢情儿这老太太也是社恐啊!
“这门拴这么紧!”
“你让开,别弄脏衣服,我来吧!”玄烨峁住劲,把门拴打开,“走!”
角门外是一小巷子,通佟家后花园,玄烨再熟悉不过了,翻个墙就是胡同外大街,到时候这妞子想抓他都抓不到。
玄烨刚转身,抬头望了望高墙,右边有一只旧木箱和杂物,刚好可以踩一下。嘶!他只觉得头皮一紧绷,疼得人欲哭,什么?!谁抓抓了他的辫子!
“想往哪儿跑啊!”身后传来那少女得意洋洋的说话声,“早算计到你要脚底抹油了。拢共见两面,骗我三回!太过分了!”
玄烨彻底没了脾气,识时务者为俊杰,好男不跟女斗,这家伙跟她阿玛一样狡猾,她们鳌拜一家都有心计!
他好声好气同她道:
“挽月姑娘,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松手,我保证不走!”头发是人脆弱的部位,况且她这么一拉,按叶克苏说的,她跟她姐姐打架,揪了一地头发,玄烨不由自主在心里打了个恶寒。
挽月却并不为他所迷惑,“你说话声音真好听,只可惜心不诚。说,你姓甚名谁?你哪个旗的?家住哪个胡同?”
“家住紫禁城……”
“啪!”辫子被一甩,如鞭子摔打在玄烨背上,他只觉得麻酥酥的,头皮又疼又麻。
“还敢胡说!你怎么不说你住在乾清宫?”
玄烨苦笑:我是住在乾清宫啊!怎么有家还不能认了?
玄烨温言柔语,老老实实求饶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咱能转过来好好说话吗?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在赶牲口……”
挽月嗤笑出声,旋即正色板着脸道:“你这人太狡猾,不可信。你不说,我就把你送到銮仪卫,要么干脆绑到我们家,让额尔赫好好审问你。我就不信,撬不开你的嘴。”
“姑娘这是要屈打成招吗?你难道真的忍心?”在辫子的牵扯中,玄烨只得挺直了背,挽月这才发现他竟比自己高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