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菊花香
已经被清场到远处的秦怀瑜、刘云杉和半夏等人，看得不是十分真切。
站在近侧的伊曼，表情已经裂开了。
菊花香！
忽地，香火暗了一下，像是要熄灭了一般。
伊曼几乎要呼吸不上来了，主人已经离魂进了阴司，香火要是灭了，主人就出不来了。
心急如焚。
却什么都做不了。
伊曼屏住呼吸，像护住珍宝一般，守在香火旁。
主人啊，这百年难遇的大凶之香，都能让你碰上，也不知道你这是什么运。
香灰长过寸余，乱而不落。
伊曼稍稍定了神。
总算是有个算小吉的兆象了。
不过，她丝毫不敢松懈。
因为，香火的烟气是黑色，且弯曲的。
黑烟袅袅盘旋，不往上飘。
而是弯弯曲曲地朝着秦南乔过去，罩住她，如绳索一般绕着她，一圈一圈地缠了起来……
古怪又妖异。
张瞎子自然知道这种香的不吉，心中着急，可他能做的，也不过是诵念不止。
阴司昏暗无光。
且说，秦南乔的魂灵离体，刚一踏进阴司，只觉得通体舒畅，像是婴儿回到了母亲的肚子里一般。
说不出的归宿感。
“是你？你怎么又来了？”
黑衣神荼骑在白虎上，高高在上地俯瞰着她。
秦南乔知道自己在这里费不起时间，开门见山。
“神荼大人能不能帮我一个忙，让我见我娘一面。”
神荼慢悠悠地呲了下白眼，“你娘的魂灵不在我们这里。”
“啊？那在哪里？”
神荼指了指上边：“你们苍灵族的是神的后裔，你们死了都是要回归神籍的。”
你们苍灵族…果然，我也是苍灵族！
秦南乔敛目，藏好情绪。
“神荼大人可否指点一下，我要怎么样才能见到我娘？”
神荼的脖子骤然伸长，脑袋绕着她的身子一圈，艳红的舌尖舔了下青黑的唇。
“你看不到她了。”
秦南乔丝毫不惧，“为什么？”
神荼支棱着脖子，靠近，“因为…我看上你了，你得留在这里陪我。”
秦南乔默默甩了下手，“如果我说不呢？”
“你够聪明的话，最好不要拒绝！”
神荼哧溜一下收回脑袋，却又放出了白虎，白虎张着血盆大口，对着秦南乔喷了口气。
本已幻出来的小绿蛇，瞬间被吓的套回了自己主子的手腕上。
秦南乔忍不住低骂了一声。
神荼垂着眼皮，冷幽幽地看秦南乔。
“你应该考虑得周到些，这是我的地盘！在这里，没有东西能对我说不！”
东西？
你才是东西。
我是蓄阴人，这阴司里连呼吸都是阴气，都是我的力量源泉。
秦南乔刚要拼命，就听到头顶上，传来一个清脆如百灵的声音。
“神荼你好大的脾气！”
随着话音，一束金芒从天上洒落，照耀在秦南乔身上。
一道清瘦窈窕的身影，裙摆搅动金芒，优美都旋转着飘落下来。
“娘！”
秦南乔叫了起来。
姜明玉微笑看着她，“准确点，乔儿你应该叫我姑姑！”
姑姑？
姜明玉看出秦南乔的疑惑，一挥手，一束金光牵引着她飞上半空。
秦南乔回眸。
正撞上神荼抬头看过来的眼。
狭长媚气的狐狸眼？
他怎么长得跟秦怀瑜这么像？
惊念初起，人已离开了阴司。
姜明玉说话的声音，让未成形的念头烟消云散。
“乔儿你是我哥哥的女儿，是我们苍灵族幸存于世的唯一血脉！是这世间最后的一个灵媒！”
秦南乔落了泪，“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屠杀我们？”
姜明玉却没什么表情。
“天地待万物都是一样的，一切自然发展，都有一定的命数和劫难。”
“乔儿！我们不惜一切护住你，是为了给我们苍灵族留一条血脉，不是要你报仇。”
秦南乔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是！”
说话这一会功夫，眼前出现一大片的林海绿浪。
是九黎塞的上空。
阿娘这是…要直接把我带回九黎塞了么？
秦南乔刚要问，姜明玉却先开了口。
“乔儿，我知道你是为了张瞎子身上的亡者魇气！这事一会再说。”
“王道荣那个老道士又贪心又恶毒，若不是他的师门嫉妒我们，世人不会知道苍灵族，不会知道苍果的传说。”
“我们苍灵族是守护人与神分界的一族！没了我们，世人将不会再有与神沟通的机会！我们不怪世人愚昧贪婪，但，我们也不能原谅恩将仇报之辈！”
“我们给了他们观测星象和通灵本事，他们却反过来屠杀我们！”
“乔儿！不要超度王道荣，也不要让他魂飞魄散，想个办法让他永生永世受折磨！”
秦南乔：“阿娘你放心，我会让所有参与屠杀我们苍灵族的东西，都生不如死！”
姜明玉却不同意。
“我们是自己命数到了应劫的时候，所以不需要你报仇！乔儿，我要你回到九黎塞去，一辈子都不要出来了，答应我，好吗？”
秦南乔没做声，不知道自己身世，前，她确实想着这次回去就不再出来了。
但是现在，她实在是没办法答应。
姜明玉也没有逼迫她，只是语重心长地劝说。
“乔儿啊，我们一族于世间太久，应劫是天意！你是我们苍灵族最后一个出生的孩子，所以你在劫数之外，所以唯有你可以活！”
“你只要和自己喜欢又喜欢你的人，一起幸福的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其他的任何人事，你都不要去管。”
“阿娘……”
“乔儿，我知道你长大了，有你自己的思想，有你自己想要做和必须要做的事。”
“但你记住，要好好保护自己，好好活着，才不辜负千方百计护下你的所有族人！”
“如果你愿意回到苍梧山去，你就回去，回去后，你只需放下断龙石，在苍树根上滴一滴血，万物便会复生，哪里的一切都会恢复。”
一切？
包括死去的族人们么？
然而，姜明玉根本不给她问话的机会。
“回去吧，老神荼觊觎你的身体，乔儿，以后别再离魂，更不要进阴司……”
如来时一样，姜明玉随着收缩回天上的金光，消失了。
黑暗再次笼罩了下来。
“娘！阿娘……”
秦南乔叫着喊着，回了魂。
第一眼看到的，是凶兆毕露的菊花香，所有不羁狂放的香灰，就那么在她的视线之中顺着卷翘下去。
最后，变成两束造型奇美的大吉莲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