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和亲风云
“姑娘有一辈子不想说出来的秘密，没关系！”
“姑娘只要告诉我，我想知道的，好让我顺利化解亡者执念，我做完了我的事，自会离开这里，不会再惊扰姑娘。”
“但若是姑娘不肯配合我，那就休怪我心狠了。”
云黛死死咬着唇，眼睛睁得很大，似乎要透过秦南乔的皮肉，看清楚她皮下的模样。
秦南乔的声音，温柔得听不出丝毫威胁。
“姑娘还有十秒钟考虑时间…九…八…七…六…五…四……三……二……”
云黛闭上眼睛，粉唇颤栗着，挤出来一个字。
“是！”
云黛缓缓睁开眼，眼里已蓄满了泪，“大师说得对，我才是真正的安宁公主王书妍……”
秦南乔将手缓缓收回来，缓缓回坐，神情高远，冷漠又了然。
王书妍神情黯然，慢慢说起这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天朝太宗三十年。
吐蕃赞普松赞扎哈达骁勇善战，对于边疆领土的扩张达到了鼎盛，于白水河一战声名大噪。
太宗派使臣谈判。
松赞扎哈的队伍经过征战，也有些疲乏，便提了和亲要求。
太宗膝下子嗣不少，但没有可和亲的适龄公主。
太后提出，由她在大臣的女儿中选一个做义女，以做和亲公主。
望京富足，百姓安乐。
谁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千里之外的大草原上，去过风吹日晒的牧人生活？
一时之间。
望京城里的适龄女子，有婚约的尚好，没有婚约的，个个都恨不得从大街上拉个男的直接成亲。
太宗整日愁眉不展，在朝堂上严语敲打朝臣们。
平日里对太宗百依百顺的大臣们，此刻一个个夹着尾巴缩着脑袋当铁乌龟。
这些老狐狸，早早把女儿养成能给自己攀扯关系的大家闺秀，怎肯把她们嫁给草原蛮夷？
孩子一辈子吃苦不说，费在她们身上的心血也白费了。
吐蕃久久得不到回应，战事再起。
守将被杀，城池被夺。
太宗十年二月，吐蕃人马攻破西平州，掳走数千名妇孺作奴隶，并大肆屠杀当地居民。
编修王斐然不忍百姓受苦，于朝堂之上泣谏太宗，愿献出爱女做为和亲公主。
太宗大赞其情义可嘉，遂允准他奏请。
此举震慑朝野，王斐然升任翰林院学士兼内廷侍卫长，位列三品，权倾朝野。
然而，只有太宗、太后，与王家人知道，王斐然的女儿王书妍年仅四岁！
幼女和亲，九死一生，但，朝局动荡，无路可退。
太宗为示诚意，赐随嫁宫女百名，宝马千匹，金银珠宝十车，还耗时两个月赶工，建造公主府邸一座。
然而，成亲当日，松赞赞普看到新娘子居然是个女童，勃然大怒。
当场挥刀砍了和亲使臣，并将安宁公主绑起来，准备凌迟处死。
太宗和王斐然早料到会这样。
和亲本就是幌子，公主府的建造宛若铜墙铁壁，他们准备软禁松赞赞普，逼迫吐蕃投降。
谁曾想到，松赞竟也早有安排，自身又武艺高强，身边带着的全是精悍死卫，激战七天七夜之后，竟生生打了出来。
王斐然带着万余禁卫军与之战斗，被活捉。
松赞赞普正要当着太宗皇帝的面，虐杀王斐然全家之际，冲出一个丫鬟挡在前面，厉声厉色地怒斥。
“大汗确是难得一见的枭雄！可惜，靠烧杀抢掠蛮横武力，是治不了天下的！”
听到这里，事情脉络已然清晰。
区区丫鬟不畏生死，怒斥赞普。
赞普并不是莽汉，望京城是天朝的京都。
双拳难敌四手，他和他的部下再强，也是出不了望京城的。
太宗这边，杀了松赞赞普并不难。
难的是怎么遏制吐蕃继续攻打天朝的城池，如何制止他们凌虐天朝的百姓。
松赞赞普倚仗的便是太宗不敢杀他，才敢以身涉险，进入望京城。
王书妍收收情绪。
“冲出来的就是云黛，她抱着必死之心斥责赞普，反被赞普指定代替我做了和亲公主。”
无论是天朝，还是吐蕃，完成和亲，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都是最好的化解办法。
秦南乔：“为什么还要带上你？”
王书妍苦笑。
“钦天监卜了卦，说我和云黛已然因为和亲一事，命脉相连，我们已两人一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秦南乔听得愈发奇怪，“都已经定了的事情，为什么又让钦天监开卦？”
王书妍摇摇头，“不知道，我年纪太小，这些事还是我后来回去才知道的。”
这事，王书妍确实也没必要说谎。
秦南乔：“你是为了什么回望京去？”
王书妍微微垂眸。
“官方说法是公主思念故土，让我回去采买些特产，事实上是为了惩罚蒲大丑，哦，他是云黛的同胞哥哥！”
秦南乔回忆了一下，“是为了赌把王家别苑抵押出去的那个？”
王书妍似乎是没想到她会知道这件事，有些意外，“大师怎么也知道他？”
秦南乔也不瞒着她，“之前听都督说起过……”
说到这里，她忽然收了收话头，抿抿唇，“都督知道姑娘才是真正的安宁公主吗？”
王书妍笑得凄苦，“我不清楚，都督他或者真不知道，又或者…假装不知道吧……”
所以，面上就是不知道了。
王书妍不敢去问，也不能问。
世事如斯。
有些事懂了，却必须装不懂。
秦南乔陪着云黛低落了一会，慢慢把话转了回来，“蒲大丑犯了什么事，值得你特意回去？”
王书妍肃然，“妄图叛国！”
这罪名，落实了是可诛九族的。
秦南乔沉默片刻，“那…是谁指控的他？”
“没人指控。”
“嗯？”秦南乔疑惑。
王书妍冷哼。
“他写信给云黛，索要一千两黄金，若是不给他，他就要把自己亲妹妹是假公主的事，公告天下。”
秦南乔无语了。
云黛深明大义，怎么就摊上这么个愚蠢之极的亲哥哥？
真假和亲公主的事，吐蕃和天朝的当权者都是心知肚明的。
若是宣扬出去，蒲大丑和蒲家的下场可想而知。
云黛肯定不会看着自己家被哥哥毁掉。
秦南乔大致能明白王书妍会怎么做，但，再精确的判断，总是需要当事者的确认。
“你…回去没有把事情告诉太宗？”
王书妍点点头。
“不能说，说了，蒲家就完了！我和父亲商量，敲打了蒲大丑一番，寻个罪名送出望京城，遣去看守王家别院了。”
这事，秦南乔听达宁说过。
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不过是一个下人，蒲大丑怎么有那么大胆子，敢把主家的别院拿去抵押做赌资。
那厮敢情是仗持着、自家妹妹是和亲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