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卑劣
气氛变得怪怪的。
但孩子们并没有意识到，三个老师的紧张。
顾晓丽再一次指到程汁儿。
她再一次提问道：“老师，你喜欢金鱼嘛？”
孩子们似乎觉得这很好玩，有的笑出了声。
顾晓丽：“不喜欢。”
【叮铃，真话。
说谎可不是好孩子的行为哦，什么？
为什么说谎不是好孩子？小茉莉园长也不知道呢。
明明大人自己都说谎。
接下来请程汁儿小朋友做上椅子吧。】
小茉莉园长自问自答，自导自演。
【哦，对了！
刚刚忘了说了，事不过十三，如果回答者说谎次数超过小朋友的总人数，那就是老师的问题，三个老师要接受一次全班提问！】
“凭什么？”张瑞对这一点真的很不满意。
别人说谎，关他们什么事儿？
再说那儿有事不过十三这种话？
小茉莉园长一如既往的不在乎他们的死活：
【白白胖胖幼儿园的老师，只需履行教书育人的职责。
所以必须肩负起相应的责任，学生的品德出现问题，一定有老师教导的过失。
不要那么不高兴，你们不带头说谎，我还想不起来呢。】
规则看似只有那几条，但实际做起来，又会引申出许多隐藏规则。
南灵有种担忧的感觉。
这种担忧促使她想像只龟一样缩起来，很希望张瑞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对方也的确没有继续说，满脸的不服气，但毕竟这只是个哄孩子的游戏，没必要太较真。
程汁儿这次指到了张瑞。
张瑞想了想问了个简单的问题：
“你多大了？”
“39。”程汁儿张口就来。
张瑞差点儿被自己的唾沫呛死：“好家伙，你比我都大啊？”
程汁儿：“是的。”
【滴，滴，说谎三次了哦。】
张瑞：……
南灵：“加起来也才两次啊，这也算？”
【咦？你们没有发现嘛？规则并没有提问规定次数啊。】
好像……的确没有，只规定了对方要说真话。
但这不合理啊，提问的人可以一直问，坐在椅子上的人……也可以一直说谎？
顾晓丽和张瑞也意识到了。
果然接下来的问题，程汁儿全是都在胡说八道。
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是能指到老师。
南灵试图跟她讲道理：
“程汁儿，你知道嘛？说谎是不对的。”
程汁儿：“不知道。”
【滴，错误十二次。】
南灵觉得自己是只猪。
第十三次程汁儿再次指到南灵。
南灵顶着两个同伴难看的脸色，问道：
“程汁儿，你是故意说谎的嘛？”
“不是哦。”
【滴，错误十三次。
请老师将门外的椅子拿进来，坐上椅子，接受一次全班提问。
要实话实说哦。】
果然她是故意的，这是怎么回事儿？
南灵记得上午的时候，这两个孩子还很乖呢。
是因为她们没救她，所以生气了嘛？
张瑞一头雾水的把门外，不知道谁拿来的两个椅子推进来。
“我们都坐上去，谁转椅子呢？”
南灵问了个蠢问题。
【每个人都要提问，还转椅子做什么？
小朋友们，听园长的话，我们排成一队，挨个上前询问。
老师快把眼睛蒙起来，不要偷看哦。】
听起来挺不靠谱的，一群小孩，有人看着队都排的不是很明白，自己来弄得明白嘛？
南灵将信将疑的蒙住眼。
【顾晓丽老师，张瑞老师，请做个诚实的大人，不要偷看。】
【张瑞老师，再说一遍，不要偷看。】
南灵有理由怀疑，这间教室里有很多监控，所以不管她们干什么，小茉莉都能看见。
身边的两人或许是听话了。
南灵没在听到广播出声。
只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孩子们的窃窃私语，还有挪动椅子的声音。
不知道有没有人跟南灵一样，会觉得蒙住眼睛，或者极度警惕时，时间会变得特别长。
实际上没过多久，但却能体会到什么是度日如年。
“还没排好嘛？”
南灵犹豫的小声问了一句。
没人回答，南灵的问题被嘈杂声掩盖，黄粱看了她一眼，可没理她，兴致勃勃的跟着队伍，想看看它们要干些什么。
大家今天已经排过几次队了，所以排队很容易。
等排好了，小茉莉园长只会道：
【好啦好啦，提问开始，小朋友们可以选择提出一个问题问三个人，或者提出三个问题，各问一个人。
如果听不懂规则的话，那就随便发挥好啦。
现在提问开始！】
音乐响起，第一个提问的是南柯，它问：
“我能不玩了嘛？”
自己女儿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挺熟悉的，可大家都在参与，不玩的话，显得不是很合群。
张瑞：“不可以。”
顾晓丽：“不可以。”
南灵：“不可以。”
小茉莉园长：【叮铃，回答正确。】
第二个是小糍粑，她问：
“老师，我可以去厕所嘛？”
这个问题听着就让人焦灼。
顾晓丽扭头问园长：“我能陪她去一下嘛？”
小茉莉园长：【不能哦，你只需要作答，会有人带她去的。】
顾晓丽三人当然是同意她去，不然尿裤子怎么办。
第三个是黄粱它问：
“张老师，你小时候真的不爱画画嘛？”
张瑞张了张嘴，想到跟测谎仪一样的小茉莉园长，到底实话实说道：
“还……还行吧。”
“哦~”黄粱拉着长音，然后又问道：
“顾老师，南老师，你们觉得张老师这样骗小孩对嘛？”
南老师：“不对。”
顾老师：“真过分。”
黄粱感到满意，南灵和顾晓丽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一下，忍不住笑起来。
现在的小孩还真是难对付。
黄粱跑到一边，跟姐姐排排坐去了。
南灵她们也不是对每一个孩子的声音都耳熟。
回答了些什么你喜欢什么颜色，你讨厌什么异种之类的问题之后，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孩子开始，问题突然变了。
“你会是个好老师嘛？”
是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班级里的男孩不多，只有五个，黄粱，程子，小言言，小明，小刚。
小言言不会说话，这个声音也不是程子和小明，黄粱问过了，那是几乎没出过声的小刚？
南灵不确定的想着。
顾晓丽仍是最先作答：“不知道，我尽量。”
南灵和张瑞给出了相同的答案。
但是这次小茉莉却没有判断真假。
就直接让下一个接着问了。
下一个想喝水，这事儿不用麻烦别人，南灵让南柯和黄粱带她去喝，班级里有饮水机，两个孩子也会用。
无足轻重的问题，让三人刚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一点点。
可不安却萦绕在心头。
“老师，你给人起过外号嘛？”
顾晓丽和张瑞：“没有。”
南灵吞吞吐吐道：“起过。”
许是怕人误会，南灵赶紧解释道：
“我小时候认识一个很漂亮的大姐姐，我叫她大草莓，忘记是因为什么了，好像是因为长得像草莓，还是感觉像草莓吧，或者是对方吃草莓糖，反正不是贬义的外号。
我还叫过别人，小金鱼，小果冻，小辣椒和企鹅姐姐。”
南灵自己回忆了一下，她的确没给人起过，侮辱性的外号。
通常是一种感觉，对方像某个动物或者某样吃的。
【滴！回答错误，请三位老师重新作答。】
南灵惴惴不安，她说的是实话：“我，我确实起过，没有贬义的，我不知道她们喜不喜欢，可能……不喜欢，那就是起过贬义的。”
张瑞：“我没有。”
顾晓丽：“我……我好像有？”
顾晓丽说的不是很自信。
张瑞道：“啥叫好像啊？你可说准点儿，可别一会儿又整一个什么全班提问的。”
顾晓丽犹豫了一下：
“有，我不太记得了，就是真有，那也很久之前的事儿了。
只有上学的时候才会这么无聊，结婚后就没有了。”
【叮铃，回答正确，请下一个小朋友提问。】
“老师，你是个好人嘛？”
没有特意指出问谁的，就都当做了问大家的。
南灵更加犹豫：“我，应该……我也不知道，这个，自己说的应该不算吧。”
顾晓丽和张瑞也是这个意思。
不过张瑞加了一句：“反正要我自己说，那我肯定说自己是好人。”
答案正确，下一个问题是——
“张老师，你做过坏事嘛？”
刚刚还自称是好人的张瑞：……
“这个，坏事，肯定人人都做过，老师也不例外。”
“顾老师，南老师，你们做过什么坏事？”
顾晓丽想了想：“骗我儿子压岁钱，我说给他存着，实际上拿去做美甲了。”
出生在末世的孩子们在讨论什么是压岁钱。
南老师有点紧张，一时间一件小事都想不起来，提起坏事脑子里出现的都是说出口就显得很不好的事。
【咦？南老师怎么半天都不说呀？别不好意思嘛，大家都这么熟了。
友情提示，时间太久，是要重新作答的哦。】
熟嘛？
南灵疑惑，顾晓丽和张瑞已经催上她了。
“你快说吧，这有啥的，谁没干过几件坏事啊。”
南灵脑子跟浆糊一样，想起什么就说了：
“我，我偷过东西。”
这话一出口，顾晓丽和张瑞都忍不住笑。
顾晓丽摇头：“这有啥的。”
张瑞：“我还抢过东西呢，为了活命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小孩子里也有小声说自己也偷过的。
那是爸爸妈妈教的，他们分散别人的注意力，小孩去偷东西，因为是孩子，所以就算被抓到，通常也不会被打。
南灵没说话，心里很虚，她说的有末世，但也包括末世前……
这个问题过去了，到了下一个。
“老师，做过最坏的事是什么？”
这个问题，几乎很难说。
南灵：“……每一件能想起来的，坏事就是坏事，每一件都是最坏的，至少对那时候是。”
这个答案听不错的。
顾晓丽和张瑞试图抄袭。
可小茉莉园长不吃这套：【滴，回答错误，请老师认真作答，不要作弊。】
南灵依旧是同样的答案。
这对她来说就是正确答案，人这一生会撒谎，会调皮，末世中会把人性的阴暗面发挥到极致。
每一件能想起来的，都是当时自己能做出最坏的事。
甚至包括刚刚，没有救程子和程汁儿。
这个答案对她事正确的，但触怒了两边的人。
“不是大姐，你认真点儿行不行，这啥啊？煽情呢？写作文呢？”
张瑞极其暴躁。
顾晓丽：“这什么游戏，拉倒吧，我可不玩了。”
顾晓丽说着就去摘脸上的眼罩。
砰！
一双手牢牢的按住了她的肩膀。
【请各位老师积极游戏，认真作答。】
“谁在后头？”
顾晓丽能感觉到这双手很大，很粗糙，绝对不是孩子的手。
自己一去摘眼罩，它就会把自己按下来。
“顾姐，你跟谁说话呢？”
南灵弱弱的问了一句。
顾晓丽：“我，我身后有个人按着我。”
“啊？”南灵也下意识去摘眼罩。
但是她和张瑞也很快意识到了，逃跑是不可能的。
这时三人才意识到点儿不对劲的地方。
刚刚那些问题，真的是孩子能问出来的嘛？
南灵想叫下儿子闺女，但是又怕后头的人伤害她们，只能迂回的问道：
“小朋友们，你们还好嘛？”
“我们很好。”
光听声音，就能感受到阳光，积极，向上，以及不对劲。
末世里的孩子，跟这几个词，就算沾边，也沾的不多。
广播里的小茉莉园长一个劲儿的催促她们回答。
无论她们问什么，都只能得到，很敷衍的答案。
或许是认命了，张瑞破罐子破摔道：
“我踏马的杀过人，就末世刚开始那会儿，那时候情况还没那么糟，我们小区还能住人。
大家都觉着这事儿，国家肯定会有安排，所以日子还照样过，就是不怎么出门了。
可能是憋的，那阵子人都一个比一个气性大，都觉着自己最有理，鸡毛蒜皮的事儿矫情个没完，八百个台阶也不下，跟训三孙子似的。
我一生气就动手了。
我踏马哪知道，那死人尸体会变异啊！
当时我看那样，我就跑了，忘关门了……”
那结果可想而知。
他没说他杀的是谁，可这事儿的确是挺……
如果是末世彻底爆发后，为了生存害了人，可能不至于太愧疚，但在当时那种还过得去的情况下……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他愧疚的不是他杀了人，而是因为杀了人害了不相干的人，毁了许多人平静的生活。
南灵还是那个答案，不过具体了点，把小时候因为馋偷零食，撒谎试卷没发，抛弃宠物，说别人坏话，跟父母吵架，末世偷物资，因为私心故意指错路，没有寻找父母，只顾自己死活，一直到自己需要才回到家乡……
等等种种卑劣，越讲述，越觉得不堪。
顾晓丽咬着嘴唇还是没出声。
张瑞：“我踏马服了，你倒是说啊！哪怕说一件呢！”
顾晓丽吼道：“我想不起来了！”
张瑞：？
南灵吞吞吐吐的带着哭腔道：
“顾姐你这样不好，真的很不好。”
南灵把自己那点儿破事儿，全秃噜出来了，可对方却假装突然失忆，这合适嘛？
【叮铃，回答正确！
啊，欢乐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还有半小时，到下午两点半。
请老师们打扫教室，把桌子摆回原位。
快到吃零食的时间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