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穷追不舍
上章讲到雅丹收到宜山卫校的录取通知书，是读是弃就看邓伦的拍板。
傍晚时分。
随着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一个声音传进了屋里。
“才耀（在家时，邓伦有时还是叫雅丹为才耀），快开门，我回来了。”
“哦。”
雅丹冲到门口将门打开。
有人会说，傍晚时分就关门不对吧，那时一般的农户是不关门的，这个还真说对了。但雅丹家因住在村子边上，有点偏，为防贼，养了一个大黄狗，这大黄狗可是有点凶，怕伤人，所以家里平时是关门的。
门一开，大黄狗冲出来，摇着大尾巴，两条后腿撑起身子，两条前腿迅速的往邓伦身上抓，表现得十分友好的样子。
邓伦摸了摸狗的头，喊了声：“大黄。”
边喊边跨进屋。
雅丹则对着家里人喊：“爹爹回来了。”
走到堂屋里，杨玉已经准备好饭菜。
邓伦开玩笑的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刚对，回来就有饭恰。“
泽招、牡丹、才穗也各喊了一声：“爹爹。”
邓伦笑了笑，“嗯！”算是给大家一个回答。
说话间杨玉已经把邓伦准备了一付碗筷放在上席的位置，并倒了一杯土酒，小孩子们则各自拿了碗去盛饭。
雅丹正勾着腰吃饭。
“才耀，来陪爹喝点酒。”说完，从后面拿了一个杯子，把自己杯中的酒倒了一点，推到雅丹面前。
“我不喝，爹你喝吧。”
“一个人喝酒没味，你陪爹喝点。”
雅丹端起酒杯，一口就把酒喝了下去。
邓伦看到雅丹的喝法，笑着说：“你呀，这那是喝酒，是喝水吧。”
杨玉慎怪的说：“自己喝还不行，还要女儿喝，学坏样，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相。”
邓伦笑着说：“你不懂，巾帼还不让须眉呢。现在什么年代了，妇女能顶半边天。”
其他三个孩子都附合邓伦的高谈阔论。
吃完晚餐。
雅丹拿出了那封录取信，交到邓伦的手上。
“爹爹，我想读书，这是我的录取通知书。”
“你什么时候去考了试，我怎么不知道呢，不会是假的吧。”
“我8月份考的，现在通知来了。”
邓伦将通知书认真的看了起来，当看到要收费3000元时，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黑着脸说：“我早就告诉你不要读书，你倒好，还想读个自费的，学费就得3000元，你以为我们家挖金子，不行，我不同意。”
“爹爹，你就成全我吧，我实在是想读，你不也认为学医有用吗？”
“学医当然有用，但我们家供不起。”
“只要你同意，我就去借。”
“借借借，不要还吗？”
“爹爹，只要你同意，借的钱等我参加工作了，我再还。”
讲到这个份上，邓伦也不好再坚持，邓伦知道，就凭自己的家底，是没有那个人会借钱给她的，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她借不到，就不会怪自己，也让她死了这份心。想到这里，邓伦发话说：“才耀，我也不支持也不反对，只要你能借到钱，你就去读如何？”
雅丹一听，脸上露出了笑容，至少有了一丝希望。雅丹暗暗的想;"我一定要借到钱，这是我人生的转折，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紧接着就开启了雅丹的借钱模式。
雅丹提着包就往各个亲戚家跑，即使她跑断了腿，也没有借到一分钱。亲戚们各有各的打算，穷的借不出，富的怕你还不起。正如邓伦猜测的一模一样，一句话借不到钱。
冥思苦想了几天，只能打最后一张牌，成败在此一举。
那就是对她特关照的初中班主任肖旺水。
事不宜迟，雅丹急匆匆的跑到坪沙中学（肖老师已经从五岭中学调动到坪沙中学）。学校已经开学，不费什么功夫就顺利找到了班主任肖旺水。肖老师正在和新生上安全课。
“肖老师，不好意思，来打扰您。”
“什么事,不要说打扰。”
“我考了个宜山卫校，要交3000元学费，我家没有这么多钱，老师您能借点钱给我吗？”
“好事啊，当然可以。”
“你能借多少？”
“我去看下我的存折，只要我有的全部给你。”
雅丹跟着肖老师走到他的宿舍。
肖旺水将现金和存折全找出来，一算，有1200多元。
“雅丹，这样吧，你在这等一下，我去银行取钱。我把这1200元全部给你，可惜只有这么多，帮不了大忙。”
“肖老师，您是我的恩人，我不会忘了您对我的好。”
肖老师骑了部烂单车去镇上取钱去了，雅丹则坐在肖老师的宿舍等他。
没等多久，肖老师就把钱取回来了。把手中的钱往雅丹手里塞。
“拿去吧，不多。这里1200元，让你应应急。”
“肖老师，我写个借条给您，到时我参加工作后就还您。”
“借条就免写了。”
“那不行，借条还是要写的。”
“那就随你。”
雅丹写好了借条交给了肖旺水。
告别了肖旺水，雅丹回到家，把从肖老师那里借到钱的事告诉了父亲邓伦。
“有这回事？”邓伦半信半疑。
“爹爹，你看，是真的，我还会骗您。”
说完从口袋里掏出1200元钱放在桌子上。
邓伦看到桌子上的钱，心想连一个老师都愿意帮她。我作为父亲还有什么说的呀。
为凑钱，邓伦发动全家想办法，二姐那时在外打工，拿出了平时俭用的零钱15块，三姐牡丹帮别人缝衣服存了20元也献了出来。最后卖了家里的粮食，邓伦又去学校支了一些工资，方才凑够了上学的3000元。
开学那天，肖旺水专程来到沿溪，与邓伦一起将雅丹送到了宜山卫校。
二人把雅丹的日常生活用品搬到她的寝室。
肖旺水帮雅丹铺好床上的垫被，枕头放在靠窗的一头，把被子折好放在床上。
然后看了看雅丹带来的洗涮用品，觉得有点破旧。
“雅丹，你的洗涮用品都不齐，我去帮你买点来。”肖旺水跟雅丹说。
“不用了，我有啊，只是旧点。”
“没事，我去去就回，反正也不要多少钱。”
说完，肖旺水就出了寝室，往街上去了。
不多一会儿，肖旺水就买来了新的脸盆、铁桶、毛巾等一大包东西。
“肖老师，喊你不要破费，您非要买。只能谢谢您了。”
“没事的，以后老师还会经常来看你，你只要好好学习就行，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也可以跟我说，能帮的我会尽量帮。”
邓伦也对女儿交待了几句，嘱咐她努力学习，做一个对社会有用之人。
办好了雅丹的所有报名事宜，邓伦、肖旺水各自回家。
雅丹则开启了她的卫校生活。
那时卫校的校风不是很好，时不时有校外人员跑到学校来闹事，等你找来警察，他们早溜之大吉。
更可恨的是居然有校内学生与外面无业人员相互勾结，欺负同学。
雅丹眼睛里本来就容不下砂子，在她的倡议下，富有正义感的同学组织起来与邪恶作斗争，收到了明显的效果。
有次刘静同学跟另一个同学王晓明发生口角。
这王晓明居然喊来了校外的混混冲进学校，要教训刘静。
雅丹听说这事后，口哨一吹，集合十多个同学，冲了上去。
雅丹大喊一声：“你们到学校里来打人就不对，有什么事学校可以解决，用不着你们来掺和。”
“呵呵，这么还出了个女将，你以为我们是吓大的。”一个混混叫嚣道。
“看谁敢，我要他的命。”雅丹也不示弱。
一混混想冲上来。
雅丹大喊一声：“操家伙，谁敢上来就给我往死里打。”
混混看到同学们人多，且还有几个彪形大汉站在前面，你推我我推你都不敢上前。
站了一会，留下一句：“你们狠，等着瞧。”
灰溜溜的走了。
雅丹的沉重冷静和霸气在同学中树起了威信。都尊她为大姐大（同学们对她的爱称）。
这事后大家又进入了紧张的学习之中。
过了两个星期。
“雅丹，你的信。”刘静同学举着信大喊。
“谁来的呀。”
“寄信人是坪沙中学的。”
“哦。”
雅丹接过信，一看是肖旺水写来的，走到一边，撕开信封，抽出信读了起来。
“雅丹：
你好！
自从卫校一别，已经过了半个月了。不知为什么？你的身影总在我的面前晃动，让我无心做事。我知道我肯定是爱上你了，没了你就没了快乐。想到你能找我借钱，说明你还把我当成你信任的人。也许你真的不喜欢我，但我还是想能有机会相互了解，如有缘最好，没有我也不会强求。见信如见面。
想你的肖
1988年10月12日”
雅丹看完信，一点也不快乐，反而有点烦躁。
“雅丹，谁得罪你了，这么闷闷不乐？”王丽娟问道。
雅丹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己的不快乐，强作笑颜说道：“没有啊，你想多了。”
“没有就好，我们去外面买东西吃去。”
雅丹、王丽娟一起走出了学校大门。雅丹又把不快抛到了脑后。
时间过得飞快，又到了一个星期六的上午，雅丹正在寝室看书。
“雅丹，雅丹。”一个男声在寝室外面喊。
“雅丹有人在喊你。”同寝室的王丽娟说。
“谁在喊我。”
雅丹打开寝室门，见肖旺水站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走，去我学校里玩。”
雅丹本想说不去，结果话还没有说出口，肖旺水拖起她就往外走，雅丹是一个要面子的人，不想让老师、同学看到拉拉扯扯，为了摆脱他就说：“我洗涮东西都没带呢。”
“那个不要管，所有的东西我会准备好，连裤子也帮你买好了，你只管去就行。”
没办法只好跟着肖旺水来到坪沙中学。
中餐肖旺水买来了土鸡，炖了一锅汤。
“学校里清苦，来喝一碗鸡肉汤。”肖旺水把一碗鸡肉汤端到雅丹的面前。
“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受不起。”
肖旺水有点尴尬，笑了笑。
"小意思，这鸡花不了几个钱。”
吃了中餐，学校里好静。
那时的学校，老师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没事就打打牌。
“肖老师，来客人了啊。”一个老师走到肖旺水宿舍门口说。
"是的。”
“等下去打牌吧。”
“要得，我还跟你说个事，晚上跟你借个宿。”
“还借个宿，李忠老师不是回家去了吗？你睡他床上就是啊”
“也对。”
然后拖着雅丹就到王老师家去打牌，并要雅丹坐在他旁边。
“肖老师，这是你女朋友吧，好美。”
肖旺水没作声。
“不要乱说，他是我的老师，我不是他的女朋友。”雅丹忙解释说。
接着他们开始打牌。
王老师边打牌边跟雅丹聊天。
肖旺水看到王老师跟雅丹说话很不舒服，就说：“打牌就打牌，雅丹不要跟他说话。”
“说话有什么关系，又不影响打牌。”王老师反驳道。
又打了一会，见王老师还再和雅丹没话找话说。
肖旺水站起身，将扑克摔在桌子上，大声喊：“不打了，雅丹，我们走。”
拖起雅丹就往外走。
“你发神经吧，我们又没有说什么？又没有耍巧。”坐在下手的李锋老师不解的说。
“我就是发神经了，怎么样啊。我就不喜欢王秃子（肖旺水对王老师贬称）说话。”
“你这么吃醋，就不要带出来玩呀，真是莫名其妙。”王老师讥笑着说。
一场好好的牌局就这样草草收场。
回到宿舍。
雅丹慎怪道：”你呀，这么能这样，把老师都得罪了，你认为这样好吗？”
“我也认为不好，就是把不住自己，只要你跟别人说话，我就难受。”
“你是真空人啊，不接触人嘛，以后懒得理你。”
“不要生气了，今晚我煮血鸭给你吃，这是我从餐馆里学来的。”
肖旺水跑到厨房煮血鸭去了。
吃完晚饭。
两人去操场走了三个圈，雅丹出了身汗，舒服多了。
天慢慢黑了下来。
雅丹要解手。
解手的地方离肖旺水住的地方有点远，地点公用厕所。
雅丹要一个人去，但肖旺水死活不肯，一定要陪着她去，美其名曰“护花使者。”到了厕所旁，就站在外面等，这雅丹有点便秘。
雅丹说：“你回去，我等下解完手就去。”
“那不行，我不放心。”一直等到雅丹解完手，才一起回。
晚上肖旺水去同事家借宿去了。
雅丹回到卫校才过了一个星期。
星期六的下午，肖旺水又来到雅丹的寑室前面喊：“雅丹，雅丹。”
“你是谁呀？”王丽娟问道。
“我是她朋友，她没有在寝室里？”
“没有，去教室里看书去了。”
“哦，谢谢你。”
走到教室门口，见雅丹正在认真的看书，若大的教室里空荡荡的，就还有一个女生在那里。
肖旺水也不说话，冲到雅丹的旁边，抓住她的手就走。
“干什么呀？”一回头见是肖旺水。
“去我学校玩。”
“我不去了，你没看到我在看书。”
“书明天看，我都来了，去吧。”
肖旺水霸蛮将雅丹拖起，就往外走。
走到外面。
“我不喜欢你，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雅丹大喊。
“我求你了，就这一次，下次我就不来了。”
雅丹看到肖旺水哀求的样子，心又软了。
又跟他去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