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人心所向
姜迎被秦渊问的心惊胆战,定了定神,又低声道:“秦渊,这件事除了我和他以外,便只有你知晓,千万不能告诉旁人,若是让南梁皇帝或是我父皇知晓,只怕日后不得安生了。”
秦渊垂眸,嗓音也沉了下来:“属下明白,可属下斗胆,敢问公主,若是五年后离开将军府,又要去何处?”
姜迎泄气一般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想来是不会回北思了,不过在这之前,我会安排好你的去处。”
见秦渊沉默不语,姜迎又说道:“当初选你做我的陪嫁侍卫,千里迢迢跟着我来了南梁,如今却又这般决定,确实对你不公,秦渊,你有什么想去的去处便告诉我,我能办到便会尽力帮你。”
秦渊这时抬眸开口道:“公主去哪儿,属下便去哪儿。”
姜迎看向他,二人视线交汇,姜迎感受到他眸中的坚定,于是笑叹一声:“算了,满打满算还有小五年的日子,到时候再说这件事吧。”
秦渊低下头,轻声道:“属下是公主亲自挑选,请公主信秦渊,无论何时何地,秦渊都会护在公主身侧。”
姜迎闻言微怔片刻,实话实说,秦渊虽是她亲自挑选,可打从心底,她并不相信秦渊会一直对她忠心耿耿。
从小到大,她身边的侍从,从宫女到嬷嬷,从太监到侍卫,没有一个是真心待她,他们忌惮于自己公主的身份,面上应答,可实际上从未把她放在眼里。
她相信,人心所向的从不是这个人本身,而是这个人本身所能带来的利益。
她选择秦渊,也只是因为秦渊是五个侍卫是唯一一个愿意跟着她的侍卫,所以从一开始她就不打算把五年之约的事情告诉秦渊。
而如今秦渊进来同她说了这些,反倒让她有些无措,甚至觉着亏欠了秦渊的这份情义。
细细想来,自打到了南梁,秦渊当真是处处维护她,比皇帝身边的死士都忠心。
她知道秦渊这么说,其实是有几分怨姜迎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
姜迎心里不由得一阵暖意,展颜道:“好,若我真有离开将军府的那一日,必定提前告知于你。”
晚膳时分,隋澄拎着一个食盒回来传话,说刘疏在老友家醉酒留宿,即墨承也留宿照顾刘疏,他让隋澄带了吃食给姜迎,让她早些歇息。
直到第二日晌午,即墨承和刘疏才回了宅子,刘疏年纪大了,宿醉让他的脸色有些差,回宅子以后便回房休息去了。
即墨承则是带走了隋澄,匆匆忙忙地又出去了,姜迎连话都没来得及同他说上两句。
姜迎自己也无聊,转而带上秦渊和朱柿出去逛逛这万户县,万户县这个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茶馆酒坊,青楼赌场,这些消遣地方倒是不少。
姜迎一个女子,自然不打算去什么青楼赌场,便寻了一家茶馆进去坐下喝茶。
这茶馆里吸引人的不是什么茶,而是这茶馆中的说书先生,姜迎进去的时候,这说书先生正讲着庆平王景平的事。
“庆平王乃是个英雄啊!”说书人先这么感叹了一句,随即一拍醒木,便唾沫横飞地讲开了:“当年南梁和北思打的是不可开交啊,这北思虽然节节败退,可咱们南梁也是元气大伤,原本还要征兵上战场,庆平王不肯让自己封地里的老弱妇孺失去靠山,便冒死上奏,甚至不惜触怒龙颜也要护百姓安稳,这便是皇家风范啊……”
姜迎听了便咋舌,她从即墨承的口中认识的庆平王景平,是个极其自私的人,说书先生后头讲的她都不用听,都是对庆平王的溜须拍马之词。
她正觉无趣,要起身离开,就听和她隔了五桌的一张茶桌边上有人笑出了声,那声音她竟有些熟悉。
姜迎于是循着声音去看,发现笑出声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元夕送她花灯的林汜清。
林汜清整个人靠在木椅上,方才那种笑声已经停了,但他的脸上还残存着那种轻蔑与讽刺的笑容。
茶馆里听书的不少,这些人都被林汜清突然的笑声扫了兴致,皆是面带不善地看向林汜清。
林汜清对这些目光不以为意,竟还自得地喝了口茶,转而朗声问道:“怎么不讲了?”
似是感受到姜迎投向他的目光,林汜清侧目看向了姜迎这边,确定这边的人是姜迎以后,先是微微有些惊诧,旋即端着茶杯起身走了过来。
他身边只带了一个小厮,说书先生此时又唾沫横飞地讲了起来,便没人再去注意林汜清。
姜迎自打上次见了林汜清便觉着此人表里不一,面上风流浪荡,内里不一定有些多深的城府,见林汜清坐到了自己这桌,硬生生忍住了自己拔腿就跑的冲动。
林汜清坐了下来,单手举着茶杯笑吟吟道:“承夫人,当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姜迎扯了扯嘴角,也端起了茶杯,敷衍一笑:“哈哈,有缘,有缘。”
林汜清将茶一口饮尽,又道:“承夫人在此处,那想必这承将军也在此处了。”
姜迎笑着点点头,实在不想同此人打交道。
林汜清自顾自道:“家兄上次落水以后,回家大病了一场,这日日养着也不见痊愈,母亲便让我陪着兄长来万户县散心修养,没成想这都能碰上承夫人,不知承夫人来万户县是来做什么?”
姜迎听着便想笑,他说是陪林苍养病,结果自个儿出来逍遥快活。
林汜清这回问的话,姜迎也敷衍不得了,便应道:“这次来万户县,是陪将军回乡祭祖。”
“啊,原来如此。”
林汜清了然一笑,又看向了姜迎,露出一种莫名的戏谑笑容:“在下听说承夫人出嫁前乃是北思公主,夫人如今对南梁可还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