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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 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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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哥,」黄清若最后确认一遍,「我想自己处理。」

    梁京白又没声音。

    黄清若便明白,他刚刚的「嗯」并非同意。

    她也暂时没了声音。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说服他。

    她抬手遮到自己的眼睛上。

    遮上去之后,黄清若记起来,她的其中一只手还抓着梁京白的手。

    于是覆盖在她右边眼睛上的,不是她自己的右手,而是梁京白的左手。

    梁京白的左手,和梁京白左手腕间的佛珠。

    佛珠硌在眼皮上的触感很不错。

    黄清若不自觉地轻轻将他的手带着佛珠磨动在她的眼皮上。

    圆润的佛珠质感十足。

    一直以来它都算是冷血动物一般常年冰冷的梁京白身上的一样常温的存在。

    今次黄清若在想,与其说佛珠常温,不如说是柔和,和每每温柔起来的梁京白同一种「柔」的那种柔和。

    磨动着磨动着,黄清若开始留恋佛珠在她眼皮上摩挲的感觉。

    也因为第一次她的鼻息距离佛珠如此之近,黄清若也嗅到了佛珠自带的淡淡的味道——沉香制成的佛珠,自然是沉香的味道。

    并不浓郁却很好闻。

    与梁京白身上的焚香味不一样的好闻。

    日常沉香的味道都被梁京白的同样并不浓郁的焚香味掩盖住了。

    梁京白对她的行为不发表任何的口头意见,也没有任何的行为组织。

    「为什么是‘沉香佛珠?」而不是选择其他材质的,是否有特殊的讲究?就像他佛珠的颗数一样的讲究。

    黄清若见过的菩提佛珠和紫檀佛珠比较多。

    当然,她的好奇也不过是和他闲聊式的态度。

    梁京白说:「六国五味,众香之首。」

    黄清若没听太明白前四个字,而后四个字的意思浅显了然。

    重点明显在于「首」。

    果然,梁京白是有野心的——即便戴个佛珠也要沾个「首」字。

    紧接着听梁京白补一句:「一味中药材。」

    中药材……黄清若继续和他闲聊:「什么功效?」

    梁京白:「行气止痛,辛温去寒。」

    黄清若:「六哥需要行气止痛、辛温去寒?」

    梁京白:「有备无患。」

    黄清若:「……」

    她再问:「除此之外?沉香佛珠还有其他什么讲究?」

    佛珠的数量她懂得各种不同的含义,佛珠的材质她确实没有研究。

    从闲聊,隐隐有演变成虚心请教的态度。

    梁京白倒又替她解答了:「消除烦恼障和报障。」

    两个「障」,黄清若不陌生。

    这两障,与「业障」,在佛法之中并称「三障」。

    说是我们人活在世上,所遭受到的一切灾难困苦,心内各种各样的无明烦恼,都是由这「三障」带来的。只有破了三障,才能度一切苦厄。

    真的能度一切苦厄?黄清若认为不过是佛祖给无所依托的众生画大饼,给众生的一个虚无的永远无法实现的远大的目标。

    毕竟要破除「三障」,绝非易事。

    「三障」恐怕只是佛法为了推崇《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给出的说法。

    能破除的人,恐怕只存在于佛书的描述之中。

    而其中关于「报障」,分「正报」和「依报」两种。

    「正报」指的是我们的身体。

    我们人的身体看

    起来大致相同,都长着头、胳膊、腿等,但是相貌、体形、身体素质各不相同。

    但有的人相貌端正、姣好,健康长寿,有的人相貌丑陋、难看,疾病丛生,甚至有的人是短命鬼,早早就夭亡。

    种种的不同,皆源自「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即前世早就的因而感今生的果。

    由此可判断,梁京白应该是个不怕「正报」的人,因为他今生长得好看、身体又健康,是前世好事做多了的结果。

    「依报」指的则是我们的衣食住行等生活环境。

    即,这个身体生活所需的条件:有的人住房舒适漂亮,衣食丰富俱足,进出交通方便;有的人住房拥挤、简陋,衣食不周,甚至衣不蔽体,屋不遮雨,饥寒交迫。

    黄清若便清泠泠地问:「我前世干了多少坏事,今生才遭到报应。」

    身体不健康,从小的生存环境又不好。

    「正报」和「依报」占了全。

    梁京白没什么具体情绪地问:「你信前世今生?」

    黄清若反问:「六哥信不信?」

    梁京白说:「信。」

    「……?」黄清若非常意外。

    这似乎颠覆了从前她对他其实并不信鬼神的判断。

    「为什么?」黄清若问。

    梁京白没有回答。

    他抽离开当下的环境,回到现实一般,转口问:「明天想不想去录节目?」

    经他提醒,黄清若的确刚记起来,明天周日,是第二期节目的录制时间。

    黄清若问:「六哥能替我做主缺席录制?」

    梁京白说:「管乐可以。」

    黄清若的真实想法则是:「我想去录。」

    梁京白回了一个轻浅的「嗯」。

    随即他陷入安静。

    黄清若绕回前面未完的话题,重复问:「为什么?」

    梁京白:「不睡?」

    黄清若后知后察,梁京白上一句话是暗示她,既然想去录节目,那么现在该睡了。

    「六哥困了?」她问。

    梁京白:「没。」

    黄清若:「一样。」

    话虽如此,实际上她这两个字的口吻泄露了她的困意。

    这困意是新催发出来的,似乎是由摩在她眼皮上的佛珠新催发出来的——不知道具体是从哪一秒开始,摩在她眼皮上的佛珠,由她的个人行为,变成梁京白的行为。

    她没摩几下手就酸了,不知不觉间没了动作,但佛珠仍旧摩着她的眼皮。

    黄清若也是刚刚意识到的。

    意识到困意的同时也意识到行为主体人的变化。

    「喜欢?」梁京白这个时候问。

    「嗯。」黄清若似出于本能般,脱口而出。

    然后她重新清醒过来。

    清醒过来后又用了几十秒的时间平复,因为就在刚刚,她误以为自己在意识模糊间,回答了另一个喜欢。

    他问的其实是,她是不是喜欢这个动作而已。

    「怎么?」梁京白支起他的身体,在昏暗的光线中打量她,他的手按在她的心脏处。黄清若很清楚,是因为她自己吓到了自己,所以心跳在刹那间加速。

    而她心跳的加速,恰恰好被他察觉到了。

    察觉到她随心跳的加速而急促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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