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鱼肉
夜色。
阿绿的固定包厢内。
姜佳宁将白天和宋泽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了一下,阿绿轻嗤出声。
「有宋泽在,这个计划会很容易进行下去。」
苏嘉树惋惜道:「就是失了最好的机会。」
按照原计划,在机场的洗手间内,会更方便操纵进行。
「还有另外一个更好的地点。」
姜佳宁半跪在茶几旁的毛绒地垫上,穿着着黑打底裤袜的双腿交叠着,手指蘸了酒杯中的白兰地,在桌面上写了四个字。
随着笔画的移动,苏嘉树缓缓出声。
「徐老寿宴。」
他蓦地抬头。
他看见她的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姜佳宁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抽出纸巾把桌面上的字给抹了。
「这才是重礼。」
阿绿脑子转得快,就已经明白了,不由得抚掌,「厉害啊。」
她又话音一转,「那天你妈会叫你回去?」
「会的,」姜佳宁把湿透了的纸巾丢进了一旁的纸篓里,「她叫过我了,她总是教我要懂得感恩。」
「感什么恩?」苏嘉树有几分不解。
姜佳宁没回答,「我去趟洗手间。」
她手臂撑着茶几站起来,把黑色的毛呢半身裙抚平,穿上一双毛绒半拖就往外走。
苏嘉树这时候才看向阿绿,「宁宁有什么好感恩徐振海的?」
阿绿抿了抿唇。
「你要入狱被判刑,佳宁不甘心,拼着手里拿着录像的证据,她去找了徐振海。」
徐振海是徐老爷子,当时徐家的权柄,已经下放给自己的儿女,早已不问世事,只想要安度晚年。
姜佳宁走的是铤而走险的一步棋。
她无路可走,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去拦了半路徐振海去祖祠的车。
徐振海看后,勃然大怒,立即就联合了另外几家的大家长,作为惩罚,几家的几个孩子,该外放的外放,该送出国的送出国,至于苏嘉树,检方介入,即便是撤诉,也要提起公诉,徐振海就请了c市最有名的律师为苏嘉树做辩护,将刑期减到最低限度。
「作为一家之主,他做足了姿态,」阿绿说,「这不徐诗颖也才刚回国么。」
苏嘉树的拳头抵在茶几上,死死地咬紧牙关,「这有什么需要感恩的?该坐牢的是他们!该身败名裂的也是他们!凭什么要我们弯腰去求和?」
「是啊,」阿绿摇了摇头,「可当时宁宁接受了。」
用视频录像的证据和苏嘉树的减刑,和徐振海达成了某种不言而喻的共识。
苏嘉树咬紧牙关,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
寂静空旷的包厢内格外明显。
他又抬手,用力地给了自己两个巴掌。
「是因为我……」
接连的响动,在他再度要扇的时候,被阿绿给拦住了,呵斥道:「你给我停手!」
阿绿按住他的手,「就算没有你,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苏嘉树的整个躯体肌肉都紧绷到发颤。
他现在闭上眼睛,都能想起那个时候被指控「故意杀人」而被关进那监牢之中的黑暗,戴上手铐,剃了头发,穿上囚服。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英雄救美的逞了英雄。
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是一个圈套。
就是为了套牢他,就是为了把他送进监狱。
他在被判刑入狱前一晚,在拘留所中,还见到了宋泽。
宋泽坐在轮椅上,头上还绑着绷带,手臂绑在肩上,腿上也打了石膏,他肆无忌惮的嘲笑着:「姜佳宁就是一条砧板上的鱼,任人鱼肉,没了你,下手会更利落些。」
苏嘉树用力的摇晃着栏杆:「王八蛋!你敢再动她一根手指试试!」
宋泽:「有这个时间,还是提前联系律师,买一块风水好的墓地吧,好下辈子投个好胎。」
原来。
在外面,她为他,也做了这样多的事。
咚咚咚。
房门敲响,打断了苏嘉树的思绪。
阿绿看他一时半会儿怕是调整不好思绪,就起身,走到门口去开门,先出去了。
「有什么事?」
服务生说:「顾小姐的场子,是给徐小姐开的。」
阿绿:「谁?」
「徐诗颖。」
顾真真一早就定了个俯瞰的大包,说是要给朋友开个接风宴,比起来她生日那天请的人都有过之而不及,阿绿一看到预定表,就叫服务生先暗地里观察着,有什么消息就来告知她。
没想到,这位女主角竟然是徐诗颖。
徐诗颖此时也是刚到。
阿绿摆了摆手,刚想叫服务生离开,忽然神经线崩了一下。
姜佳宁呢?
此时,舞厅内的酒吧卡座上,方柏深撑着额,滴酒未沾。
一旁的女人小心翼翼的靠过来,询问道:「方医生,不喝酒吗?」
方柏深自从一次喝酒误事后,就鲜少在工作日喝酒了,因为怕临时夜晚病人出事,要出紧急手术,他要为病人负责。
「我知道你是因为怕医院临时有事,你放心,今天晚上有我爸爸值班,不会出事的,」女孩娇俏的笑着,「你可以放松些。」
「不会喝。」方柏深言简意赅道。
女孩有些遗憾,就努力的找话题,「那我们去跳舞?这个歌手唱的歌比刚才那个好。」
循着歌声,方柏深的目光在触及到台上的人,蓦地一愣。
舞厅内暗淡的灯光打在她一张小脸上。
她没有化妆,可那彩灯,却似是在她的脸颊上染上了一层胭脂红,一双眼睛清亮似是泉水。
方柏深脑海里忽然闪过某个画面。
他拿出手机来,翻出微信的小群,往前翻聊天记录。
那还是傅南弦拍的一个短视频。
视频中,是遮掩人面的一扇古风花鸟屏风,只露出一双尖头的高跟鞋和那莹润纤细的脚踝。
手机外放听筒放在耳畔。
粤语的女声夹杂着动感的乐声,是属于同一个人的音色,那嗓音,颤动心弦。
方柏深放下手机。
一旁的女孩凑过来,又重复的问了一遍:「方医生,我们去跳舞吧?」
他就跟着起了身。
他不会跳舞。
只是想要去到舞池前面,距离她近一些,然后怎么能假装下偶遇,然后要个什么开场白……
而恰就在此时,灯光暗淡了一瞬,所有的乐声,全部戛然停止。
架子鼓鼓手稍微迟钝些,在孤零零的敲击了几下后,也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