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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青衣军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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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宗奎的脸色变了,娃娃用力握住他的手,两个人的手都冰冷。

    他们都看得出阿玄已不想活了,否则怎会愿意去挨这只一下就能打穿砖墙的铁拳。

    可是他们反正已只有死路一条,早死也是死,晚死也是死,死又算得了什麽?”去他娘的,死就死吧!”

    郝宗奎忽然冲出去,大吼道:“你有种就先打老子一拳。”

    铁拳珂勇道:“也行。”

    他说打就打,一个直拳打出来,迎面痛击郝宗奎的脸。

    每个人都听见了骨头的碎裂声音,碎的却不是郝宗奎的脸。碎的是铁拳阿勇的拳头。

    阿玄突然出手,一拳打在他的拳头上,反手一拳,猛切他的小腹。

    铁拳珂勇痛得整个人都像虾米般缩成了一团,痛得满地直猿。

    阿玄看着他後面的一群人都带着刀,却没有一个敢动的。

    阿玄道:“去告诉你们的大老板,想要我的命,就得找个好手来,像这样的人还不配!”

    後园中的枫叶已红了,秋菊却灿烂如黄金。

    大老板背负着双手,站在菊花前,喃喃自语:“等到洋澄湖的那批大螃蟹送来,说不定也就恰巧是这些菊花开得最好的时候。”

    也舒舒服服的叹了口气,又喃喃道:“那真是好极了,好极了。”

    他身後站着一群人,一个穿着蓝布长衫,看来好像是个落第秀才的中年人距离他最近,手上缠着布的铁拳阿勇,站得最远。

    不管站得近也好,站得远也好,大老板在赏花的时候,绝没有一个人敢出声的。

    大老板弯下腰,彷佛想去嗅嗅花香,却突然出手,用两根手指捏住只飞虫,然後才慢慢的问道:“你们说那个人呻什麽名字?”

    青衫人看看铁拳阿勇。

    珂勇道:“他叫阿玄,没有用的阿玄。”

    大老板道:“阿玄?没有用的阿玄干。”他用两根手指一捏,捏死了那只飞虫,忽然转身,盯着阿勇,道:“他叫没有用的阿玄,你叫铁拳阿勇?”

    阿勇道:“是。”

    大老板道:“是你的拳头硬,还是他的?”铁拳珂勇垂下头,看着那只包着白布的拳头,只有承认:“是他的拳头硬。”

    大老板道:“是你勇敢?还是他?”铁拳珂勇道:“是他。”

    大老板道:“是你没有用?还是他?”铁拳珂勇道:“是我。”大老板叹了口气,道:“这麽样看来,好像是你的名字叫错了。”

    铁拳阿勇道:“是。”

    大老板道:“那麽你为什麽不改个名字,叫废物阿狗?”

    铁拳阿勇惨白的脸色已经开始扭曲变形。

    一直默默的站在旁边的青衫人,忽然躬身道:“他已经尽了力。”

    大老板又叹了口气,挥手道:“啡他滚吧。”

    青衫人道:“是。”

    大老板道:“再弄点银子呻他养伤去,伤好了再来见我。”

    青衫人立刻大声道:“大老板叫你到帐房去领一千两银子,你还不宋恩。”

    阿勇立刻磕头如捣蒜,大老板却又在叹气,看着这青衫人叹着气苦笑道:“一出手就是一千两,你这人倒是大力得很。”

    青衫人微笑道:“只可惜我这也是慷他人之慨。”

    大老板大笑,道:“你这个人最大的好处,就是会说老实话。”

    等他的笑声停止,青衫人才悄悄的道:“我还有几句老实话要说。”

    大老板立刻挥手,道:“退下去。”

    所以的人立刻都退了下去。

    庭院寂寂,枫红菊黄,夕阳已下,将大老板的影子长长的拖在地上。

    他在欣赏着自己的影子。他肥而矮小,却欣赏长而瘦削的人。

    青衫人瘦而长,可是他弯下腰的时候,大老板就可以不必抬头看他。

    他弯着腰,声音还是压得低:“那个没有用的阿玄,绝不是没有用的人。”

    大老板在听。这个人说话的时侯,大老板总是很注意的在听。

    青衫人道:“铁拳珂勇是轩辕出身的,近年来轩辕虽然已人才凋零,可是他们的独门功夫仍然有它的独到之处。”

    大老板道:“轩辕不坏。”

    青衫人道:“在轩辕弟子中,阿勇一直是最硬的一把手,还没有被逐出门墙时,就已经干掉过报国的四个大和尚,天雄的两把剑。”

    大老板道:“这些事我都知道,否则我怎麽会花八百两银子一个月用他。”

    青衫人道:“可是那个没有用的阿玄,却一下子就把他废了,由此可见,阿玄这个人很不简单。”

    大老板冷笑。

    青衫人道:“奇怪的是这附近方圆几百里之内,竟没有一个知道他的来历。”

    大老板道:“你调查过?”

    青衫人道:“我已经派出了六十三个人,都是地面上耳目最灵通的,现在回来的已经有三十一个,都没有查出来。”大老板本来一直在慢慢往前走,突然回头站着,道:“你究竟想说什麽?”

    青衫人道:“这个人留在附近,迟早总是个祸害。”

    大老板道:“那麽你就赶快叫人去做了他。”

    青衫人道:“叫谁?”

    大老板道:“铁头。”

    青衫人道:“大刚油头贯顶的功夫,的确已很少有人能比得上。”

    大老板道:“我亲眼看过他一头撞断一棵树。”

    青衫人道:“只可惜阿玄不是树。”

    大老板道:“他的硬功夫也不错。”

    青衫人道:“比阿勇的铁拳功也强不了太多。”

    大老板道:“你认为他也对付不了那个没有用的阿玄?”

    青衫人道:“不是绝对不行,只不过没有把握而已。”

    也慢慢的接着道:“我记得大老板曾经吩咐过,没有把握的事,绝对不能做。”

    大老板微点点头,觉得很满意。他喜欢别人记住他说的话,最好每句话都记住。

    青衫人道:“我想来想去,我们这边有把握能对付他的人,只有一个人。”

    大老板道:“铁虎?”

    青衫人点点头,道:“大老板当然也知道他的来历,这个人机智深沈,平时出手,从不肯露出他的真功夫来,却已经比大刚阿勇高出很多。”

    大老板道:“他要到什麽时候才能回来?”青衫人道:“他这次差事并不好办,以我看,最快得再过十来天。”

    大老板沈下脸,道:“现在我们难道就没法子对付那个没有用的阿玄了?”青衫人道:“当然有。”

    他微笑,又道:“我们只要用一个字就可以对付他。”

    大老板道:“那个字?”青衫人道:“拖。”

    他又补充说明:“我们有的是功夫,有的是钱,他们却已连吃饭都成问题,而且随时随刻都得提防着我们去找他,一定也睡不着觉的,这样子拖个三五天下去,用不着我们出手,他们也要被拖垮了。”

    大老板大笑,用力拍他的肩,道:“好小子,真有你的,难怪别人要叫你竹叶青。”

    竹叶青是一种烈酒的名字。喝下去很少有人能不醉的,竹叶青也是种毒蛇,毒得要命。

    大老板忽又问道:“就算我们不去找他,他若来找我们呢?”竹叶青道:“一个人出来找人拚命的时候,能不能带着个受了重伤的蠢汉,和一个只会的婊子跟着他一起去?”大老板道:“不能。”

    竹叶青道:“所以他若出来找我们,一定只有把那个罗曼人留下。”

    大老板道:“他可以把他们藏起来。”

    竹叶青道:“城里都是我们的人,而且我又早已在他们家附近布下了眼线,他能把人藏到那里去?”

    大老板冷笑道:“除非他们能像蚯蚓一样钻到土里去。”

    竹叶青道:“这次阿玄肯出来拚命,就是为了那兄妹两个,他们若是落人我们手里,阿玄还能翻得出大老板的掌心。,“大老板又大笑,道:“好,我们就在这里赏花喝酒,等着他们来送死。”

    竹叶青微笑道:“我保证不出三天,他们就会来的。”

    黄昏。

    娃娃刚端起一碗肉汤,眼泪一颗颗滴入了碗里。

    肉汤不会让人流泪,让她流泪的,是买这块肉,煮这碗汤的人。

    现在肉汤还在,人却已埋入黄土。这碗汤又有谁忍心吃得下去。

    可是她一定要他们吃下去,因为他们需要体力,饿着肚子的人不会有体力。

    她擦乾了眼泪,才将两碗汤和两个馒头用个木盘盛着捧出厨房。

    阿玄还坐在屋的阴影里。她先送了一碗汤一个馒头去,摆在他面前的桌上。

    阿玄没有动,没有开口。娃娃又将木盘捧到他哥哥面前,轻轻道:“汤还是热的,你们快吃。”

    郝宗奎道:“你呢?”

    娃娃道:“我……我不饿。”

    她真的不饿么。一个已有两天一夜水米末进的人会不饿?

    她不饿,只因为这已是他们最後的一点食物,只因为他们比她更需要体力。

    郝宗奎抬头看着她,勉强忍住泪,道:“我的胃口也不好,吃不下这麽多,我们一人一半。”

    娃娃也忍住了泪,道:“难道我不吃也不行?”

    郝宗奎道:“不行。”

    他刚想将馒头分一半给她,阿玄忽然站起来道:“这碗汤给娃娃。”

    郝宗奎立刻大声道:“不行,那是你的。”

    阿玄不理,大步往外走。

    娃娃过去拉住他,道:“你要到那里去?”阿玄道:“出去吃饭。”

    娃娃道:“家里有东西,你为什麽要出去吃?”阿玄道:“因为我不想吃馒头。”娃娃盯着他,道:“不想吃馒头想吃什麽?是不是想吃铁头?”

    阿玄闭着嘴。

    娃娃的眼泪终於又流下来,柔声道:“况你,可是……”,她泪流如雨,黯然道:“可是你也该知道,城里都是他们的人,你又何必去送死。”

    阿玄道:“就算是去送死,也比在这里等死好。”

    夜色凄凉。

    无论多麽美的夜色,在凄凉的人们眼中看来,也是凄凉的。

    秋风已起,一个卖糖炒粟子的妇人,头上包着块青布,缩着脖子,在窄巷中叫卖。

    巷子口外面,远有个要饭的瞎子,缩在墙角里不停的发抖。

    阿玄走过去,忽又停下,道:“卖什麽?”

    妇人道:“糖炒粟子,又香又甜的糖炒粟子,二十五个大钱一斤。”

    阿玄道:“不贵。”

    妇人道:“你想买多少?

    我明白你的意思,这麽样拖下去,连我都受不了,何阿玄道:“一百斤。”

    妇人道:“可是我这里一共只有十来斤。”

    阿玄道:“再加上你的人,就有一百斤了,我要连你的人一起买。”

    妇人身子後缩,勉强笑道,“我只卖栗子,不卖人。”

    阿玄道:“我非买不可。”

    他忽然出手,一把揪着她的衣襟。

    妇人大呻:“强盗,要强奸女人,…:“她只呻了两声,下巴也被捏住。

    阿玄冷冷道:“你若是个女人,怎麽会长胡子?”一这人的下巴刮得虽乾净,却还是有些胡渣子留下来。

    阿玄道:“我看你一定是个疯子,疯子都应该被活活打死。”

    这人拚命摇头,吃吃道:“我……我不是,我没有疯。”

    阿玄道:“你若没有疯,怎麽会到这里来卖糖炒粟子,这里的人穷得连饭都吃不起。”

    这人怔住,跟睛里露出恐惧之色。

    阿玄道:“你若不想被我活活打死,最好就乖乖说出是谁叫你来的么!”一这人还没开,蹲在墙角要饭的那瞎子忽然跳起来,飞一般的逃走了。

    ——这里的人自己都穷得没饭吃,没毛病的人,怎麽会到这里来要饭?

    阿玄冷笑,又问道:“现在你伙伴已溜了,你还不说实话,若是被人像野狗一样打死在这里,只怕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一这人终於不敢不说,道:“是……是竹叶青派我来的。”阿玄道:“竹叶青是什麽人?”一这人道:“是大老板的军师,也是大老板面前最红的两个人之一。”

    阿玄:“还有一个是谁?”

    一这人道:“是铁虎。他的功夫比铁头高得多,和竹叶青两个人一文一武,谁都惹不起。”

    阿玄道:“你知道他在那里么。”一这人道:“听说是到外地办事了,要过半个月才能回来。”

    阿玄道:“铁头呢?”

    一这人道:“他有三个姨太太,三姨太最得宠,而且她一样喜欢赌,所以平时他通常都在那里。”

    阿玄道:“你的家住在那里?”

    一这人吃了一鹫,道:“大爷你问小人的家在那里干什麽?”

    阿玄道:“我问你,你就得说,死人就没有家了。”

    一这人苦着脸,道:“在芝麻巷。”阿玄道:“你家里还有些什麽人?”

    一这人道:“有老婆孩子,连丫头算上,一共六个人。”

    阿玄道:“现在就要变成八个人了。”

    一逅人不懂:“为什麽?”

    阿玄道:“因为我要替你请两位客人,到你家去住两天,你若走漏了一点消息,那麽我保证你的家马上就会变得只剩下一个人。”

    他冷冷的接着道:“只剩下那个丫头。”

    夜。

    灯光照在铁头大刚的光头上,亮得就像是个刚从油桶里捞出来的光葫芦。

    他的头越亮,就表示越高兴。今天晚上来的客人特别多,赌的也特别多,除了”抽头”的不算,他自己和三姨太至少已捞进了上千两银子。

    现在他手里拿的一张牌是”二四”六点,虽然不太好,也不太坏。另外一张牌在他的三姨太手里。三姨太的领子已解开了,露出了雪白的粉颈,用一双春葱般的纤纤玉手,抱着自己的一张牌,斜眼瞟着他,道:“怎麽?”

    铁头大刚道:“你要什麽?”

    三姨太道:“金六银五小板凳!”铁头大刚精神一振,大喝道:“好一个金六银五小板凳!

    吧”的一声响,他手里的一铡案四痢惫已经被用力摆在桌上。

    三姨太立刻眉飞色舞,吃吃的笑土道:“我要的就是你这只公猴子。”

    她手里的牌赫然竟是张“丁三”。铁头大笑案我要的也正是你这只母猴子,咱们倒买是天生的一对。

    丁三”拧案四痢惫,猴玉对,至尊宝。

    铁头大喝:“至尊宝,通吃十。”他双臂一张,正想把桌上的银子全都扫过来,突听一个人冷冷道:“吃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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