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拜见
主屋中陈设细致,隔着珠帘,苏语墨隐隐看见她祖母的身影,屈膝姿势端正,施了跪拜礼:“女儿回来了,拜见祖母……”
屋内几个丫鬟互使眼,可珠帘后的太夫人林秋月似未听见。
林秋月并未睡着,她手中拿着一卷书,身影微动,苏语墨也听到了翻书卷的轻微声响,她不禁蹙眉,骨肉亲情相隔十年未见,就算感情淡了没有印象,也不应该冷漠的连个面都不见。
“起来。”苏语墨跪的腿酸,才闻得林秋月两字回应。
“大小姐的院子可收拾妥当了?”
林秋月点名银珠,后者小心翼翼瞄了苏语墨一眼,恭敬的道:“回太夫人的话,长乐苑收拾妥当了。”
“以后你便在长乐院里伺候着,明日将大小姐打扮得体些,随我进宫面见皇后娘娘,都下去吧。”
“是…”银珠跪退。
林秋月没有半句嘘寒问暖,苏语墨也不得不随银珠出屋。
她刚起身,忽然窒息感袭来,心脏像被人狠狠勒住,传来隐隐的抽痛。
苏语墨一惊,异样的感觉稍纵即逝,恍惚一瞬后她定了定神,很清楚那种悲切哀伤的情绪不是出自自己,而是发自内心深那一位,真正的苏语墨!
李乐眸低闪过一丝冷冽和阴森的杀意,紧紧握住左手上的玉环。
苏语墨为想起过往的自己,心中就有些难受,她就当做上一辈子的苏语墨已经离世,但不管死去的苏语墨以前有多不堪,既然接替了这一切,她务必会替现在的苏语墨好好的活下去,找出当日派人到寺庙假装接她回太傅府而痛下杀手的幕后凶手,为她报仇雪恨!
那时候刚刚被接回,祖母尤为不待见,那种感觉她至今都尤为清晰。
踏出林秋月的主屋前,苏语墨回头一瞥,风乍起珠帘被抚动,一张事不关己也冷漠异常的脸盘映入了眼瞳。
岁月的沉淀在林秋月的脸上留下一抹浓妆也掩饰不住的疲惫,年轻时的芳华依稀可见。
苏语墨跟着绿柳前往长乐苑。
一路上,相府雅致的景致勾不起她任何欣赏的心思,倒是前面与她相迎走来的一群人,让她眸色一凝。
“老爷,您瞧,语墨真是个标志的丫头。”亲切的呼唤,温柔的嗓音。
一位穿着极紫红色大圆袖对襟直领的美丽夫人款款走来,身边是一位穿着深棕色衣袍的中年男子,国字脸八字眉,脸盘上带着一抹不怒自威,在两人后面跟着一群规规矩矩的下人。
绿柳率先施礼,垂下的脸色中带着一抹紧张和惧怕,“参见老爷,张姨娘。”
苏语墨这才晓得,原来来人是她的亲爹苏渊和相府里最受宠的张姨娘,区区一介姨娘,哪儿来的资格让太夫人的丫鬟屈膝施礼?
苏语墨唇角划过一抹几不可擦的冷笑,随即脸色变了变,有样学样,跟着绿柳朝着苏渊施礼,道:“爹爹,女儿回来了。”
李钟严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已经十年没见面的大女儿,印象中倒是已经忘了有这么个女儿,他眉头微微一蹙,摆手袖袍一挥淡淡的道:“倒还懂点礼数。”
苏语墨还未直起身子,双手就被一双女人温柔的手给握住。
张姨娘浓妆精致的脸上晕开一抹柔和的笑意,似是对苏语墨十分的喜爱,温柔的牵起苏语墨的手,苏语墨却清楚的看到她眼里的笑意不达眼底,还藏着一抹森冷的色彩。
“今早语墨刚回来,我便让孙妈妈在第一时间教了她基础的礼仪,这丫头悟性必须夸一夸,就这么会儿的时辰就把礼仪学的这么好。”
张姨娘边说着话脸上的笑意越发柔和,苏语墨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缓缓靠近苏渊,心知张姨娘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刚出生时的那场瘟疫就是这个女人私下搞的鬼,害的她从小背负煞星的名头,林秋月也被瘟疫感染在坐月子中烙下了病根到现在十几年都不见好。
“老爷,想来是语墨天生有着贵人命,淘气的打伤了孙妈妈,还能把礼仪学的这么好。语墨,回府了以后就不同于生活在外面山野了,可不能和今早一样淘气胡闹。”张姨娘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温柔的教导。
苏语墨不禁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瞧张姨娘面上的热情做的够多了,是该来冲她捅几刀了。
“打了孙妈妈?”
果不其然,李钟严脸色一变。
苏语墨被皇后下旨请回相府时李钟严就不乐意,况且生来就被世人唾弃为煞星之命,现在被张姨娘又是夸悟性好,又说是贵人命,让李钟严十分的别扭。
接着张姨娘话里的漏洞,李钟严冷冷看向苏语墨,黑着脸叱喝:“你刚回来就打人?寺庙里教的做人之道,你莫不是全没记住,只带了一股打人的劲儿回来?”
苏语墨直直的看着这位父亲,不问清楚缘由就直接给她定罪。
倒没有被一叱喝就害怕,她面上依然十分乖顺镇定的模样,轻声道:“孙妈妈说要进家门需得朝她下跪磕三个响头,再向东南西北各方向再跪拜十二下,女儿虽然十年未曾回过家,也不懂盛都女儿家的闺中之仪,可女儿依然记得父亲小时候教导女儿,跪天跪地跪父母亲,怎能向跪孙妈妈跪了去?孙妈妈不满意,便要掌掴女儿,女儿逼不得已才让绿柳拿下她。”
李钟严一对八字眉紧紧皱在了一起,按照苏语墨的说法,还真是孙妈妈该教训。
张姨娘唇角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很快掩饰过去,掩嘴轻嗔着说道:“老爷,严师出高徒,苛刻才是正确的教导方式。语墨,孙妈妈只是希望你把女子礼仪学好,你不能曲解孙妈妈的心意。”
苏语墨淡淡一笑,“那依照张姨娘的意思,我是该向孙妈妈下跪磕三个响头?”
张姨娘被问住了,眼底闪过一抹狠色。
苏语墨若是咬死相府中没有进门要跪拜十五个响头的规矩,她可以用无数个理由来搪塞,可这苏语墨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