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楼上楼下
两人正说着，床上的黄迈忽然叫道：“你这该死的阎王！都二十年了，你还揪着我不放，难道现在要我赔命吗？两条人命……我……我一个人怎么赔？”
季虹和黄默山对看一眼，大为惊骇，这必是黄迈的梦话了，但这梦话道出了实情。
他俩轻步走到黄迈的床前，黄迈呼吸轻匀，睡得很沉。季虹拉黄默山走到窗前，低声问：“听明白没？这就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虽然是梦话，我的推断被证实了。”
黄默山点点头，沉默半晌，道：“说句不合适的话，这真是报应。”
自从那晚季虹把她的推断告诉他后，他就一直希望季虹的推断会落空，他盼望着冷不丁地会冒出来一个奇迹，冒出来一个肇事者，顶替了父亲，季虹关于父亲的所有猜想都是一场空。但此刻，父亲是肇事者，几乎是板上钉钉了。
这时，门打开了。沈郁从外面进来，说：“我在外面走了一圈，怎么那么多病人，坐在轮椅上，让家人推着兜风，看着真觉得压抑。我回来了，你俩出去走走呗。”
在楼下的病人活动区，季虹叮嘱黄默山，不要跟父亲提起他说的梦话。黄默山答应着，恰此时，父亲的手机来了信息，他一看，是银行卡扣服务费的信息。
他把发给丁佳丽的微信又看了一遍，奇怪这么久了怎么没回复。丁佳丽那种人，下午是最闲的。不应该啊，难道她在睡觉？
黄默山把那个信息又发了一遍，不料接到的信息是“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我操！丁佳丽把我爸拉黑了，这家伙可真够黑的！”黄默山嚷道。
季虹问：“为什么呢？因为你说你爸会变成植物人？她这么做居心何在？”
“我知道了！嘉祥苑那套房子的房主，难道是丁佳丽？”
不能再隐瞒了。季虹跟黄默山道出了黄迈在项瑶英手里买嘉祥苑那套房子的当时情形。“你爸没那么笨，丁佳丽要房主写她的名字，你爸没干。”
“你早知道我爸和丁佳丽的关系，为啥不告诉我？”
“你家的私事，我瞎掺和合适吗？”季虹说，“你当儿子的都管不了，我何必添乱？”
“既然房主不是她，她拉黑我爸，是啥意思？这也太没良心了吧？”
“万一你爸真成了植物人，这个秘密没人知道，那房子她不是可以永远居住了？70年的产权，可以住到死了。”
“想得美！我明天就去把门锁换喽！”黄默山怒道，“你看二奶多可恶，她现在巴不得我爸死了才好呢，这下子看我爸醒不醒悟。”
“你要先跟你爸打个招呼，征求他的意见。”季虹叮嘱黄默山，“趁你妈不在的时候。”
黄默山点头。
“等你爸恢复正常了再说。”季虹又叮嘱，“这几天别刺激他，反正那房子丁佳丽多住一天少住一天也没啥区别。”
季虹见天已黑透，告别黄默山回到宿舍。她问顾娟，何子静收到了多少筹款。顾娟说，收到3万多，她已帮何子静办理了住院手续，明天开始化疗。
“你知道吗，黄默山他爸在11楼，何子静在12楼。”顾娟说。
季虹：“哦，咱们去看望他们还真方便。”
前两天，顾娟为何子静写的筹款文案经季虹修改润色，在无忧筹平台发布后，反馈不错。因为何子静的生活窘境是事实存在，顾娟并未加以浮夸和造假，上传的照片也全部属实，故而赢得不少好心人的同情，捐款源源不断而来，出乎何子静和顾娟等人的意料。
在文案中，顾娟着重宣传了何子静对坐牢丈夫的不离不弃和对公公婆婆的孝敬，赞扬了她不藏私心，为家庭的完整与和谐奋斗不息的精神。
何子静的熟人和亲戚朋友大力转发朋友圈，季虹几人也积极帮着转发和宣传，黄默山为了向季虹看齐，也捐助了一万元。
王晓瑞在群里知晓了他们的举动，也效仿林倩和顾娟捐了500元。他说，我还没正式工作呢，现在靠爸爸妈妈养着，能力有限，你们别见笑哈。
林倩和顾娟分别在自己的抖音里制作一期视频，为何子静的募捐推波助澜。同时，对季虹和黄默山以及王晓瑞的义举加以赞扬，赞扬他们的无私奉献精神。
在季虹和黄默山捐助的两万元的加持下，何子静的住院的押金和先期治疗费都不成问题。医生说，非小细胞肺癌,建议先化疗2～3个周期后,评估化疗效果,再决定是否放疗或其他治疗。
无忧筹上的捐款不断地进账，这是何子静从来没想过的。她一直生活在窘迫之中，对这类筹款从没帮过手。她想，自己就算施舍一点点怜悯心，给个五块十块的，有啥用？
但她现在明白了，众人拾柴火焰高，真是这样。她看过每一个捐款的数目，二十元以下的居多。这些热心人她认识的很少，他们图什么呢？
何子静和顾娟探讨这些施舍她的人，他们为什么愿意施舍呢？
顾娟说，古人讲“勿以善小而不为”，虽然是小善，但人做了好事，心里总是舒服的。“赠人玫瑰手留余香”就是这个道理。十块二十块，可能是自己的一份零食，是男人的一包烟，是女人的一杯奶茶，但用于捐助，意义就大了。你出一份力，我出一份力，加起来力量就会无穷大。
何子静的婆婆在医院侍候她。婆婆对顾娟无限感激，说：“要不是你会弄这个筹钱的宝贝，我老两口是没法子的，你们年轻人真厉害，这个社会真厉害，在过去，哪有这样筹钱的？”
何子静给付顾娟陪诊的酬劳，被顾娟拒绝了：“我的两个同事捐助你那么多，我惭愧得不得了，哪儿还能收陪诊费？你这样的情况是特例，咱们帮你是应该的，再说了，你长得真像我妈，我心里有一份天然的亲近感。”
何子静问顾娟：“今上午，你那两个同事，就是捐给我500元的那两个人吧？他俩，看上去就是好人。”
“嗯，是他俩。”顾娟知道何子静指的是林倩和王晓瑞。他俩在何子静的病房里对何子静表示了慰问，并和顾娟谈到无忧筹平台筹款的一些事宜。
何子静望着顾娟三人说：“如果我这次死不了，以后碰到像我这样的可怜人，我也一定慷慨相助，即便是微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