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可悲的母亲
在留下这句话后，纪无川就带着曲夜，不带片刻犹豫的离开了林府。
至于林宪，他站在原地，微微佝偻下来的身子似乎更弯了一些，看着那道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前，一颗心，前所未有的沉重。
在他开口之前，他其实有想到过会被拒绝，会从纪无川的口中听到不想要的答案，可是，他还是坚持这么做了。
因为他想要搏一搏，想要给他自己和林家争取更多的筹码。
没想到这个结果，竟然还真是半点都不出所料。
林宪低下头，嘴角露出自嘲的笑容，他是想要唤回自己这个出色的外孙，但他更在乎能掌握在手中的权势，既然纪无川已经彻底与他们划清界限，那以后，林家的所有资源都尽数砸在二皇子和四皇子身上便可。
想当年，他能用手段让武德帝同意立林漫霜为继后，那么今后，他自然也会有法子让大梁的储君之位在他最看重的两个外孙的身上诞生。
至于纪无川，当年他能权衡利弊选择抛弃自己最疼爱的次女，如今再抛弃一个从小就与他离了心的外孙，又有什么可难的？
在想明白这些后，林宪的脸上就再度恢复从容冷静，看着府中的下人都在开始忙活着张罗金氏的身后事，他也算是安心了一些。
于是，就拄着拐杖慢慢的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同时，对于金氏临死之前说出来的真相，他还要重新做出安排。
不管怎么说，这一回，二皇子做事，的确是有些草率了。
看来他要尽快通知宫中的女儿好好的约束一下二皇子，以免那个小子做事没有分寸，在被皇上斥责禁足期间，又干出荒唐的行为，到时候，若是真的再度惹怒龙颜，怕是就连他去求皇上，也保不住他了。
待纪无川重新坐回到马车上，车轮滚滚，朝着回府的方向行驶时，他就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恶心，捂着胸口就吐了出来。
曲夜眼疾手快，赶紧上前用早就准备好的铜盆接住，然后再递上茶水，亲自服侍着王爷喝了两口茶，见王爷的脸色总算是好了些，才敢出声。
“王爷又何必这样委屈自己，明明每次在见到林家人后，您都难掩恶心之意，今天居然还让自己在林府中停留这么久，如此折腾您的身子，又是何必呢？就算是为了相帮秦小姐，可您这般牺牲，真的值得吗？”
纪无川靠在身后的软垫上，看着马车里的香炉中袅袅升起来的凝神静气的幽香，在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后，才道：“本王相帮秦璃是一方面，而亲自前来林府，见林家人一面，也是本王自愿的，不为任何人，只为本王自己。”
“这么多年过去，很多时候见到林家人都是在宫中，像今日这般私下见面，还是头一次，也正因是如此，才让本王看清如今林家的情况。”
听了王爷这么说，曲夜忙追问道：“王爷是有意外收获？”
纪无川看了眼曲夜，倒是不瞒着他，道：“如今的林家看似权势在握、锦绣荣华，可实际上后辈子孙中，却难有人撑起这偌大的林府，你也亲自瞧见了，作为林家嫡长子的林冲，在官途上表现平平也就罢了，可这性情更是不值一提，更要命的是，他竟然还颇好女色，看来林家放弃他，也是早晚的事。”
曲夜一点头，道：“有关于林冲的事迹属下也是知道一二，林家为了他也算是投喂了不少的资源与人脉，只可惜此人能力一般，性格又过于孤傲，经常仗着身份在官场上得罪人也不自知，现在他的同僚们对他颇为客气，也不过是看在林宪的面子上，等有一天，如果林家的这棵参天大树倒了，怕是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不过，属下听说，这林家的二爷林嗣倒是个有能耐的，这些年跟随在林宪的身边，出了不少的风头，也越来越得林宪的看重，王爷您说，将来林宪会不会将林家交给他去执掌？”
纪无川看了眼手中的手炉，嘴畔勾起淡淡的笑容。
“林嗣倒是想，但只要有林冲活着一天，他想要从林冲的手里拿走林家的管家权，怕是要比翻山越岭还要难。”
说着，纪无川就又是讽刺一笑，继续补充道：“本王的那位大舅舅虽然是个无能的，但架不住是个颇有野心与欲望的，怕是在林冲的心里，早就对自己那位庶弟升起了防备之情，一旦被他察觉，自己未来继承林家的资格会被林嗣动摇，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发疯冲上去与林嗣拼个你死我活，到时候，偌大的林家才会真正迎来考验。”
“外祖父一辈子为了林家汲汲营营，手段用尽，哪怕是再丧心病狂的事他都能做得出来，但是他绝对想不到，将来的林家很有可能就会毁在他们内部人的手里，真是期待着那一日的到来呢，到时候外祖父脸上的表情，定然十分精彩。”
曲夜听着王爷的话，倒是想到了今日在他们面前自戕的金氏在临终前说的那席话。
“金氏虽然可恨，但她倒是不失为一个好母亲，只是可惜了，她是个后宅女子，接触的外界信息并不多，但就算是如此，她也窥得了几分真相，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个无能的，靠不住，知道他们大房一家在林府渐露颓势，所以她才会铤而走险，瞒着所有人与二皇子勾结，妄图对定北侯动手，从而报复秦小姐，只可惜，在二皇子的眼里，她也只是一枚棋子而已，一旦东窗事发，她只有被牺牲的命运，不然，为什么杀手的身上不带二皇子府的腰牌，却要偏偏带上林家的腰牌呢？”
“金氏知道，在她说出真相的那一刻，她就没有活路了，所以，她选择在众人面前自戕，以自己的决绝与牺牲保住自己唯一的女儿在林家继续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想要以自己的死，彻底了解这件事，而林家上下，应该会看在她一人担下所有罪责的份上，多给林银月一条活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