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一记下马威
说话间，林宪就领着林冲走出了林府的书房，刚绕到前院的花厅，远远地就看见周身上下好似拢了一身光华的纪无川正朝他们缓缓走来。
看着那道越来越近的身影，林宪就像是被定住一般，怔怔的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
恍惚间，他好似看见了曾经最疼爱的嫡出小女儿向他慢慢走来。
时光荏苒，那个孩子亦如她还未出嫁时那般天真娇憨，一张倾城绝色的容颜上虽还带着几分稚嫩，但眉眼之间潋滟的光泽已经能窥见出待她成年后，又该是美的何等惊心动魄。
难怪当年，还是皇子的武德帝在第一次见到那个孩子的时候，就失去了心魂，执意拒绝他的提议，一定要将正妻的位置留给她，哪怕是多等数年，也心甘情愿。
而他这个当父亲的，面对自己的掌上明珠，曾经也是呵护备至。
直到他的野心越来越大，欲望越来越大的时候，他不得不在亲情和权利之前做出选择，而这个选择的结果就是，让他痛失爱女的同时，也失去了一直都很疼爱的外孙。
如今，外孙长大成人，不管是相貌还是眉眼之间的风华气度都跟他的小女儿一般无二，看着这样的外孙，林宪就像是心虚一般，不敢上前圆滑的交流，就连多看一眼，都像是要提起无数的勇气。
林冲不懂此刻父亲内心的挣扎，他搀扶着父亲的胳膊，见父亲久久站在原地不动，考虑到魏王的身份，他只能赶紧低声提醒。
“父亲，魏王已经走近，咱们要行礼了。”
听见了长子的声音，林宪这才恍然回神。
他赶紧收起眼底的慌乱，装出从容应对的姿态，待纪无川走近后，领着府中众人上前行礼：“老臣携府中诸人，给魏王殿下请安，王爷突然莅临寒舍，实在是让老臣心生惶恐，不能自已。”
纪无川在朝堂上是见过林宪的，甚至偶尔会在父皇那里碰见他。
只是过去的他，见到此人都会直接选择无视，哪怕是当着父皇的面，也毫不留情，而面对他的冷漠，父皇和林宪之间似乎都已经达成了共识，无一人会指责他的无理。
这也是为什么突然听闻纪无川来林府，林家上下会如此惊讶的原因。
一个过去连林家当家人都不放在眼里的人，今天却是一改往日的作风亲自来林府走动，这无疑可用石破天惊来形容了。
纪无川上下打量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林宪，这还是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审视自己的外祖父。
不得不说，这位在京中，在朝堂上能搅弄风云的人物，果真是老了。
还记得当年，他最后一次见到外祖父，外祖父的背还没有这么弓，头上的白发也没有这么多，就连一双眼睛，也不似现在这般浑浊。
看来这些年，林家虽然在京中享受着独一无二的待遇，可是身为林家的当家人，他的日子似乎并非外人所想的那般悠闲富贵。
也是，站在那万人之上，看似高高在上，实则内心深处的惶恐与不安也是不少的吧，尤其是这些年，林家也算是做了不少昧良心的事。
想到这些，纪无川的心情就好上了许多，就连看向林宪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笑意。
他朝着曲夜示意，同时悠悠出声：“外祖父何必行这么大的礼数，本王虽说身份尊贵，但身上到底是流了林家一半的血脉，这些年一直没有机会再来林府转一转，今天回来，倒是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曲夜，快些扶外祖父起来吧，地上凉，别让他老人家着了寒气。”
曲夜应了一声，就上前将林宪亲自搀扶起来。
林宪颤颤巍巍的起身，抬眼看向纪无川那张酷似小女儿的脸，一时眼眶有些发热：“王爷还愿意喊老臣一声外祖父，老臣就算是跪在雪窝里，心底深处也是暖的，王爷，这些年老臣一直都在记挂着你，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待在林府的暖房吗？你常说，林府上下，就数这暖阁待的最是惬意，阁中温暖如春，无论外面是刮风下雨，还是暴风寒雪，阁中的人都是半分都感觉不到的。”
“昨夜下了初雪，今天天气寒冷，暖阁外的冬梅都开了，王爷可有兴趣随着老臣去那里坐坐？这些年，暖阁内外一切都如往昔，老臣下令，不准府中任何人随意靠近那里，只有王爷，可以随时前往。”
听着林宪隐约间带着讨好的语气同自己说话，纪无川先是深深地看了一眼他。
然后，就站在原地四面打量着，随后长叹一声，道：“外祖父，您记错了，喜欢林府暖阁的人并非是本王，而是本王的母后，母后天生畏寒，当年她在未出阁前就住在暖阁附近，到了冬天，更是会将自己的闺房搬去那里小住，还记得年幼时随着母后来林府做客，母后曾一脸幸福的指着暖阁外的梅花树同本王说，那些梅花树基本上都是父皇亲自为母后栽种的，为的就是让母后在暖阁中小歇的时候，有梅花可赏玩。”
“没想到时光匆匆，林府很多东西都跟过去一样，就连暖阁也与过往相同，但人的记忆却出现了偏差，实在是让人不禁唏嘘，难道是因为母后去世的时间太久，活着的人也开始渐渐淡忘他了？”
林宪提起暖阁，本是想要讨好纪无川，可没想到自己却说错了话，反而将自己架到了尴尬的位置上，一时之间脸色变来变去，倒是十分精彩。
林冲看着说错话的父亲，又瞅向明明表情淡淡，但气势却是半点都没有退让的纪无川，就知道，今天纪无川来林府，绝对不是‘做客’这么简单。
“王爷，家父年迈，对于过往的很多事都记得不太清了，但家父对您的疼爱之心，可是半点都不假的，王爷既然不想去暖阁，那就在花厅里坐一坐吧，微臣观王爷今日的态度，怕是也没什么心情来林府中回忆往日的温情，咱们还是敞亮一些，有什么话，直接打开天窗说出来，不必在此绕来绕去，耽误彼此的时间。”